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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你看,他不要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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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们要几个人都去交差吗?五个人呢,我感觉着没必要,我这儿跟着来都浪费了……”
“我看就不用了吧,这么个瘦巴巴的小子,就老五一个人就行了,搓搓手指都能捏死他,这么点的小崽子,你们怕什么?……”
“那行,老五,你带着人去给老板交差,我们一会儿带酒给你喝……”
韩鹤唳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绑起了双手,关在了一间堆满了稻草的房子里,外面的月光伴随着雪色从窗户里面洒落进来,正好洒落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他失神的看着满室昏暗,脸上泪痕交错,在月光下闪烁着隐约的光泽,仿佛他的整张脸都在发光。
外面传来脚步声,韩鹤唳抬起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他的身形高大,逆着月光,视线看向只有脸孔暴露在凄白月光中的少年。
“你哭了,你为什么哭?”
对方声音低沉,想要进来,却又顿住了步子,沉沉的看着韩鹤唳,那少年的脸孔,熟悉的面容,让他心口泛起酸涩,让他驻足在见不得光的黑暗中凝视许久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韩鹤唳咬唇,没有吱声,只从鞋子下面慢慢的抽出露露给他贴的刀片,一会儿割开绳索,然后找时机逃跑。
“你被抛弃了,一次又一次,所以你哭了,你的母亲抛弃了你,你的父亲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现在你的哥哥,他也抛弃了你,你是弃子,永远都是,所以你哭泣,哭泣时弱者脆弱的铠甲。”
韩鹤唳还是闭着嘴不说话,对方低低的笑了一声,他低沉的声音出奇的好听,穿过黑暗,告诉他,“你是他的儿子,以后便是我的,鹤唳,我要带你远走高飞,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滚!”
韩鹤唳低喝一声,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沉思了片刻,盯着韩鹤唳看了一会儿,又转身离开了,听着脚步声,他渐渐远去。
不一会儿换了另一个男人进来,看着进门的身影,那男人明显干瘦了许多,醉醺醺的手上拿着酒瓶,摇摇晃晃笑着走了进来,“小杂种,听说你是□□生的?你妈,怎么样啊,漂不漂亮啊?”
韩鹤唳紧紧地咬着牙,若是他凑近,便可以看见少年通红的眼眸,如同快要发狂的野兽。
“啧啧,这小脸真好看,比女人还美,我还没尝过男宠的滋味……听说那些大户人家都有男宠呢……我看你,就可以做老子的男宠……呵呵,韩顷那死鬼,估计死也想不到,他唯一活下来的亲手儿子是ji女生的杂种,哈哈哈,那韩慈,才是真正的杂种……小美人……”
韩鹤唳忍受着对方的酒臭味,脏兮兮的手指想要抚摸他的脸颊,让他浑身发毛,加速把自己手上的绳索弄开。
“……你看你,根本没人要你,你是弃子,弃子……是没人要的小杂种……哈哈……你又被抛弃了……好可怜呐……韩慈身边那小女人还真识相,知道让我们除掉你……不然你哥,都把持不住想x你吧?……哈哈哈……”
男人痴迷的看着他的脸孔,想要亲吻韩鹤唳的脸颊,被躲开了好几次,又不客气的想要撕开少年的领口,纽扣被他扯掉了,韩鹤唳猛地挣开绳索最后的一点没有割开的地方,手腕被绳索摩挲出了血痕,甚至血肉都掉了一块,他顾不得疼,猛地拿起刀片,割断了男人脖子处的动脉,然后膝盖抵着男人的腹部,狠狠地掐着男人的脖子,眼中似有血泪流下来,他压抑着声音,掐着瘦子,低声嘶吼,“我没有被抛弃,我没有……!我没有……!”
他死死地掐着对方的喉咙,直到掐的用力,导致自己的虎口撕裂,流出鲜血来,掐的男人七窍流血,喉结几乎被他捏碎了,韩鹤唳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握着自己的刀片,踉跄着走出了小房子,寻个方向,不要命的在深林中奔跑起来,穿透山林的冷风呼啸从耳边穿过,他来到一片洁白的原野,他口中吐出鲜血,眼中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有两行鲜艳的血泪挂在他的脸上。
“啊————!”
他在北方的原野上叫喊,迎着四面八方的野风,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哪怕手中的刀片割伤了脸颊,他苟延残喘的吼叫,直到因为大脑缺氧而昏倒在厚厚的雪地里。
最后一眼,漫天的鹅毛大雪洒落,像是盐霜似的,又像是秋天的柳絮,一点点的洒落在他的满是鲜血的脸上,变冷,然后变暖。
阿哥,你说话不算数,你又抛弃我呀。
……
韩鹤唳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身上的伤口都还在,并没有处理过,依旧是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甚至把身下的床都给弄脏了。
看向四周,头顶是灰白的墙面,风声打在破烂的门板上,惹得门板晃来晃去,还有一些野风从门板里面吹进来,韩鹤唳微微眯了眯眼睛,看见枯黄的蓬草在风雪中摇曳。
“大哥哥,你醒了?”
小女孩的声音响起,韩鹤唳努力的撑起身子,左右看了看,在床头,看到一个约莫比自己小了一两岁的又黑又瘦的女孩子正躲在床头偷偷看自己,因为太瘦了的缘故,所以衬托的一双眼睛非常大而明亮。
此刻,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动,满是好奇。
“是你带我回来的?”
小姑娘点点头,“我刚才出门找吃的,看见大哥哥躺在雪地里。”
韩鹤唳沉默的看着头顶的蜘蛛网,轻声问,“你父母呢?”
小姑娘怯怯的凑了过来,“我没有爹娘,我跟着爷爷过,他死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韩鹤唳打量她,她瘦的两颊都已经凹陷了,怕是已经好几天没吃吃饱饭了。
“这么大的风雪,四周没有遮掩,你怎么去找吃的?”
小姑娘笑了笑,“我去地里面扒红薯,有时候走运,还能在地里面扒到几个呢。”
韩鹤唳喉结动了动,“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向她,她的双手高高肿起,上面都是细碎的伤口,指甲里面都是污泥,还有一个手指掉了指甲,干涸的血渍形成了结痂在手指上。
“我叫楚秀,大哥哥叫我秀秀就行。”
韩鹤唳点点头,艰难的爬起身来,“秀秀,跟我走。”
“大哥哥,秀秀想跟你走,那大哥哥永远不会抛下秀秀吗?”
小姑娘开心起来,她最近找到吃的越来越少了,她有时候半夜会饿醒,难受的肚子痛,可是爷爷死了,再也没回来,他们都说,爷爷没回来就是死了,她有了大哥哥,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挨饿了?
韩鹤唳沉声说:“不会。”
……
“宋珩雪,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你们去了哪里,去了哪里?!昨晚我找找了你一夜,你知不知道,我在城门边上等你回来,我躺在泥地里等你……!”
“韩顷,我是贱人,你不是贱人?!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为什么把那个j女弄进门?为什么,你答应我的话,你喂狗吃了?………韩顷,我看你就恶心,你给我滚,韩顷,你滚出去………………!”
“是你要离开我,你这个毒妇,我好恨你!你能找男人,我为什么不能找女人,我要睡便天下所有的女人,你有本事杀了我啊,宋珩雪……!”
“啪……!韩顷,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失控的父亲,尖叫哭泣的母亲,他们曾经是风流倜傥的少年和光风霁月的大小姐,他们是源城人人羡慕的一对,是出尘的旷世姻缘。
韩慈躺在床上,小小的身躯端正的舒展着,看着窗外的闪电窜过夜空,留下紫色的雷电痕迹,耳边是父亲母亲在隔壁尖叫哭泣的声音,随着他们的动作,大抵是家具被砸了,开始发出稀里哗啦的瓷器被摔碎的声响,沉闷又刺耳。
韩诺哭着推开门,“哥哥,哥哥,我好怕啊哥哥……打雷了……”
韩诺冲上床,抱着韩慈,小小的身子缩在韩慈的怀抱中,剧烈的抖动,韩慈伸出手,嘴角含笑,朝着他敞开怀抱,对方却倏而变成少年模样,雪白的刀锋插入韩慈的胸膛,那双从小就十分明亮的眼睛,流着泪对韩慈说,“对不起啊,哥哥。”
韩慈难以置信的捏着刀身,“阿诺……”
“阿诺……!”
韩慈从深夜惊醒,已经许多年没有再梦到他了,他的幺弟,他还记得杀了他的那天,是露露终于带人把他拦截在了城北的一座废弃仓库里。
韩诺远远看着自家哥哥,拿出匕首捅入自己的心口,然后笑着倒在他的怀中,抬起手抚摸韩慈的脸,“哥哥,其实死了挺好的,爸妈也死了,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哥哥,为什么回不到过去了呢……哥哥,也许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少年笑着,继而低声的抽泣起来,随着一口一口的鲜血吐出来,弄脏了他洁白无瑕的脸庞。
他记得幺弟柔软温热的身体变得冰冷,嘴角带着笑容,仿佛奔赴下一场浪漫的相约,将会永生在另一片山河。
“哥哥,你说,死亡是终点还是开始……?下面会黑吗哥哥,你记得送花给我,我爱明黄色的雏菊,哥哥……别忘啦……”
韩诺在闭上眼睛之前,用尽全身的力气,小时候那样,调皮的勾了勾韩慈的小手指,做好约定,安然赴死。
他走出房门,然后走出院门,来到悬崖边上,露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
韩慈沉默的看着万丈深渊,下面一片漆黑,如同人间炼狱,四周山谷里回荡的夜风,像是恶鬼在人间飘荡的哭嚎声,夜风打乱他的长发,让它们在身前飞扬,遮住他艳丽的眉目,如同出现在深夜里山间的苍白美貌的艳鬼。
“小少爷还会回来吗?”
韩慈抬起视线,看向远方,只面无表情地说:“或许今生不会再相见了吧。”
“他构不成威胁,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放弃他,主子,毕竟是亲兄弟。”
韩慈转过身,幽幽留下一句:“毕竟是亲兄弟,不如没有兄弟,不要相信任何人,露露。”
“知道了,家主。”
“烟花已散尽,明日回程。”
“哦。”
露露有些难受,踢了一块石子到深渊下面,转身跟着韩慈一起睡觉去了,那渺小的石子深深、深深坠落,坠落到无边的深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