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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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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到了现在,谢言抱着双膝靠着墙听雨,浑身冻得发麻发僵,刺刺的疼,两排牙齿咯咯咯响得节奏感十足。
身下稻草又潮又冷,谢言哆哆嗦嗦爬起来绕着墙绕圈,打着动一动会暖和一点的主意,刚走了两圈,一声穿透力十足的“啊!!!”吓得谢言打了个抖,他趴在牢门口,往发出声音的深处看去,除了墙上幽幽几抹烛光什么也没有,耳边惨叫声陡然拔高,然后一声声弱下去。
谢言放轻呼吸侧耳去听,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在他发怔的片刻时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谢言还没反应过来,一大群人已经停在了自己面前,为首一人淡淡扫他一眼,而后道:“开门。”
“是,”狱卒拿钥匙开门。
门一开一群人顿时涌了进来,谢言下意识往后缩,而整间牢房也就巴掌大,两三息的功夫谢言就被人捉着架出了牢房。
谢言两只胳膊被掐得生疼,但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两条胳膊了,他满脑子都是那一声声的惨叫,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为首那人侧身转向他,谢言借着幽幽烛光看清了他的脸,一张称得上清俊的脸,脸的主人目光在谢言苍白发青的脸上淡淡扫过,开口道:“兄长,我带你回家。”
谢言嘴唇动了动,最后垂下头。
“呵,”谢煦笑了笑,挥挥手,“走。”
谢言被人架着走出牢狱,送上门外停着的马车,谢煦在他后面上车,一身雪青色锦袍干净不染半粒尘埃,谢言目光转向自己脏兮兮的衣裳,靠着马车壁阖眸。
“兄长这几日受苦了。”
谢言掀眼皮看他一眼,怏怏的没什么兴趣,“还好。”
谢煦挑了下眉,不是生气,而是有些意外,但他对谢言的变化没有任何深究的兴趣,点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停下后谢煦掀帘下车,谢言慢吞吞跟在他后面。
跟了一小段路,谢煦停下回头看他,笑道:“兄长先回院去吧,父亲交代过,兄长回来后不用去见他。”
谢言眉头动了动,“好。”
谢煦见他还站着不走,皱了下眉,正要再开口说话,就见眼前人膝盖一弯跪坐在地上,抬着一张苍白的脸对他笑,声音虚得像马上就要断气一样:“没力气了,麻烦你找两个人送我回去。”
谢煦点了两个下人,道:“你们两个,送大少爷回去。”
“是。”两人齐声应答,然后架起谢言离开。
谢言脚步虚浮地跟这两人离开,过转角时微微侧头看了眼谢煦背影,抿了下唇。
两人把谢言送到院门就走了,态度十分轻慢随意,谢言推门进院,院里有两个人正拿着扫帚在清扫落叶,心不在焉地聊着天。
谢言走近两人才注意到他,愣了下,“大少爷。”
谢言点点头:“准备热水,我洗个澡。”
两人对视一眼,低下头:“是。”
谢言走进卧房,坐着发了会儿呆,姗姗来迟的原主记忆和世界剧情一起被传输进他的脑中。
原主谢言,虽然是这谢府正正经经的大少爷,但过得还不如院里头那几个稍微得脸些的管事。生母是前礼部尚书嫡长女兰玉汀,十九年前,兰夫人因难产去世,三月后,打着找个人照顾原主的旗号,谢府吹吹打打、风风光光地把原主生母的嫡亲妹妹兰三小姐迎了进门,成了现在的“新兰夫人”。
新兰夫人进门后做了小半个月的良母,然后就因为要养胎把原主丢给了奶娘,而她七月后早产生出来那个,就是本任务世界的主角之一——谢煦。
谢言和谢煦是天生的对照组,一个越差,便能衬得另一个越好。
这些年,为了打压谢言,兰夫人没少耗费心血。
谢言好学,兰夫人便要他在数九寒冬里顶着刮骨寒风一遍一遍抄书,天未亮便起,夜深才能睡,背不得书就饿一天,再背不得,就锁进小柜子里关一天……这时的书在小谢言眼中不再是书,而是刑具。
谢言嘴巧活泼,身边的奶娘便拧着谢言耳边,一遍遍教他“规矩”,竭力把他养成个缩头缩脑、不声不响的影子。
谢言被他们丢在地上狠狠碾碎,混入泥沙里,他们踩碎了谢言后却还要摆出一份轻描淡写的姿态,嘲讽谢言——自甘堕落、烂泥扶不上墙。
好似这样,就能抹去他们的卑劣一样。
有兰夫人出手,谢煦自然什么也不用做,干干净净地挂在天上,很难说,他到底知不知道兰夫人对原主做过什么。
谢煦其人,谢言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要不是这世界十分气运他一个人独占十一分,凭他那点顾头不顾尾的小把戏、拙劣又浮夸的表面演技,一天能死八回。
他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重要,因为不巧,原主在世界线中是一个反派,而谢言的任务就是做好这个反派——他让主角越恨,任务评级越高。
从他在这个任务世界睁眼那一刻起,他和谢煦,就只有“你死我活”这一个结果。
谢言轻轻笑起来。
冷风推开半开的窗钻进来,谢言这一笑结结实实喝了一口,钻进肺腑,冻得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正此时屋外有人高声道:“大少爷,水备好了。”
谢言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出来后又吃了碗热腾腾地小抄手,心满意足地钻进被子里补眠。
深夜,酣眠中的谢言骤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口鼻,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得解脱,肺中氧气空竭前他猛然从深重睡意中脱身,睁开眼,挥掉盖在自己脸上的床帘。
等呼吸缓过来,他转头,才发现是睡前忘了关窗,夜半细雨兼风,整间屋子冷得如同冰窖。
想要起身关窗,却发现此时的他连起身都难以做到,他摸了摸额头,热度不对,两天牢狱的后遗症来势汹汹,谢言头昏脑胀,“来……来人……”
声如蚊呢,含糊不清,听在耳中,不如窗外细雨声。
谢言摸了摸涩疼的喉咙,抬手推倒床边的木凳,木凳是圆凳,被推倒后骨碌碌在屋里滚了好一阵,然后靠着墙停下,最后落下声“咚”的撞击声。
谢言等了许久,在意识重新沉入黑暗前仍没等来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