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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命中注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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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道惊叫声划破夜色,姚远支起身子来大口的喘着粗气,窒息感在慢慢消散,他转头想拿杯水喝,谁知被蹲在他床前的阿香吓了一跳。
姚远虚拍着胸口唏嘘了两声。
阿香没有明面上戳破姚远的小心思,睡不好觉这件事,姚远不想说,她就假装不知道。
阿香抬手指向窗外,“姚远,下雪了。”
姚远转头望去,洁白鹅毛般的大雪在窗外飘落,雪,他和阿香都是南方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雪。
姚远有些怔神。
阿香起身敲了敲微麻的腿,“往里让让,我躺会儿。”
姚远没动。
阿香说:“让你叫小姨你不叫,正儿八经的姨妈更不会叫,姨妈姨妈,那也是妈,乖儿子,给妈让个位置。”
姚远缓了缓神,向里侧挪了挪。
阿香躺在一侧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拖累我了?”
“没。”姚远轻舒了一口气,空白了片刻后才说,“劳你再养我几年,我以后会挣很多的钱,给你养老。”
“滚蛋。”阿香笑骂了一声,“离老远着呢。”
阿香长舒了一口气,“一次说透吧,当年接到你妈邮寄给我的东西时我是犹豫过的,不是犹豫该不该把你带走,而是怕你会不愿意和我走。”
“直说吧,我妈死后我基本就是一个人过,我那个酒鬼爸,只有没钱了才会回来,后来他没了,我也长大了,我也不能总靠你妈接济吧,我去了外面打工,你妈寄给我的信晚了几个月才收到,我在外打工不常回家,也是巧了,回去后头上就砸下了一个你。”
“其实我以前总觉得挺没劲的,咱俩作个伴挺好的,日子比以前有盼头多了,你小子也挺自立的,没让我操过心,所以你那句话就不应该问我。”阿香拍了拍姚远心口的位置,“问问你自己,跟我走你后悔了吗?”
阿香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声,她转头一看,姚远已经睡着了。
阿香抚拍了拍姚远,“月亮啊月亮,您往这里照一照,不要再让小远做噩梦了。”
阿香走后,姚远睁开眼睛轻声说道:“谢谢你,阿香。”
姚远不记得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他侧头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纷落下来的雪花,仿佛耳畔有一个柔声在说:“小远喜欢雪吗?妈妈也没看过雪,等妈妈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雪吧。”
姚远闭了闭眼,多么轻柔的声音啊,却是他逃不开的梦魇。
再度睁眼时,阳光有些刺眼,姚远不喜欢闭合的窗帘,应该说是一切能形成密闭空间的地方,都会让他感到不安。
姚远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这个时间阿香已经去上班了,阿香每天起的都很早,五点会准时下楼去赶发早班车。
公交车司机是他们来到这里落脚后,阿香寻找的第一份工作,阿香说这份工作很酷,工资也还不错。
雪下了一夜,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无风,有一些干冷。
今天是周六,姚远收拾妥当后清炒了几个小菜,他将刚出锅的热饭装进保温饭盒里,掐着时间来到了116路公交车终点站前。
一辆公交车停靠在了站台前,有几个乘客从后门陆续下车,前门走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笑说道:“阿香在后面,先进调度室里暖和一下。”
姚远只是轻点了一下头,却没有动地方,依然站在站台前。
年轻男人习以为常的没有在意,说了声冷了只管进来就进了调度室。
调度室内不大却很暖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向窗外,对年轻男人说道:“佟镇东,你搭理他干什么?那小子就是个小疯子。”
佟镇东收了笑意没作声,自顾在一旁签单子。
中年男人切了一声,“你怕是看上那小疯子他小姨了吧,劝你一句,上个月有一个嘴里和手脚不老实的,那小子一阵风似的冲了上去,那么小的身子,劲大着呢,那眼神冷的不像一个孩子,之后生盯了人家一个星期,硬是把人给盯毛了,改换了车队。”
佟镇东轻抬了抬眼皮,“那是他活该。”
中年男人说道:“你还真打阿香的主意啊,劝你一句,阿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就是没那小疯子护着,她一个人也能揍的流氓找不着北。”
天色阴沉,姚远笔直的站在站台前,仿若一棵傲松。
又等了一会儿阿香的车才到,阿香皱眉说道:“一身的凉气,上车。”
阿香先去调度室里签单子。
车队里有盒饭,可只要姚远有时间就会来给阿香送饭,只因为有一次他听见阿香和人说车队的盒饭太油了。
阿香拿了一盒车队给的盒饭回到了车上。
姚远将保温饭盒递给阿香。“我吃过了,你自己吃。”
阿香笑了笑,“那盒饭你带回去?”
姚远点了点头,接过温热的盒饭放到一旁。
阿香刚拿起筷子,突然后面传来一道哭声,阿香拿筷子的手一抖,瞪大了眼睛看向姚远。
姚远叹息了一声,“少看鬼片。”
说罢就向后面走去。
在公交车的后排双人座位上,一个看样子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恐慌的哭泣着。
阿香也走了过来,“这,这打哪儿冒出来一小孩?”
小男孩有些惊慌,他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又抬头看向姚远哽咽着说:“大鹅,我的鹅在哪儿?”
阿香一头黑线的抽了抽嘴角,此时她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想法,这孩子不正常?被遗弃了?可看着穿的还挺好的,长的也好看,一双大眼睛好看又无辜,白白嫩嫩的小脸,比女孩子还要好看。
“小孩,你家大人呢?”阿香柔声问道。
小男孩上前一把扑抱住了姚远,开始低声啜泣。
没什么表情的姚远有了一丝的恍神。
阿香摸了摸鼻子,“他好像更喜欢你,要不你问问?”
小男孩抬起头来,一双大眼泪光涟涟的看着姚远,“大鹅是不是不要我了?”
姚远挑眉疑惑道:“鹅??”
阿香:“......”
小男孩揉了揉眼睛,有些懵懂的看向阿香,一只手依然抱着姚远,另一只手擦了擦眼泪认真道:“是大鹅,很白,脖子长的,嘴巴红色的。”
阿香再度沉默了,她怎么不记得有一个小孩子抱着鹅上车了呢,看来这孩子是傻的,长的这么好看,怪可怜的。
阿香和姚远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香柔声细语道:“鹅那么凶,你怎么会带着鹅?小孩,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家大人呢?”
“是大鹅带我上车的,大鹅虽然凶,但他是好的。我睡着了,大鹅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不要我了。”小男孩越说越委屈,不禁的抱紧了姚远。
阿香对着姚远指了指头,“傻的?”
姚远将小男孩拉开了一点距离,问道:“饿不饿?”
小男孩用力的点了点头。
阿香将饭拨了一些给姚远,姚远将盒饭递给小男孩。“自己可以吃饭吧?”
小男孩转头看了看阿香,又望向姚远,“楚王说,男子汉,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那副表情仿佛是在说,姚远是傻的,他这么大的孩子可以自理了。
阿香的额角跳了跳,这孩子又是大鹅又是王的,还真是奇奇怪怪。
阿香以为姚远会如以往一样淡漠,谁知却看见那小子嘴角微弯,隐隐的弧度,不熟识的人绝对看不出来,看来姚远也挺喜欢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吗。
小男孩吃东西时很斯文,吃完饭后还会将东西收拾好,合盖好饭盒,然后看着姚远甜甜的喊道:“谢谢哥哥。”
姚远转身的身子一顿。
阿香笑了笑,收拾好东西,“这怎么办?报警?我这班车快发了。”
姚远问道:“叫什么?家在哪儿?”
“北方。”男孩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双大眼无辜又惹人怜爱,男孩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乖,又有些萌。
“这里就是北方啊。”阿香有些无奈,这小孩是刻意忽略了名字,是故意不想告诉他们吗?
“具体的地址呢?或者家里的电话知道吗?”阿香问道。
小男孩想了想说道:“很远,来的时候我睡了很久。”
姚远问道:“大鹅的名字叫什么?”
男孩看着姚远说了句童真的话,“大鹅就叫大鹅啊。”
阿香一记白眼飞了过去,姚远这小子不会是以为大鹅是个人吧,可是真的会有人叫大鹅吗?
姚远微阖着眼想了想说:“打交通广播试试,我带着他在调度室里面等着,如果你晚班还没有找到他的家人,我带他去警局报警。”
“行吧。”阿香想上前摸摸惹人怜爱的男孩。
谁知男孩闪躲开来,紧贴着姚远站好,一只小手还拉握上了姚远的手。
阿香哼哼道:“我这无处安放的母爱啊。”
阿香将捡到一个小男孩的事情和车队说了一下,车队联系了交通台,姚远带着小男孩在调度室里面等。
小男孩在陌生的环境中有些不安,姚远站起来他就起来跟着,姚远坐下,他就要紧贴着坐下。
“哥哥。”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大鹅会不会真的不要我了?”
姚远看着男孩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不会。”
“真的吗?”男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大鹅虽然凶了一点,可是他很护着我的。”
还是一只会护人的鹅,姚远心想。
其实姚远是有一些怕鹅的,他小时候亲眼见过一只大白鹅飞扑着翅膀追人,白鹅的脖子伸的又长又直,死死地叼住那个人的腿肚子在拧劲,被叼住的人既惊恐又疼痛的哇哇哭叫。
姚远只是远远的看着就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就很痛。
姚远不明白,为什么小男孩会养这种看着好看,实则战斗力很凶的动物。
调度室里不时有回来签单的司机,他们看了小男孩都想逗上两句,抱一抱,可是一道冷眸凝视过来,到是没人敢上前来。
佟镇东买了些零食,放在了姚远的面前,签了单子就又走了。
开始时,小男孩是有些怕生的,后来男孩渐渐的放松下来,调度室里面很暖,小男孩靠着姚远一直在重复一首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也不知道男孩低喃了多少遍,现在已经将自己成功催眠,开始打起了瞌睡。
姚远看着脑袋一滑一滑的小男孩,他将两张椅子拼放在一起,轻轻地将小男孩放平在了椅子上,他坐到一旁看着小男孩睡觉,好似那看守宝物的骑士,在等待着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