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离之后》笔墨为锋

7、第七章

　　林宪的脸色略显难堪。

　　其他人都看得出来苏墨的身份，所以气氛骤然紧张，大气不敢喘，哪怕是半醉半醒的王荣也回过味来。

　　另一人开口，连忙拽住了王荣：“王荣，说什么屁话呢，那是大哥的夫人，你喝多了，都迷糊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那人说着，拉着王荣便要离开。

　　林宪轻轻咳嗽，想要将此事翻篇过去，便示意另一人道：“齐野，你也一起去，王荣酒喝多了，免得耍酒疯，拦不住。”

　　“好嘞。”齐野起身，一起架着王荣。

　　又不知是谁开了口，想要打破此时的气氛，解释着：“王哥喝多了，以为还在战场，醉在军妓营中，莫怪莫怪啊。”

　　林宪也解释着：“苏墨，你别放在心上，原本是想让你来见见我的兄弟们，谁知道喝多了，也不是有意的，你也别和他计较，坐下吃饭吧。”

　　苏墨勾起嘴角冷笑，巡视坐了一圈的人，只觉得万分讽刺。

　　早知道林宪叫她过来的意思不纯，谁知道竟然蠢笨到这种地步，要让这些人把她贬低的一文不值。

　　苏墨也懒得维持表面和谐，随手招了招，便有婢女适时搬上了凳子，缓缓落座，慵懒着的撑着下巴，望着圆桌上的几人。

　　“林宪，既然撕破了脸面，又何必再落井下石，你当真觉得贬低我对你有好处？拿我与军妓相比，传出去，便是你林家门风不正，你我未和离之前，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得好好想想清楚。”

　　苏墨话说的够直白，那些人被戳穿了心思，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尤其是林宪，憋着一口气，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秦柔开了口。

　　“夫人这话，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战火纷飞，将士才能保证家国安定，军妓是为了抚慰将士们的心，也是为了守卫家国，哪有夫人说的如此不堪。”

　　秦柔本就女扮男装与将士们混在一起，如今句句为了维护将士们，自然被众人维护着，更是有人出言维护。

　　“秦柔说的没错，本就是这道理，我等上阵杀敌，闲暇之余宿在温柔乡里，也是那些妓子的福气。”

　　苏墨倒也不气，只是挑眉淡笑，直勾勾的望着秦柔：“如你那般说，军妓也是为家国做贡献，也叫人佩服喽？”

　　秦柔哼声道：“自然如此。”

　　苏墨懒懒的笑着，眯着眼睛：“哦，既然你如此佩服她们，又宿在军营中，难不成也是那般……”

　　话只说一半，却已经表明了意图。

　　秦柔当即脸色很差，想为自己辩解，又觉得没有立场，只能调转目标，一副委屈受罪的模样，拽着林宪的胳膊。

　　“柔儿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姐姐又乱想。”

　　林宪哪舍得秦柔受委屈，冷声道：“苏墨，秦柔清清白白，你生气便也罢了，又何必拿她的清白乱说，你何时如此恶毒。”

　　苏墨只觉得恶心，明是他们挑起来的话茬，怎么到头来责备的确实她，真当她好欺负的不成？

　　“林宪，我提醒你好好说话，”苏墨语气不善：“是你的好柔儿先挑起的话茬，怎么？她既然佩服军妓，我便夸她，也是错了？”

　　林宪还要说什么，苏墨不想听他放屁，起了身，巡视众人，眼底藏着阴冷：“和离书早些签了。”

　　说罢，立刻掉头离开。

　　门口站着齐野，他已经将王荣找了个地方安置着，此时与苏墨迎面对上，笑着打招呼：“夫人好。”

　　苏墨想起了什么，侧身给林宪留了话。

　　“我只接受和离，不接受休妻，若是你想寻机会给我扣上七出的帽子，继而休妻，到时候便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林宪闻言，心头一颤。

　　这女人，怎么好像知道了什么。

　　苏墨不管林宪怎么想，说罢，正眼也没看齐野一眼，怡然朝着东侧房走去，直到身侧婢女出言提醒。

　　“夫人，齐野进去了。”

　　苏墨点头，又重新回了西院。

　　这东院进的，只是给他们看的而已。

　　林宪那群人打着什么主意她不想知道，只不过保险起见，总归是要做好万全准备，回了西院，便与宋惜说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

　　宋惜表情似有几分惊愕，却又很快掩去，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小声道：“小人知道了，夫人今日许是有些劳累，好生休息，小人便不打扰了。”

　　“嗯，”苏墨点了点头：“晚饭也免了吧，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身体不适，一直未出门就好。”

　　“是。”

　　苏墨回了屋子里，喝了药，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人，可能是药效来了，镜子里说人脸颊十分苍白，肚子上也有了些许痛意。

　　半个时辰之后，疼痛便浅了很多。

　　小产也不可一蹴而就，需要慢慢养着，这药要连喝三日，苏墨已经想好了，第三日拿到和离书，便先去临河山庄修养，离了这叫人烦躁的地方。

　　“你这又是何苦。”

　　苏墨微微睁眼，便见床边坐着明艳的女人，她皱着眉，眼底有些发狠，手上却拿着毛巾，轻轻擦着她额上的细汗。

　　来人是顾思维。

　　她原本在练武场，身上还穿着盔甲，下人把请帖送过去的时候，半点也没耽误，便来了林家，身上还是盔甲的装束，眼底的心疼又为她加了几分柔情。

　　顾思维此人爱憎分明，极其护短。

　　苏墨被顾思维扶着起了身，无奈的笑笑：“这会儿不吃苦，难不成等孩子生下来，让他和我一起吃苦不成？”

　　顾思维冷哼一声：“孩子生下来，有我们护着，怎么可能吃苦？”

　　苏墨苦涩的笑笑：“你不懂。”

　　顾思维的父母恩爱，哪怕她母亲被说善妒，不让顾侍郎纳妾，顾侍郎也会吹胡子瞪眼，咒骂那些说三道四的人。

　　然后补充一句：“老子就爱我夫人，我他妈就不纳妾，我乐意，你管个屁。”

　　顾侍郎对夫人一心一意，对女儿也十分尊重。

　　顾思维年岁已有二十了，整日舞刀弄枪，不愿嫁人，多嘴的人都说，顾侍郎家的二女儿就像个母老虎一样，谁都不敢娶。

　　顾侍郎就会走过去，指着对方的鼻子骂：“我女儿我宠着，不嫁人怎么了？老子养她一辈子，你管个屁。”

　　总之顾侍郎家幸福美满，和苏墨家全然不同。

　　顾思维也没有多问，她虽然爱舞刀弄枪，却并不傻，苏墨家里的那些事情……不提也罢。

　　“罢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由你做主，我不多问……”

　　上一秒，顾思维一副随你的模样。

　　下一秒，就见她眼神一冷，随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叮当往桌子上一扎，没入十公分那么长，面容凶煞。

　　“不过林宪那个负心汉，我若是去把他揍一顿，你可不准拦着。”

　　苏墨好笑的摇摇头：“不拦着。”

　　“那我现在就……”

　　苏墨又拦着她道：“等等，现在不是时候，这里是林家，林宪如今官居四品，你若是真把他揍了一顿，顾侍郎不好交代。”

　　顾思维是个听劝的，在她心里，苏墨实在是很聪明，所以哪怕心里还是觉得便宜了林宪，却也听话的没有再动手。

　　“那你说怎么办？”

　　苏墨眯着眼睛笑了：“还记得我说，有人想要求娶你是事情吗？”

　　说起这个，顾思维便一阵火气：“怎么不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癞蛤蟆，我倒要看看，他凭什么娶我。”

　　苏墨无奈道：“你且放宽心，过几天陛下设宴，到时候自然让你有地方撒气。”

　　顾思维点头：“好。”

　　苏墨话锋一转，指着被砍了的桌子：“对了，我新换的黄花梨桌子，废了，你待会儿记得赔我钱。”

　　顾思维：“……”

　　提钱就有点伤感情了吧。

　　*

　　宴席那边，和苏墨预料的一样，厨娘锅铲子都冒烟了，也没办法及时上菜，等宴席吃完，已经快到徬晚时分了。

　　石头端着汤药上来了。

　　“少爷，这是给秦小姐准备的安胎药，老夫人看了菜单，菜品大多油腻荤腥，素菜也是性偏寒，秦小姐吃了许是不舒服。”

　　秦柔这会儿捏了捏林宪的手，小声道：“是有些惴惴疼，老夫人见多识广，许是说的没错。”

　　林宪略显几分自责，点头道：“好。”

　　石头又补充道：“喝了安胎药的，老夫人交代，最好早些休息。”

　　林宪望着略显醉意的众人，正在兴头上，好不容易回来一遭，还有地方想去逛逛，带着秦柔，只怕是不太方便。

　　秦柔贴心点着头：“那我先去休息了。”

　　“去吧。”

　　石头领着秦柔出了门，不久，林宪也随着朋友一道，勾肩搭背的出了门。

　　一路往东方向走，东院静悄悄的，秦柔觉得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石头转身，脸上谄媚的笑着。

　　“秦小姐怎么不走了？”

　　秦柔后退两步，十分忌惮：“这是夫人的房间，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她刚转身，却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石头笑意不达眼底。

　　秦柔的身侧忽而出现了两个婢女，将她架了起来。

　　“你们……竟然对我下药？”

　　石头没回话，只是道：“送夫人回屋，夜深了，莫点灯。”

　　声音之大，就好像在告知谁。

　　整个屋子外面，已经被糊上了一层厚厚的纸，哪怕是窗户，也透不过一丝光亮，屋子里黑漆漆的。

　　看不清人的时候，才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