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一切恰好》我不见南山

35、画展

　　杨一梅下班后，发现四点半的时候路彦给她发了条微信：“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她拨了电话过去，路彦接通后问：“下班了？”
　　“嗯，你过来接我吧。”杨一梅说完，旁边的童璐酸溜溜的说着：“好呀，今晚又是童·孤家寡人·璐。”
　　路彦那边柔声道：“我在下面车库了，你下来吧。”
　　“啊，你已经到了吗？等了多久啊？”杨一梅赶紧收拾桌面上的个人物品，跟童璐说着“乖~”就抓紧下楼了。
　　路彦浅笑一声：“不久，想着能接你下班就很开心。”
　　杨一梅想到他一直在等自己心里就像被填满了棉花糖，甜蜜蜜的，“乖宝宝，等我。”
　　“姐姐快来。”听到她的爱称，路彦乐得嘴角抽搐。

　　杨一梅坐上车，路彦递给她两张门票，“喏，你和童璐的。”
　　她接过来看，是秦方画展的门票，她这才记起秦方的画展明天将在A市——她和杨姚湘相遇的城市——首次开展。她一阵恍惚：“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路彦眼里有些波动，“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可是人的记忆还是那么鲜明，我有时候就觉得姐姐在画室里画画的日子彷佛就在眼前。”
　　杨一梅握紧他的手，安慰道：“她并不孤独，除了我们，还有许多人也一直记着她。她的画在那里就好像她从未远去。”

　　***
　　画展当日，杨一梅三人到A市最大的美术馆时，里面早已聚集了许多人。
　　杨一梅望着那人山人海的架势，问：“这票是不是很难抢啊？”
　　童璐也唏嘘不已：“我听说一票难求啊，要不是路彦提前给我们拿到票了，我们现在就只能站在外面围观了。”
　　杨一梅脑补了一下自己抢票的场景：“要是我自己抢票的话，估计会秒空，或者加班加忘了。”
　　路彦望着杨一梅莞尔道：“我姐的画展，怎么能让她的弟媳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呢！”说完，他又伸手轻捏她的脸颊，一脸宠溺的笑。
　　童璐觉得自己头上的电灯泡在大白天也亮的很，她赶紧告别这对壁人：“那个你们逛哈，我去别处看看。”说完，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一梅跟在随意溜达的路彦后面，问他：“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看过了。”
　　“嗯，为了敲定一些细节的东西，来这里逛了好几遍了。”说完，他猛然想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里面的布局，“我忘了，你是第一次来，我不该走那么快的。我的。”
　　“没事，这些我都看过。我们去别的展厅看看吧。”杨一梅他们现在所在的展厅是“过往之爱”篇，墙上展出的画都是秦方画的杨姚湘的背景。她想到自己一会儿想跟他讲的事情，决定还是换个地方谈。
　　穿过长厅时，她听见有一对情侣讨论着画上的人究竟是谁：
　　——“这肯定是她恋人吧，总不可能画的都是自己。”
　　——“可是这件绿色的旗袍我好像见秦方穿过。”
　　——“拉倒吧，你又没见过她。”
　　——“是网上看到的，我找给你看，她确实穿过。”
　　杨一梅回头看路彦，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继续往前走，拐到了一个全是水墨画的展厅，她一面观赏着画作，一面思考着怎么跟路彦开口。
　　“你姐姐卧室的墙上的水墨画是她自己画的吗？”她想起那个只有一张床的房间。
　　路彦回忆起来，“是的。她在画画上面很有天赋，墙上的画是她学了一个月后画的，当时她化了好久，还曾几次觉得不满意而粉刷后重画。不过她后来画的就很少了，我们整理她的画的时候发现她遇见杨姚湘之后画画的主题大部分都是……”
　　他没有明说，可是谁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杨一梅藉由他提起杨姚湘顺便说起自己心里琢磨了许久的话：“说起这个，我姐她上次说也会来，她还想和我们吃顿饭。”
　　“嗯，好啊。”路彦的回答看不出高兴与否。
　　她慢吞吞地补充道：“我姐她还带了小姚还有我...姐夫。”
　　提起胡一栩，路彦果然还是不悦，他挑眉道：“哦？”
　　“你要是不愿意见他的话，晚上我自己过去和他们吃饭吧。”看到他的反应，杨一梅决定放弃先前的想法。早知道还是不提这事了，她想。
　　路彦微皱眉：“你跟他们走，那我晚上自己一个人吃？”
　　杨一梅无奈道：“你不是不愿意见他吗？带上你去，老实说，我也挺怕你又和他打架。”
　　“我去。而且我是文明人，文明人不打架。再说了，我往他面前一站，他就自知理亏，该是他不愿意见我。”路彦就这样应承下来了。
　　杨一梅也相信他不会再做那样不理智的行为，和他说好了后，终于还是放下了心。

　　***
　　然而此刻坐在餐桌前的她依旧是胆战心惊、毫无食欲。
　　本来应该是他们四个人加小姚一起吃饭的，可是现在却多了一个秦女士，周围的气氛也有些剑拔弩张。

　　三个小时前。
　　杨一梅在美术馆门口接到了杨姚湘一行人，她热烈地打着招呼，“姐！姐夫。小姚~”
　　而一旁的路彦看上去申请冷淡，尤其是对视上胡一栩的时候。
　　这两个男人分别都选择了忽视对方。
　　打完招呼后，杨姚湘和胡一栩进去参观了，杨一梅自告奋勇承担起了照看小姚的重任。
　　几个月不见小姚长高了不少，但在大人面前依旧是个粉嫩的团子。
　　“诶，路彦，你看这裙子是不是上次你买的那条？”杨一梅瞅着小姚身上的裙子有些眼熟。
　　路彦看到裙边的桂花点点头，“应该是。”
　　不过他心里在纠结另一件事，“你们不是说画展的票很难抢吗？姓胡的怎么能抢到呢！”
　　杨一梅听见他这孩子气的发言只觉得好笑，“你忘了他以前也是画画的了吗？肯定认识一些人，有自己的渠道拿到票。”
　　“之后的画展我看能不能实名制，刷身份证进入，我让所有人都能看，就那个姓胡的看不了。”路彦还在琢磨，想着怎么膈应他。
　　杨一梅觉得他遇上她姐夫就有些魔怔，姐夫都看过一次了，还有必要想以后怎么不让他看吗？
　　她摇摇头决定不搭理他了。
　　“来~小姚，走到姨姨这边来。”她把小姚放在地上，走到几步远的地方，拍拍手招呼小姚走过来，一面又伸出双臂害怕小姚走的不稳当摔倒。
　　小姚亲昵地喊着她“姨！”小步小步迈着朝她走来。
　　她很喜欢小姚用稚嫩的童音喊她姨，她听的心都要化了。
　　来回走了几次后，她怕小姚累到了，就蹲在地上陪小姚玩各种游戏。
　　她把手蒙在小姚的脸上，“猜猜我是谁？”
　　“哇！是小姨。”每次她蒙上脸又挪开手后，小姚看到她总是哈哈大笑。
　　路彦看她哄孩子挺有天分的样子，打趣道：“姐姐这是提前练习怎么养小孩儿吗？哄男孩子和哄女孩子有什么不同吗？”
　　“……”杨一梅知他嘴上皮痒了，便毫不客气的说：“生男孩儿还是生女孩儿是我们女人决定的吗？还有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姐姐。”他撒娇的语气喊她，并缠抱住了她的腰，与此同时，小姚也扒上她的腿。
　　被这一大一小束缚住，她真是无语凝噎。

　　杨一梅陪小姚玩着玩着，小姚就睡着了。
　　她看着怀中的小不点，白嫩嫩的脸蛋，紧闭的眼睛下长长的睫毛，不禁感叹：小孩子睡着后就像个天使。
　　不经意间她又想起路彦问她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心里其实只想要一个女孩儿，也许是为了弥补小时候她缺失的爱，她想把最漂亮的裙子给她穿，让她享受独一无二的爱，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一辈子无忧无虑，永远有人深爱着她。
　　正想着，胡一栩出来了，他望了眼四周，只看到杨一梅三人，“你姐还没出来吗？”
　　杨一梅还想问他：“你们不是一起进去的吗？”
　　“我和她分开走的，我给她打个电话吧。”其实本来他们两人是一起走的，但走到“过往之爱”那个展厅时，他瞧见杨姚湘申请有变，又不忍在旁看着她涕泪，便贴心地与她分开。
　　胡一栩打完电话，：“她马上出来。”

　　杨姚湘出来了，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她走到杨一梅面前抱起小姚对妹妹说：“我们去吃饭吧。”接着又转向路彦：“你母亲也来了。”
　　杨姚湘话音刚落，秦女士走出来，一派爽朗气势，“走吧，吃饭去。”
　　“是小胡吗？好久不见了。”秦女士认出胡一栩后，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胡一栩感觉照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光在见到秦女士后消失不见，他面上从容道：“伯母好。”
　　杨一梅只觉得秦女士今天看上去和往日不大一样，却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她小声问路彦：“你妈今天也来啊？”
　　“我也不知道，她没跟我说。”路彦压低声音说着，“你怕什么？”
　　“我怕秦女士伤心，不高兴。”秦女士脸上虽然依旧堆满笑意，她却觉得秦女士身边的气压低得要命。看来上次去见秦女士时候赶得比较巧，恰逢秦女士心情比较好，对她也是极尽温柔。
　　“你想多了，该怕的人是他们。”路彦想到这下子胡一栩怕是吃饭都坐的不安生了，便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不要我来了你们就拘谨起来了。”秦女士靠在椅子上一副睥睨众生的的姿势，对餐桌上坐着的几个人说着。
　　然而除了路彦还算自在外，桌上的其他人均面色不佳。
　　秦女士双手交错抱在胸前，看看杨姚湘以及她怀中抱着的熟睡的孩子，又看看胡一栩，薄唇轻启：“小胡啊，我好歹也算看着你长大的长辈，怎么结婚生孩子都不通知我一声。”
　　被点名的胡一栩瞄了一眼秦女士又赶紧移开目光，强忍心中的恶寒，尬笑着：“让伯母见笑了。我自罚三杯。”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又倒一杯，赔罪道：“我小时候去伯母家玩，伯母每回都准备各种小零食装满我口袋。还记得我拿走路彦猫害他走丢那次，我母亲急得要打我，伯母却说不怪我。我们两家自祖辈就交好，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小时候真是受了伯母颇多照拂。现在回想起来，伯母待我真是好极了。倒是我，忘恩负义，这些年很少亲自拜访伯母以示感激。”
　　秦女士听闻他这话，不置可否，只是也抿了一口酒。
　　“第三杯。”胡一栩灌完三杯酒，眼圈微红，“我现在不画画了，在S市做些生意。S市离老家很远，伯母很难见到我们。但如若伯母有事，无论什么要求，可随时找我个人。不论我身在哪里定当赶到为伯母分忧解难，以示歉意和感激。”
　　秦女士放下手里的酒杯，不怒自威：“你是小秦少有的说得上话的朋友。所以我待你好。路彦走丢那件事，你母亲要打你为的是人情世故，我说不怪你为的也是人情世故。”
　　杨一梅望了眼姐夫，发现他握着酒杯的指尖竟微微发抖，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更是不敢动作。
　　路彦见她久久不动筷，夹了些菜到她碗里。
　　秦女士注意到儿子的动作，转而柔和笑着对她说：“吃吧，你们都夹菜吃啊。”
　　然，杨一梅望着眼前可口的饭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见众人都不动，秦女士挑眉，“你们都不吃，是等我先动筷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女士夹起面前的一小块鱼喂到嘴里，吃完又放下筷子，却换了一种语气说：“小胡啊，我活到这个岁数早就明白了，人最重要的是把握当下。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最近啊，记忆也不大好，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今天和你谈起倒是记起来了许多，哈哈哈。我最近手里的一个项目是和你爸爸合作的，将来，你和路彦有机会也可以多合作合作。我们两家老早就开始合作了，生意上我们永远是朋友。”
　　“有机会的话。阿姨，我敬您一杯。”不管秦女士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胡一栩听了她的话暂且放下了心。

　　吃完饭，姐姐姐夫一家先行走了，杨一梅也跟秦女士告别：“阿姨，有空再见。下个周末我和路彦去看您。”
　　秦女士看着杨一梅时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温柔，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交给杨一梅，“算作以后的婚房吧。”
　　杨一梅摸到里面有一把钥匙，受宠若惊，赶紧还回去：“阿姨，我不能要。”
　　秦女士又把信封推回去：“就当是我弥补你的吧。”
　　路彦也说：“收下吧。”
　　杨一梅只好收下，“谢谢阿姨。”
　　“妈，那我们走了。”
　　“阿姨再见。”
　　秦女士望着挽着双手的两人愈走愈远，眼神又冷淡下来。她拿起手机，打通了一个号码：“我有个事要交给你办，你做完，欠我的人情就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