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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三个版本(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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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彦打出去的那一拳用了全身的力气,胡一栩眼镜被打飞,整个人也摔倒在地上,还带倒了一套茶具。
陶瓷的碎片散落一地,滚烫的茶水撒了不少在胡一栩的衣物上,留下一块块黄渍。
他作势要爬起来,然而路彦揪着他的领子又是一拳打下去。
“胡一栩,你真行啊!你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怎么一回事!说啊。”
胡一栩不知是被揍懵了还是心中有愧,他不再挣扎着爬起来,而是躺在地上生生挨着,任由路彦打他,却不还手,也不辩解,像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杨一梅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到了,愣了几秒秒钟才反应过来去拉住路彦的胳膊,“住手,路彦。”
路彦其实打了两拳后就收手了,只是拽着胡一栩的领口,期望他说些什么,给自己一个解释,“你不想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吗?”
不用想也知道路彦这么生气是因为秦方,她先前已经得知了姐姐和秦方那段往事,想必路彦是对姐夫心怀怨恨吧,可是不管如何打人是不对的,她好言好语劝着;“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你先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们先回房间好不好?”
她望着路彦,心里渴求着他能听进去。
“我今晚一点,在此之前,我给你点时间,你好好想想再来告诉我。”他的嗓音有些嘶哑,说完就松开了抓着胡一栩的手,转身回到了楼上。
杨一梅跟姐姐说了声抱歉,也跟了上去。
杨一梅进了房间就发现路彦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要走了?”终究还是要离开吗?
“嗯”他点头,怕她误会,又说:“我妈让我除夕一定得回家。”
“哦对,明天除夕。”这几天她过得太开心,连日子都没记在心上,不过也怪姐姐家缺少节日氛围,连对联年画都不张贴的,和平常日子没什么不同。
忽然想起正事,“你为什么打他?因为你姐吗?”
路彦不知如何解释,他原本以为杨姚湘那事是意外,可现在看来恐怕是有人恶意为之,但他无凭无据,“只是直觉他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的意思是姐夫做了什么对不起秦方的事情吗?有关秦方的事她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插手,便不在询问。
她拉起他的右手问:“你手怎么样?有受伤吗?”她走前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脸上挂了彩的姐夫,不信他的手能安然无恙。
“你应该问胡一栩怎么样。”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路彦心里其实挺高兴,不过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吓到你了?”他想起她拉住自己的手时。他回头望她,她眼里似乎有些潮湿。
“有点。不过我相信你,你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下一次,不要再用这种方式处理问题了?”杨一梅正在考虑要怎么跟他说才会比较委婉,但一想到他今晚就要离开,心里的不舍战胜了一切情绪,“不说这些了,要我送你吗?”往后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你想什么呢?就算我走了,我们也可以微信联系啊?” 他又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别想太多,你先去睡一会儿吧,我走的时候叫你。”
“那你呢?”其实她想问,你还要会找他打架吗?
“等胡一栩过来跟我解释。”
杨一梅早就想问了,“你们认识?”听他的语气,应该是和姐夫很熟。
“以前是邻居。”路彦拉过她的手,揉揉她的脑袋,“你去睡吧。我答应你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我不会再打他了,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
……
路彦和杨一梅走后,客厅里只剩下四个人。杨姚湘起初也被吓到了,听见女儿哇哇地哭喊着她连忙抱着女儿哄,而刘妈捂着嘴呆站在原地,听见胡一栩的笑才终于缓过神来,扶先生从地上坐起来。
胡一栩却忽然笑起来,鼻青脸肿的他显得格外狼狈,他其实在想:路彦要真打死自己就好了。他罪孽深重!
“先生,你还好吧?”刘妈从来没见过先生这般模样,她心里记得团团转,望向太太那边,太太竟然没什么反应,好像被打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丈夫。
听到胡一栩的笑,一直未发生的杨姚湘终于给了反应,“刘妈,你哄哄小姚,带她去卧室吧。”
“好的。”太太发话了,刘妈便抱着小姐离开了那修罗场。
杨姚湘看了他一眼,他脸上虽然看上午有些破相,但伤得并不重,倒是他的手被碎片划伤了,上面有淡红的血迹。
她起身找来家里的药箱,蹲在地上卫生棉球蘸取碘伏擦掉血迹,接着换棉球轻轻擦拭破了皮的伤口。许久没见他画画了,她都快忘了这双手的主人曾经是一个画家。
胡一栩看着她低头沉默地重复着蘸取碘伏、擦拭伤口的动作,脸上隐隐有一丝心疼的神情,他自嘲地笑笑:“不碍事,我早就不画画了,这双手不重要。”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该是她地丈夫了,路彦恨你我也是应该的,我实在没有立场责怪他。”
胡一栩心想:他更没有立场。
看着她有一次陷入了自我厌弃的情绪,他伸出双臂想要拥抱她以示安慰,可她却躲开了,“我不太会包扎,喊刘妈来给你弄吧。”
说着,她便起身走开了,临走前又说:“记得去找他解释清楚。我妹妹和他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我们已经伤害了秦方,就不要再伤害到我的至亲了。”
“嗯,我会的。”胡一栩放下手,低沉地说。
他没有去找刘妈,而是径直去敲路彦的房门。
他有时很希望疑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他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可是手上被碎玻璃划伤的刺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这就是现实。
路彦开门,让他进来,一点也不废话:“现在七点半了,在我走之前你能给我说清楚吗?”
胡一栩的脸上现在架着一个金丝边框眼镜,和小时候的模样大相径庭,可是路彦变化很小,虽然张开了,但还能看出小时候的影子。
“杨姚湘怎么跟你说的?”
“她没跟我提起你的名字,只说跟一个人因为喝醉了酒不小心发生了关系。”
“这样啊。”胡一栩有些好奇,“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看到了你的画,直接问了刘妈你的全名是什么。”
胡一栩苦笑,原来是那些他苦命追随秦方的步伐画出来的东西出卖了他,“我很久不画画了。你可能不会相信,最开始我真的只是想让她难受,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我得知她闭关不再出画的时候就后悔了。我甚至有考虑过,大不了告诉她们实情好了。我真没想到她会想不开……”
说到这里,他回忆起了那个下午,母亲问他有空吗?
——去参加葬礼。
——谁的?
——秦方,以前是咱们的邻居,你小时候老爱找她玩。
那道消息如晴天霹雳,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怎么死的?
——跳河自杀。哎,可惜了。多好一女孩儿啊。
“你最好从头到尾给我讲清楚。”路彦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唤醒,他看到路彦眯着眼,眼神里充满了敌对和警示。
曾几何时,他们三个是儿时最要好的玩伴,彼此陪伴了对方度过了漫长的童年时光,本该是青梅竹马、好兄弟的几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