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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赐婚 ...


  •   过了除夕一切都按照原本的轨迹正常运行着,贺渲之的宅院经过连续的赶工已经全部妥当了。过了年陈清已经十七岁,正是她最为鲜妍盛放的年纪,如今陈清长高了一些,眉眼也更加舒展,不再是之前小女孩般一脸稚气的模样。陈鸢也更加高挑明艳,姐妹俩整日相对并没有发觉到彼此间的变化,内在的改变也潜移默化的呈现在二人身上。许是快要嫁人的缘故,陈清不再像最初那般刁蛮任性,如今行事也早已有了章法,不再冒冒失失。陈鸢也在变化,用夫人楚氏的话来说,就是这丫头的身上有了烟火气,不再是一潭冰冷的湖水,她变得更像溪流,像清泉,灵动而鲜活。
      这一日陈清还在筹备自己大婚时的应用之物,听到桃儿来报说是陈相下朝回府时心事重重,还差点摔了一跤。桃儿虽然好信儿此时也不敢贸然向与陈相随行的小厮打听发生了何事。还有一件不寻常的事是贺渲之与相爷一同回到府上,陈清与他的婚期定在了七日后,此番前来于情于理都是不合规矩的,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她本想拉上阿姐一起去前厅探探虚实,可还不待她出门前厅那边已经过来人传话,要她前去议事厅有事要问。
      陈清心中忐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想到桃儿说父亲回府时的失神模样他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踏入议事厅,可谓是一家老小几乎到了个齐全,父亲与祖母分坐主位,楚夫人也在,云姨娘没有来仍在祠堂礼佛对府中事务从不关心。贺渲之身边的椅子空着,他对陈清示意坐在他身边,陈清懵懵懂懂的走上前来,对长辈行礼后坐在贺渲之身边,本想与他说些小话问问今日发生了什么事要这么大阵仗,还不待她开口,主位的祖母就微微顿了顿手中拐杖,清了清嗓示意陈清安静坐好。陈清这才发觉,今日这阵仗不是冲她来得,那是什么情况,环视一圈她发现阿姐还没有到,还不待她向门外张望,陈鸢已经赶了过来。
      看阿姐的装扮应该是从演武场直接过来的,身上火红的劲装还未换下,练武时额上细密的汗珠都未来得及擦拭便匆匆赶来,陈鸢进入议事厅后看了看厅内之人,如陈清般行礼后便要坐下,只听得上首位传来陈引裴的怒骂:“谁准你坐的?给我跪下!”陈鸢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跪了下去,陈清跟着也有些骨头软差点从椅子上滑跪下去。止洲、止澜连忙上前劝陈引裴不要生气莫要伤了身。此时陈引裴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们一个一个的下意识动作气极反笑:“好啊,原以为你们之间兄友弟恭同气连枝,竟没想到你们感情要好到一同隐瞒如此大的事!你们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可还有相府。”说罢陈引裴气急不住的咳嗽起来,楚夫人连忙上前为其抚背顺气,一面还用略带责备的眼神警告他差不多得了。接收到信号和陈引裴还未发话,旁边的老夫人“哐哐”的用拐杖凿着地面一面更加愤怒的大骂:“得啦!那么凶做什么?嘴张那么大你要吃人?告诉你实情是让你有个决断,不是让你兴师问罪的。”原本就是因为担心而强撑的怒气在楚氏的眼神攻击下已经卸去一半,如今另一半也被自己母亲当着晚辈的面痛骂而尽数消散,怒气散去了反倒生出了许多委屈。【想我陈引裴为圣人兢兢业业不敢怠工逾矩,为了家人勤勤恳恳不敢厚此薄彼。如今到了该颐养天年享受儿孙承欢膝下的时候,几个孩子没一个靠的上的,还背着我捅这么大篓子,哎!烦死了!】
      听闻萧氏的话后几个晚辈已然知道商泽的事情可能露馅了,陈清连忙跪在陈鸢身前劝道:“父亲,孩儿隐瞒也并非有意,只是觉得此事知晓之人越少相府越安全。一切都是形势所迫。”陈止澜跪在阿兄和姐姐们身后,一脸茫然,究竟发生了啥?怎么只有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是我昏睡期间府上出事了?什么?去年的元宵夜?去年我在家啊?】
      “清儿,就你最滑头!此事你参与了多少?”陈引裴没有放弃追究。
      “父亲,此事真与阿清无关,去年的元宵夜我与阿兄收到情报显王拘了人押在王府里,我们觉得此事会挑起两国交战故而才去救人的。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此事阿清并不知情。”陈鸢始终低着头,直到父亲质问陈清时她才陡然抬头与之对视据理力争,想要将陈清从此事中摘个干净。
      “父亲,这件事确实和妹妹们无关,我们在漠北听闻了波斯皇子失踪,显王府却多了个异国人,很难不做联想,当时没有多想觉得阿鸢沉稳冷静才搭上她帮我一起救出的那商泽,此事是儿子想当然了,还连累了妹妹。”陈止洲也连忙上前解释。
      “以前的事我不怪你们,你们做的事于情于理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不干净利落,你们真以为此事天衣无缝?你们祖母连那质子何时入府的都一清二楚,如此毛毛躁躁若被外人知晓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几个孩子有勇有谋他十分欣慰,可是胆大却不心细,此时已经有了天大的把柄落入旁人手中却并未知晓,可是这让他最为恼火的是此事自己竟全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显王并不知晓此事,不然早就有所行动刁难咱们相府了。父亲……您今日如此着急可是、可是圣人兴师问罪?”陈止洲担心,下朝后圣人单独宣父亲去御书房中议事,他便先回来了。看样子圣人与父亲间所说的应与父亲质问自己的事有些牵连,可若是圣人知晓了丞相府与波斯质子有瓜葛定会怀疑此前平定战事是否是与外族勾结做戏,这可是大罪定然当场就将相府打入诏狱中严加审问,而不会让父亲毫发无损的回来。
      “圣人若知晓,如今质问你们的可就要是慎刑司的刑具了。圣人今日宣为父到御书房中所议之事是你妹妹的亲事。”说出这些话后,陈引裴有些脱力。今日圣人一脸欣然的宣陈引裴至御书房议事,说是有天大的喜事要与陈爱卿分享,圣人说战败国为求和理应送公主前往和亲,波斯将商泽送来大朔为质并无不可,可圣人的二公主还是幼童,决计是无法召驸马的,丞相贵为国之重器,相府的儿女也如珠如宝可代为行事。陈引裴便将此前搪塞显王的说辞再次托出,圣人却不为所动。赐婚一事已然提上日程,似乎是为了更好的羞辱丞相府,他将婚期同样定在七日后与陈清同一天。目的就是让满城百姓看一看相府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籍籍无名的郎中,一个嫁给了履薄临深的质子。
      陈引裴自然忌讳站队,故而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女儿作为交易的筹码堆加在哪一个皇子的阵营中,甚至想着她只要愿意,嫁给商贾兵丁还是书生儒士皆随她心愿,可也就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退却竟让自己的女儿一直待字闺中,如今竟要嫁给波斯质子这个烫手的山芋。圣人诏书还未下,他此时对陈引裴仍旧处于试探阶段,若陈相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答应下来,他反倒觉得没意思,有一种打蛇不仅没打到七寸还打的是影子的挫败感,可是在御书房中看到陈引裴脸已经皱成一团,连表情管理都顾不上时,圣人的恶趣味还是被满足了。他心情不错,便让陈相回家和女儿通知这个好消息,赐婚的诏书不日便会下达。
      陈引裴的“陈”此刻等同于五味杂陈的“陈”。退身从御书房出来,他已经分外担忧,第一次愧疚自己如今位极人臣却遭圣人顾忌从而连累自己的女儿姻缘。可刚刚拐出内殿便遇上了四皇子傅璟祁,傅璟祁身边没有一个侍卫,正站在一颗树下发呆,待看到一个小公公带着陈引裴从面前过来是十分欣喜的上前道:“这位公公,我的纸鸢挂在树上了还请公公帮我取下。”
      待小太监爬上树后,傅璟祁冲陈引裴作揖,并用仅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着:“陈大人,父皇的赐婚您要接,不过不可心甘情愿的接。”陈引裴惊讶这从不关心前朝后宫的四皇子如今为何要提点自己。傅璟祁未给他反应时间接着道:“你府中之人行事不怎么利索,勾勾连连许多破绽都不知道要收尾,望陈大人多多提点家中小辈。”话已至此,那小公公刚好拿着断线的纸鸢小心翼翼的从树上下来,傅璟祁接过纸鸢高兴的说道:“谢谢这位公公,这纸鸢我极其心爱,可这线断了便无法掌控了,像这样落在树上有好心之人帮忙还能重新下来,若无人搭救可就只能废弃了。”说罢再次冲陈引裴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陈引裴生生忍下了心中的惊惧,在小公公的引路下出了皇宫,坐上马车,几乎是飞驰着赶回相府。回到相府时小厮带着准女婿贺渲之也赶到了府门口,几人进了府就将召开了首次家族会议。让陈引裴稍微欣慰一些的是丞相府上还有母亲萧氏这个明白人,不然真的都是睁眼瞎好端端被四皇子耻笑。想到傅璟祁满含深意的“提点”,陈引裴此刻看着下面跪着的四个孩子,心中又有些苦闷。傅璟祁年岁比自己的止澜还小一岁,可是心思却十分深沉,在前朝后宫均没有他的人手,母妃容嫔娘娘也将全部的希望倾注在二皇子傅瑢霖身上,他除了身世好一些外几乎和五皇子一样透明。可今日陈相才对他稍微有些认识。四皇子告诫自己的那些话是何用意?为了抓住相府把柄为他所用吗?傅璟祁所说的那些可有实质性证据还是为了诓骗自己?这些陈引裴均不能细问,他现在左右为难,唯一的解就是接下赐婚的圣旨。
      “你们先起来吧。”陈引裴叹了口气,只能将所知之事告知,让这几个孩子也能谨言慎行些罢了。
      “今日下了朝,圣人宣为父商议为鸢儿与波斯质子赐婚之事,这件事原本就是圣人顾忌我相府如今积攒的威望,身后有萧家做靠山,如今你兄弟二人均立下战功有了官身,如今在边境百姓心中更是积累了不少民心。我相府虽不是钟鸣鼎食之家,可如今扶摇直上已让圣人忌惮。为父从不与任何皇子走太近,也没有将女儿嫁入皇室的念头,以为如此行事就可永远保持中立,可圣人不放心。如今将鸢儿嫁给质子一来可以牵制相府,二来若波斯有任何异动,圣人都有一个理由拿咱们开刀。”陈引裴稍微缓了口气继续道。
      “你们从显王那里救走波斯商泽的事四皇子知晓,这件事干系重大。那四皇子虽年幼却不是黄口小儿,也不像二皇子那般草包愚钝。为父不知道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何要透露这件大事,他完全可以某个重要时刻当做筹码放出来,相府完全有可能屈就于他,亦或是最初发现你们劫出此人安置在府上时就将我们打个措手不及,那时人证物证聚在,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逃出生天。”陈引裴将此事引回四皇子傅璟祁身上。
      “陈大人,四皇子此前并未拆穿说明无意与相府为敌。如今以此事说与大人也未必是威胁。”贺渲之道。
      “贤婿有何高见?”陈引裴问道。
      “如大人所言,圣人之所以为大小姐与商公子赐婚皆因相府功高盖主,这圣旨接与不接没有商讨的必要。四皇子此时提点应是为了卖相府一个人情,同时也表明他攥着我们一个把柄。如此恩威并施为帝王权术。大人可不必试探,与皇权试探不亚于与虎谋皮,直接看他想要什么。大人今后可能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了。”贺渲之道。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此前不愿站队不过觉得那两个年岁相当的皇子或暴戾乖张,或草包顽劣实在不堪大用。鸢儿,相府也只有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了。你和那商泽之间我也多少知道一点儿,你可甘愿接旨?”陈引裴再次面对陈鸢道。
      “父亲,孩儿愿意。”陈鸢的声音里没有听出什么起伏,可若问她是否是真心愿意,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才刚刚了解了自己的内心却马上被赐婚,原以为应该是欣喜的,可是这场声势浩大的赐婚竟是为了羞辱与打压,这让她的心中原本的一点期待与欣喜也蒙了尘。此刻她只希望不曾解救过商泽,这样他们就没有相识相知,那么再面对如今的赐婚时,她可以很坦然的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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