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第一客户》叁月时

42、Chapter41 顽石烫心（二）

　　一路上阳光明媚，海风徐徐，江浔在副驾驶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心想要是不用查案，单单来旅游就好了。

　　尹漠看穿了他的心思，问道：“请问小江警官愿意在下个假期和我到这里来旅游吗？”

　　“当然，我还想吃龙虾和海鲜粥！”江浔激动地点了点头，脑中已经开始幻想沙滩海浪还有海鲜粥的香味了。

　　尹漠笑道：“龙虾你今晚就可以吃，我剥龙虾的速度可快了，今晚给你展示一下。”

　　“好哇。”

　　——
　　尹漠和清铖约定的地方是N镇边角处的一个小饭店，这里没有监控，来往人员混杂，足够掩人耳目。

　　饭店大厅内早已在等他们的清铖朝他们挥了辉手，“小江！尹顾问！这里！”

　　桌上有一堆螃蟹壳和另外三个还没怎么动过的家常小菜，坐在清铖旁边的，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

　　那男子剑眉星目，目光锐利。他穿着贴身的黑色T恤，左边耳朵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银环，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野气。如果说尹漠的长相是冷峻桀骜生人勿近，那这位的长相就是俊美邪魅生人退避了。

　　男子只是瞟了尹漠和江浔一眼，似乎没想打招呼，又低头继续剥蟹了。清铖的长发已经扎了起来，身上穿的是和男子配套的白色T恤，江浔坐在他对面后才发现，他的耳朵上也有同样的小银环。

　　“咳咳，”清铖咳嗽了两声，“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徐闻阻，我的……家属。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就要一起合作破案啦。”

　　徐闻阻依旧没抬头，唯独听到“家属”两个字时心情颇好地眯起了眼，把剥好的蟹肉沾好醋汁放在清铖的碗里。

　　不难看出这俩人是一对，江浔礼貌地点了点头，尹漠突然冷笑了一下，“以前鬼院见过的，清铖主任的家属实力果然非同一般。”

　　清铖的嘴角貌似轻微地抽了抽，徐闻阻摘下手套，抬头看了一眼尹漠，冷冷地吐出四个字：“手下败将。”

　　一瞬间刀光剑影在两人对视的目光中显现，清铖连忙摆了摆手，“别伤和气！别伤和气！既然是来办案子的，不如我们边吃边聊聊案子吧！”

　　尹漠拔下一只蟹腿，快速地剥起来：“我和江浔觉得是他杀，且我认为凶手的法力较强，不是普通的鬼使或者小吏。”

　　清铖附议：“我今天早上托管理部查了一下案发当天去过阳界的人员的记录，其中法力较为高强的有五位。”

　　江浔吃了一口尹漠放在他碗里的蟹肉：“分别是哪五位呢？”

　　清铖报了五个魂收处和保卫科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名字，尹漠肃然道：“如果凶手真的上界只为了杀人，估计连混过登记这一关的方法都想好了。这条线不建议查。”

　　徐闻阻问道：“那你觉得该从哪里开始查？”

　　尹漠缓缓道：“死者的身份是什么？前面几世和冥府有过联系吗？”

　　清铖用自己的筷子往徐闻阻嘴里塞了口蟹肉，“我查了，死者夫妻靠经营一家奶茶店为生，前几世都没有找过魂师，且死后怨气也不重。”

　　江浔若有所思：“这就奇了，如果他们是遭受了凶杀，不应该是愤懑不平心有不甘的吗？”

　　“不。”尹漠沉重地说，“按照他们死后的说辞，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有人故意要杀他们，而是以为这是一场意外，自己摔死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徐闻阻道：“吃完直接去案发现场吧，找点线索把那个孙子揪出来。”

　　尹漠难得对他的看法表示同意，“好。”

　　——
　　二十分钟后，清铖和徐闻阻使用速移阵，尹漠和江浔开车，四人到达了案发现场。

　　有些年岁的排屋式居民楼一户连着一户，不在中心的位置使来往的行人很少，显得有些冷清。警局的封条还残留在大门上，尹漠拍了拍灰尘，轻轻推门而入。

　　房子已经好几天没有打扫过了，地上的血迹还隐隐可以看见。茶几的玻璃板上全是厚厚的灰尘，厨房中传来一股腐烂的水果味。

　　四人在客厅的中央徘徊，根据地上的痕迹来看，尸体应该就是倒在这里的。清铖四处检查有没有什么小的机关，徐闻阻紧跟其后；江浔朝厨房旁的楼梯走去，尹漠弯下腰盯着地面。

　　“哇——”

　　突然，一声响亮的哭声从房间里面传来，江浔转过头，看见一个小女孩呆呆地站在卧室的门口，惊恐地看着他们。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蹲在小女孩的面前，“你好，请问你是这家的主人吗？”

　　小女孩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被江浔好听的声音吸引住了，渐渐停止了哭声。

　　江浔温柔地笑了笑，“对不起。哥哥们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进你们家了，但是哥哥们是想来调查事情的。请问你半个月前的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小女孩思考了半响，木纳地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道：“哥哥……我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呀，我好饿啊……”

　　江浔沉默了，他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爸爸妈妈去另一个地方了，那里离这很远，可能很久才能和你见面了。你饿的话，哥哥买东西给你吃好吗？”

　　尹漠蹲在江浔旁边：“她要吃什么，我来点外卖。”

　　江浔与他耳语道：“先多买些面包牛奶来吧，这样以后她一个人在家也可以吃。——当地的警局怎么这么安置这个小女孩？”

　　尹漠轻叹了一声，掏出手机订了最近的一家超市的外送。清铖走了过来，也蹲在小女孩的面前，“小朋友，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多久啦？”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他，清铖说话的时候微微带笑，酒窝若隐若现。那双桃花眼好像自带亲和力，多情又不轻挑。

　　“前天刚回家，我之前住在警局，那里每天都有好喝的牛奶……”

　　小女孩咽了下口水，江浔慈爱地看着她，安抚道：“哥哥们吓着你了，作为补偿，我们买两箱牛奶放在你家吧。以后你想喝就可以自己拿了。”

　　清铖推了推边上的徐闻阻：“我们也买，待会去超市。”

　　徐闻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尹漠正在打电话，出去拿了个外卖，江浔把牛奶和三明治递给小女孩后牵着她来到了客厅的餐桌。

　　尹漠道：“我让我的线人联系当地警方了，这户人家因为在本地无亲无故，所以没有亲戚可以收养。之前一直寄养在警局，现在打算安排孤儿院给她。”

　　清铖扶额：“真是不负责任啊，要是这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江浔表示赞同，目光转向正在吃东西的小女孩，压低声音道：“父母离奇死亡，也不知道她之后的生活会怎么样。”

　　正在四人各有所思时，一声不合时候的开门声响起。

　　尹漠和徐闻阻立马十分警惕，对着门口喊道：“谁！”

　　门前那边没有开灯，在采光不好的屋子中视线有些昏暗。江浔退后几步挡在小女孩的前面，只见前方没有出声，只是慢慢地走了过来。

　　等他们看清来者之后，四人无不瞠目结舌。

　　那男子身形瘦削，一身白衣。手中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袋子，那张清冷白皙的面孔上依旧是平静如旧，面无表情。

　　——是冥王的秘书，白昼。

　　他看见尹漠一行人后，难得变换了一下表情，有些惊讶。不过一会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尹大人，清铖主任，你们都在这啊。”

　　尹漠随即道：“白昼大人来这里，是冥王有什么吩咐吗？还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没什么事，”白昼上前了几步，淡淡道：“只是有一点私事罢了。”

　　说完，他无视其他人的视线走到餐桌旁，把袋子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竟然是三个食盒，里面装着各式各样新鲜的菜肴，还有一盒香喷喷的米饭。

　　江浔诧异地看着这些食物，“你这是……？”

　　在江浔好几百年冥府工作生活中，对白昼的印象都是大公无私、冷漠平淡的一个人，甚至有时候还觉得白昼有些不近人情，貌似没有七情六欲一般。

　　别说江浔了，比他年纪大一点的清铖现在也是目瞪口呆，在清铖的印象中，白昼是个冷漠无情、不沾人间烟火的人，这饭难道是他带给小女孩吃的？

　　早已饿了一天的小女孩闻着味道就凑了上去，白昼递给她筷子，“吃吧。”

　　小女孩虽然刚吃了几口三明治，但还是很饿，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尹漠一挑眉：“白昼大人还真是好心肠啊，这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案子前来关心儿童啊？”

　　“冥王殿有协助管理部整理案子资料。”白昼还是泰然自如，目光注视着小女孩。

　　江浔问道：“白昼大人这么忙还亲自送饭过来，真是辛苦了。”

　　白昼抬起了眼，淡淡道：“不辛苦。”

　　说完，他转身出去，又说道：“殿中还有事，在下先告辞了。”

　　白昼走后，清铖有些激动地说：“此事跷蹊，我觉得冥王亲自上来送饭的概率都比白昼大。他一向不会插手除工作以外的事，怎么这下还关心起死者的女儿来了？”

　　尹漠点头，神色凝重，“没错，冥王交代我和江浔案子时他不在场，应该不知道冥府已经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了。他这次来，估计是不知道我们在这，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江浔道：“那要不要查一下白昼？今日之事要通知冥王吗？”

　　“暂时不用，”清铖摇了摇头，托起下巴：“我会让生死办的人调查白昼和这家人家的关系，冥王那边先不要打草惊蛇。”

　　“好，我和江浔去警局看一下这家人的社会关系，你们回冥府查资料。”

　　———
　　一个小时后，尹漠买了两瓶果汁打开车门，进去后递给副驾驶正在看资料的江浔。

　　“还在看啊？”尹漠拧开果汁，把江浔手里那瓶没开的换了过来。

　　江浔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我已经看了第五遍了，还是找不到有什么可以调查的地方。这对夫妻以经验奶茶店为生，没有欠钱没有得罪人，连外卖平台上的差评都没有啊。两个人每天都是三点一线，社会关系也很简单。你说，冥府中谁要杀他们？”

　　尹漠道：“肯定还有什么深层的东西我们没有挖出来的，我有预感，白昼和这个案子绝对有关系。”

　　江浔不置可否，“我记得白昼生前是阳界的一个穷书生，天资聪颖，但因家徒四壁没钱参加科举，最后无果而终。死后来到冥府，冥王看他记忆力极好，就留他下来，培养了几年之后成了秘书。按照道理已有几百年不入轮回，阳界的事与他有何干系？”

　　“谁知道，但他至少也是阳界活过一世的人，就算成了冥府的人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和阳界断绝关系……”尹漠话还没说完，右手手心中忽然闪过一道微弱的白光。

　　是通冥阵的符号，尹漠展平右手，清铖的声音被放了出来：“尹顾问，小江大人，重大发现！白昼极有可能就是本案的凶手！”

　　两人一惊，对视一眼后急忙下了车。

　　————
　　尹漠和江浔匆匆忙忙赶回了冥府，生死办主任办公室门可罗雀，项北躲在门后瑟瑟发抖。江浔停下步伐，“项北？你干嘛呢？”

　　项北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来，看见是江浔后大喜道：“小江，你活啦！”

　　“……”江浔不知道作何回答，只好岔开话题：“你在这干嘛呀，为什么不进去？”

　　项北一把拉过他，指着里面道：“有鬼王啊！鬼院出来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鬼王！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来找我们家主任呜呜呜太恐怖了……”

　　“……”江浔更无语了，你看不出他们是一对吗！

　　忽然，尹漠从江浔身后探了个头出来，“喏，这里也有一个鬼王，我吃人也不吐骨头。”

　　“啊——”项北抱头尖叫，逃之夭夭，嘴中还嘟哝着：“这秘书谁爱当谁当，我是不干了！”等等话语。江浔无奈地拍了下额头，“唉，项北的胆子还是那么小。你也是，干嘛吓他。”

　　“我这是在帮他壮胆呢，”尹漠一把拉开大门，“进去吧。”

　　清铖正坐在办公椅上，满脸愁容。徐闻阻坐在他的边上，眼睛就和钉在清铖身上的一样。

　　清铖一看见他们来了，抬头道：“我刚查了这几个月来死亡人员的记录，发现这对夫妻曾经间接害死一个女孩。有一次他们开车去买水果，车开得太快，没看见路中央有一个矮小的女孩，险些撞上。女孩为了躲避车子往旁边躲，不小心失足摔下海，窒息而忙。由于路口没有监控，现场也没有目击证人。尸体被打捞出来之后，因为缺失相关证据，警方经过调查，最终以女孩失足落海结案。”

　　尹漠问道：“这个女孩与白昼有关系？”

　　清铖点了点头，一旁的徐闻阻站起身：“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去冥王殿抓他回来。”

　　清铖正欲阻拦，一人站在门口幽幽道：“不用了，我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