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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姐姐,你抱抱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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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周慧侧着身,躺在韩慈的怀抱里,韩慈的一只手空出来,另一只手撑在自己的侧脸,只有四周的灯火被点燃,显得房间的正中间显得有些暗淡。
猛然推开门的韩鹤唳看着昏暗灯火中的人,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从身后紧紧地抱着韩慈的后背,韩慈温暖的后背,身上沾染的熏香,让韩鹤唳放松了许多,他低声的呜咽,“姐姐,我害怕,姐姐……你抱抱我……”
韩慈浑身一怔,随后韩鹤唳身上湿漉漉的触感让他产生了难以形容的厌恶感,他冷声说:“别碰我,滚下去!”
韩鹤唳颤抖着,细瘦的手臂死死地抱着韩慈,呢喃似的说:“姐姐……你疼疼我,好不好……”
毕竟是自家小叔子,最好是从小就要处理好关系。见韩慈要打他,周慧趁这个机会,赶忙起身,拢了拢衣裳,轻声说,“家主,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害怕打雷,我小时候也这样,总希望打雷下雨的时候,爸爸妈妈能抱抱我,您别生气,让我来哄哄他。”
韩慈嗤笑一声,“小孩子,他还是小孩子,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带着露露去国外留学了,他还是小孩子?再过几年就能婚配了。”
韩慈伸手就要抽韩鹤唳的耳光,眼睛里更是十分的不耐烦,周慧赶忙下了床,轻声的拍了拍韩鹤唳的肩膀,递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熊到韩鹤唳的面前,轻声哄他,“小少爷,你抱着小熊睡,有小熊保护你,你就不害怕喽。”
韩鹤唳根本不理他,只一个劲的、死死地抱着韩慈。
韩慈耐性耗尽,猛地把他推下床,又对着他的肩膀,狠狠踢了一脚,“抓紧滚!”
韩鹤唳摔在地毯上,却默默地起身,哽咽着拽着韩慈的床单,咬着嘴唇不说话,但是也不离开。
“好了好了,家主,别生气了。”
韩慈向来说一不二,周慧在他眼里只是比韩鹤唳好了那么一点点,话多他同样嫌烦,听她聒噪,干脆猛地掐着周慧的脖子,按在了那里。
周慧轻喘一声,自动忽略了韩慈的暴虐,只娇笑着说:“小叔子还在这儿……”
“当他不存在就行。”
韩慈神情阴鹜的沉着眼眸,看向周慧,所有的行为,更像是泄愤,周慧满脸的热泪,不敢出声,只能咬着嘴唇含着热泪,她心甘情愿取悦他。
韩鹤唳伸手胡乱的摩挲,在床上扯了一件韩慈的衣裳抱在怀里,缩在床边,直到韩慈完事,韩鹤唳还缩在床边。
韩慈下来,却看见韩鹤唳竟然还在房间里,只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一件丝绒的外套,像是一只小猫,缩在那里,整张脸埋在自己的衣裳里。
听见韩慈下床的脚步声,韩鹤唳猛地从衣服中抬起头来,一眼便看见,韩慈站在他的面前。
韩慈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少年眉眼沉沉,他有着酷似韩顷的眉眼,却没有韩顷总是冷酷和轻蔑的神情,他用着这样的一张脸,然后湿漉漉的眼睛朦朦胧胧的看着他,像是环绕在远山的烟雨朦胧,小猫似的声音,轻声的喊他,“姐姐,别赶我走……”
随后便慢慢的跪下来,俯下了上半身,少年柔软的脸蛋轻轻地摩挲他的脚背。如同小幼猫一般,歪歪扭扭的蹭着亲密的人类。
韩慈见撵不走他,不耐烦的说:“洗个澡,一会儿再上床来睡觉。周慧你回去。”
韩鹤唳这才破涕为笑,眉眼更加弯弯,起身走到浴室里面洗澡,洗个澡,擦干净,打开浴室的门,走到了床边。
韩鹤唳仔仔细细的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洗的干干净净,花了不短时间,进卧室的时候,韩慈已经睡了,刚成熟没多久的男人,乌黑的长发倾泻在白色的枕头上,月光下他的脸颊看起来好温柔,白日里的戾气和骄傲全部消失不见,修满了花团锦簇的锦被环绕之下,他的熟睡的容貌如远山眉黛,面若好女,气息绵长的陷入了睡眠之中。
韩鹤唳轻轻地掀开被子,躺在了韩慈的身边,脸颊凑了过去,用月光描摹韩慈的面容,韩慈韩慈,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这么看来,确实显得十分慈悲。
他慢慢的凑近,把自己的身子缩在韩慈的怀抱里,小猫咪似的,脑袋轻轻地枕在韩慈的手臂上,轻轻地叫了一声:“韩慈。”
委屈难过,冷漠酸涩,他现在只有他。
…………
第二天韩鹤唳早早醒来,在韩慈没有醒来的时候,就离开了房间,下床的时候,他把韩慈的被子盖好,窗户稍微放开一点透气,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春找他好一会儿了,着急的不行,看见韩鹤唳从韩慈的房间里出来,她瞪大了眼睛,“小少爷,你一大早怎的去大小姐的房间了?”
“我去看看姐姐有没有起床。”
小春笑了笑,“没想到小少爷这么关心大小姐。”
到走廊上的时候,遇到了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周慧,周慧因为昨晚被自家的小叔子看到了和韩慈行房,现在正十分羞耻,韩鹤唳却只是颇为冷漠的从她的身边走过去,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如同韩慈昨晚告诉周慧的那样:“当他不存在就行了。”
周慧知道如果自己要在这个家里面待下来,便不能真的当他不存在,自己要尽力去做个好女人,好大嫂,而韩鹤唳却真正的做到了,把她当做陌生人还要陌生,连一些表面的客气也不愿意去维持。
……
安静的坐在楼下面的大厅里,因为快要进入盛夏的缘故,早晨的天色总是朦朦胧胧,像是有化不开的雾气,两个穿着蓝色碎花短衫、扎着麻花辫的丫头,正站在流水淙淙的水池边上,喂养韩慈最喜欢那几尾白色的银龙。
“……越来越胖了,真可爱……”
“是啊,大小姐估计看见了又要高兴了……”
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一边喂鱼一边说着悄悄话,低声的娇笑着,透过红木雕成龙凤呈祥的窗户看见韩鹤唳下来,赶忙噤了声,却又偷偷在喂完鱼之后,躲在假山后面,隔着缝隙,偷偷打量那个年纪和她们差不了几岁的少年两眼。
少年一如既往穿着露出大半截细瘦手臂的白色短袖衬衫,站着的时候,身姿挺拔,矗立在夏天的晨光里。黑色的碎发垂落在眉眼,微微遮住了他的视线。
之前刚来的时候很瘦,脸色苍白,瘦的眉骨都微微凸起,现在营养丰富,看起来好了许多,有了血色,唇红齿白,眉眼如黛,不轻易看着别人,总是微微敛着眉眼,因为营养不良而微微泛黄的碎发堪堪压在眉毛上,却因为血脉延续下来的相貌优势,终究有着源城韩家人的精致模样。
只是没有人知道,虽然出身不好,年少时坎坷度日,常受凌辱,韩鹤唳却这一生都没没有正眼看过谁,男男女女,不过是过眼云烟,世界上的所有人,生死与他无关,除了那唯一的一个人。
他这幅从少年到青年时期始终难改的沉默寡言的模样,其实也同那人有关——年少时期担心惹他不开心被厌弃,于是便总是敛着眉眼,在他的面前只敢恭顺的垂着眼睫,趁他转身时,抬起眼眸偷偷地看上一眼;后来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他变成他的一条忠诚的狗,一把锋利的刀,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便为他杀人纵火,构陷那些无辜的、或者是罪有应得的人,为他弄脏双手,喷溅一身的脏血。
韩慈见他有些用,不是个小时候以为的废物,才勉强容留他时常跟在自己身边。
他才开始明目张胆的看他,看他用尖尖的眉笔描摹细细的眉尾,看着他倒映在镜中的红色的泪痣,看他挺立的鼻梁还有微微翘起的唇瓣。看他的残忍和不屑,还有他偶尔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变得明亮的眼睛。其实韩慈对他始终都不好,但是韩鹤唳觉得,流浪多年,终于有这么一个血脉至亲已经很满足,他从没有怪他。
只是他年纪太小,所以他自己也始终想不明白,那么坏的一个人,对他不好,动辄打他骂他,亲手送他去死也不会多给他一份怜悯,从不拿正眼看他的一个人,他到底为什么没怪过他。
他也想过,十岁左右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太过低贱卑微,是个妓女的儿子,是个拿不上台面的私生子,是池底的淤泥,他没有资格去怪韩慈,韩慈没有杀他就是天大的恩赐。
他自己也是后来才想通。
他现在想不通,也不敢想。
韩慈允许他活着就好。
韩鹤唳刚坐下,韩慈就下来了,韩鹤唳抬起头,看着男人黑色的长发依旧散落在两颊,上身的里面是一件高领的白衬衫,外面是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下面是一条极为修身的黑色的休闲裤。
韩慈极为注重外表和穿着,也一向十分有品位,他的喜好或者是极为简约或者是极为奢华,从不折中。
源城的大小姐们没有不嫉妒他的,都在骂他像是狐狸精一样的s,却又发疯一般的嫉恨自己不能像他一般为所欲为。
韩慈坐下的时候,韩鹤唳才发现,韩慈今天没有戴什么饰品,只在左耳带了一只红宝石的耳坠,慵懒又鬼魅的垂在他的发丝间,轻轻晃动,而他的黑色休闲西装裤子,也在小腿处往下开了叉,露出了半截纤长的小腿。
“发什么呆,吃饭。”
韩慈低声呵斥了韩鹤唳一句,韩鹤唳才转过脸,不敢再去看,却微微红了耳根。
“对啊,鹤唳,吃点饭吧,国文的老师快要来了,一会儿迟到了,被老师说了可不好呢。”
周慧笑意盈盈的加了一筷子牛肉到韩鹤唳的碗里面,韩鹤唳这才发现周慧竟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他没有理睬她,只默不作声的开始用餐。
就在大家安静用餐的时候,这几天都神出鬼没的露露突然出现,她在韩家向来来去自如,径直走到韩慈的耳边,低着头在韩慈的耳边说了什么,韩鹤唳瞥了露露一眼,露露表情严肃,总归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家主,周琪昨天在租界和柳宁见面。”
韩慈年纪轻轻却心思深沉,狠毒至极,这种人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只微微挑了挑眉,然后接着吃饭,管家给露露加了一双筷子一碗米饭,露露便也在韩慈的身侧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