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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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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传来消息,太子即将册妃。
林行芜听闻,有一点雀跃,册封大典是国事,说不定会准许父亲和大哥回京观礼,她还能顺道与母亲和幼弟一家团圆数日。
已经做上团圆美梦的林行芜,晚上睡得分外香甜。
没过几天,又传闻,太子妃人选将从定西侯卫家和镇北将军林家二选其一。
林行芜听了这个消息,心内有一点打鼓。
大越国的镇北将军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爹。而她爹与娘聚少离多,只有两子一女,好巧不巧,那林氏女就是她自己。
于是,林行芜每日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京中的新消息传来,觉不甜了,饭不香了,人也清瘦了。
传闻再起,太子与定西候幺女卫云娇同游径山寺,感情甚笃。
林行芜长舒了一口气,并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般配。
那卫云娇容色冠绝上京,与姿容齐名的是,还自小就练就一手好骑术,不愧出身将门。此女与太子殿下,可真是登对。
而今日,传闻再传,据说太子与镇北将军之林氏女,其实早已私下定情,信物都已交换,金凤凰看来是花落林家了。
远在北境,正在晾晒草药的林行芜听到后,两眼一黑。
她着实怎么也想不通,是何时见过太子殿下,又在何地与他交换了信物。
待缓过神来,幡然醒悟,传闻果然不可信。
她在北境大营已逾三年,与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褚昭确实未曾谋面。
林行芜幼时养在泉城,不曾在京中住过,因体质病弱,幼时便被父亲带到北境附近的长清县,由挚交神医武清提调理身体。
武清提不愧是杏林苑的圣手,五六年的时间就将林行芜从一颗病歪歪的豆芽菜,养成了肩能扛,手能提,爱吃饭,好养活的明朗少女。
林行芜跟着武清提,也同样习得了一手好医术,现在跟随父兄驻扎在北境军营,宛然成了军中医士,时常为将士们诊治疗伤。
她转念一想,追及谣言的始末,太子妃册立一事其实也说不定。
现下是庆昭十七年。建隆帝在位已二十八年,以武定乾坤,攻灭突厥,重创北缙,在西北边防设立定西四府,国本稳固。
彼时,建隆帝与王皇后的第一子七皇子刚出生,满室红光,瑞云和霞光普照整个皇城,全城百姓无不赞叹这祥瑞之景,七皇子遂取名为褚昭。
为庆祝七皇子的出生,皇帝特下令,将年号由武泰改为了庆昭。
不久后,在七皇子的百日宴上,建隆帝又下诏,册立七皇子为皇太子,一并大赦天下。
至今秋,太子还未及弱冠,东宫便已被授予统摄六部的监国之权。
而建隆帝因早年征战杀伐,沉疴和旧疾复发,遂决定和皇后转至皇家别苑的温泉行宫将养身体。
褚昭自六岁起,就跟随建隆帝上朝听政,学着理事。
因而此番太子监国,断事明理,颇有其父之风。但是处理朝堂大事时比其父更果断坚决,且不失仁心,已然得到朝臣大半臣服。
国有储君如此,按理来说,林行芜应该觉得幸运。
但是与这位殿下一起,成为天下人的荒诞谈资,她只觉得冤枉。
难不成,是这位太子殿下心内有真正心爱之人,才会拉她出来试探或是遮掩一二?
是了是了!
这就符合话本子上的爱恨纠葛,缠绵悱恻的情节了。
她暗自赞叹自己脑袋灵光,兀自期待着太子的心爱之人能早日揭露眉目,好让她这个被卷进来的看客过把瘾。
林行芜在边境事儿不多,每日采药行针实在无聊,于是在临近的边陲小城上,重金买了不少卖得最好的话本子,诸如《诸侯夫人传》、《东亭记》、《侠女传奇》,甚至还有胡人所写的《生死诀之胡姬》。
她与南屏还会对个中情节进行品评,哪本最虐恋情深,哪本初见最有新意,哪本的郎君最是深情。
就这样,林行芜还未见褚昭,就已经单方面认为,褚昭早已有心上人。
近来,关于太子册妃的消息又传出了不少离谱的版本,林行芜现在听到京城的消息,已然能做到平静无波了。
林行芜半躺在大草垛上,望着远处与地面连成一片的天幕,繁星点点,又是一弯新月。
“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林行芜的名字就是取自这两句诗,是她的母亲翟氏思念夫君林锡山所起。
大致算来,又有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未见母亲了。她自小长在母亲身边的时间还不足两年。
母亲怀她时,被歹人下了五色毒。她从呱呱坠地就吃了不少苦,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几次差点活不成。
幸好她师傅医术卓绝,妙手回春,着实在她身上用了大把的千金难得的好药材,为她祛除毒素,滋养身体。如今,她的身子骨甚至比一般的女子都要强健许多。
“小姐,我又听到了京中的新消息。”有一人乐颠颠地跑过来喊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其声,就知道是她的贴身小侍女南屏,也是母亲为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性子活泼又机灵。
“小姐,你就不好奇是什么消息吗?这次可是骆将军带回的绝密情报。”南屏神秘兮兮又略带仰慕的说道,还特意加重了“绝密”二字。
南屏口中的骆将军,正是镇北大将军林锡山的副将,名唤子攸,出身世家大族京城名门骆氏。
听到是骆子攸带回的消息,林行芜这才转头看向南屏,挑了挑眉,“骆将军何时回来的?”
“回来小半日了,现在就在将军帐中。”还未等南屏说完,林行芜迅速起身跳下干草垛,快步朝着军营方向走去。
北境军营,将军主帐。
林行芜掀开帐篷的帘布,一眼就看见那个琼枝玉树般的背影,已卸下甲胄,风姿俊逸,不似威风凛凛的将军,倒似翩翩公子。
再一眼,就看到她爹,那个让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一怒逼退三十万敌军的镇北大将军,正在弓着身,窸窸窣窣地往桌下藏着什么东西。
林行芜行至主帅的案前,狐疑地看向桌子下方。
“阿芜来了啊,”林锡山不免心虚地装作刚看见女儿。
看了看她的神色,林锡山决定先发制人,“外边夜凉风大,怎么不穿着大氅,这叫你娘知道,定要担忧挂心。”
林行芜心下明了,她爹八成又是在藏酒,就是不知这回是桂花楼的逍遥酿,还是岁寒馆的锦江春。
无奈地侧首,看向一旁正含笑望着她的青年将军,眼下她有更急迫的事。
“行芜见过骆将军。”
她施了一礼后,便急切地道,“此前小女拜托将军之事,不知是否办成?”
林行芜抬起小脸,眉目间艳若皎月,一双眼定定地盯着骆子攸,眼神清澈,好似所求之事是这世上顶顶要紧的事。
骆子攸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不由得心里一动,面上却只打趣道,“林大小姐千叮咛万嘱咐之事,本将怎能不尽心。”
一边说着,一边把自怀里掏出了一件用牛皮包裹之物,递与她身前。
“这就是波斯人所制的刀。”林行芜叹道。
她见了这把小刀就移不开眼,那刀柄由小叶紫檀制成,雕刻以华纹,镶嵌黑曜石形状的弯月,刀身中脊经过加强,薄利锋锐。
只见那一双柳叶眼弯了弯,比那夜空高悬的上弦月还要有光华,笑着道,“多谢骆将军。”
林锡山在一旁,瞪着眼睛,假装训斥道,“子攸此去西北是专门调整换防之事,岂容你胡闹。”
“爹爹,这刀用来补伤口去腐肉最好不过了。”林行芜也自知不妥,便娇声朝着林将军解释道。
林锡山也知道这刀有正经用途,所以一开始便默许了阿芜找骆将军所求之事,此时只不过找补一二。
等到她心满意足的欣赏完这小巧精制的刀,更加忘记了南屏提起的朝中最新消息。
有消息传,太子不日将南下去冶城,意在巡视为大越国的战士们锻造新利器的军械铸造所和弓箭坊。
北境的将士们听闻此事,皆兴高采烈。
这几日,营中的氛围也欢快了不少。
林行芜虽不知此消息,但是因着收入囊中的一把新刀,倒也是欢欣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