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初雪等风停》暮与星

59、危机③

　　皇宫。
　　“陛下，喝点参汤吧。”
　　赵应并未抬眼，只是摆了摆手说：“拿走吧，朕没胃口。”
　　安华并没有照做，而是边盛了一碗说：“陛下一定得保重龙体，江山社稷还得陛下来主持大局。”
　　赵应叹气：“华妃，你说朕该怎么做？朕最器重的儿子没了，皇孙也没了，等朕百年之后，这江山该交给谁？”
　　安华一听这话，眼神变得狠辣，她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竟还想着把皇位传给废太子，不过这下两个都没了，再想也没用。
　　“臣妾也为大殿下的事情感到难过，可是只要陛下龙体健壮，别说百岁，就是活到两百岁都没问题，到时候靖儿和风儿的孩子啊，孙子啊，都可以替陛下继续守护曦照国的百姓。”
　　赵应听后笑了笑：“华妃就是会逗朕欢喜。”
　　“那陛下欢喜了，就把参汤喝了吧。”安华端起碗给他，赵应看了看后喝了一小碗。
　　“虽说朕如今身体安康，但是总得考虑储君之位，爱妃觉得朕应该立谁为太子？”
　　安华没想到赵应会这么直接地问她，心想如果说立靖儿为太子，赵应定是觉得她有私心，如果说立风儿为太子，又有违她的内心，万一赵真立了风儿为太子，那可就不得了。
　　安华看了眼赵应，他正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把身子往他身上靠，手搭在他的肩上，语气娇柔：“陛下，你这不是故意为难臣妾，虽说风儿不是臣妾亲生的，但臣妾一直视风儿为自己的孩子，不管陛下立谁为太子，臣妾都开心，孩子们也定会孝顺陛下和臣妾的。”
　　“听爱妃这么说，朕很是高兴。”赵应推了推她，“朕的确有意立风儿为太子。”
　　“陛下。”安华听了赵应的话一下子着急了，“陛下，不是臣妾想要违背陛下的意思，可是风儿……”
　　“风儿怎么了？爱妃是觉得风儿不适合做太子？”
　　“臣妾不敢。”赵应的语气有些恼怒，吓得安华立刻跪在地上，“臣妾斗胆说几句，风儿的生母犯了大错，加上将军府通敌叛国的事情，临渊王妃又是将军府的人，而且城里的人都说风儿整天花天酒地，流连于风月场所。”
　　“荒唐。”赵应袖子往桌上一挥，剩下的参汤洒了一地。
　　“陛下息怒，臣妾不该这么说风儿，可是臣妾一心都是为了陛下啊。”说完还不忘磕头。
　　“据朕所知，靖儿也没少去花天酒地，况且风儿和卿染雪已和离，现在反倒是靖儿和她纠缠不清，前两日靖儿还求朕让他明媒正娶卿染雪为王妃，给她名分。”
　　“什么？”安华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哭喊着：“臣妾不知啊，陛下，臣妾不知啊。”
　　“你不知，身为他的母妃，却没尽到管教好自己孩子的责任，不仅私自在宫里用刑，还搭建密室。”
　　这下安华更是惊恐，陛下怎会知道她在宫里对卿染雪用刑的事情，难道也是赵靖宇告诉他的？
　　这个白眼狼，竟然敢背叛她，她一定不会放过卿染雪。
　　“陛下，臣妾冤枉啊。”安华抱着赵应的大腿，一个劲地哭，赵应一脚把她踢开。
　　“朕有没有冤枉你，你心里清楚。”
　　“陛下，臣妾真的是为陛下好。”安华不死心地说：“陛下你想，虽然陛下是赦免了卿染雪的罪，但是百姓们会那么容易信服吗？不管她是和风儿还是靖儿在一起，以后她真的能够成为一国之母，大臣们又会怎么想，陛下。”
　　“你私自用刑，朕的威信又何在？”
　　“陛下，臣妾冤枉啊。”
　　“来人。”赵应不想再听她的解释，“华妃有违宫规，废除妃位，今日起打入冷宫，没朕的允许，谁都不许探望。”
　　“陛下，臣妾冤枉啊，陛下。”两个侍卫拖着安华出去，一路上她都还在喊着自己是冤枉的。
　　安华被拖出去后，赵应捂着胸口，猛地吐了一口血。
　　“陛下。”苏公公惶恐，朝门外大喊，“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靖王府。
　　赵靖宇搂着卿染雪坐在小亭子下，一起数着湛蓝夜空上的星星。
　　“会觉得冷吗？”赵靖宇低下头，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问，“要是觉得冷，我让人再去拿张毯子过来。”
　　卿染雪被他逗笑了，摇摇头说：“不冷，你不必这么紧张。”
　　“阿雪。”腰间的手稍微收紧了些，“还好你没事。”温柔的语气中，眼神却充满了杀气，凡是想违背他的人，他都会想尽办法除掉，即便是他的母妃也不例外。
　　此时的卿染雪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再怎样的坏，对她的好都是真的。
　　“靖王。”她的手覆上他的手，缓缓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为什么喜欢我？”
　　赵靖宇想了想，笑问：“阿雪，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嗯？”
　　“我大概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喜欢上你了，我从没遇见过如你一般的人，能总是牵动着我的情绪，让我想要靠近，甚至是据为己有，只是那个时候你已经嫁给了赵挽风。”
　　赵靖宇的话让她愣住了，所以他不知道她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姑娘，那王若看到的那幅画像又是怎么回事，还是他也把她当成记忆中那个人的替身罢了。
　　“靖王，我值得你喜欢吗？”卿染雪坐直身子看着他问。
　　“值得。”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手轻覆上她的脸，“一直都值得。”
　　看她疑惑的表情，赵靖宇轻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给过我一块糕点。”
　　卿染雪脸上除了疑惑又加上了惊讶：“原来你知道是我？”
　　“我知道，在以前就知道了。”
　　卿染雪听完后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赵靖宇却抢先一步：“阿雪，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真正喜欢上你的时候，你只是卿染雪，不是我年幼时所见的那个小姑娘。”
　　此时在赵靖宇眼里的星星显得天上的星星都黯淡无光了，这一刻差点让卿染雪失神。
　　“可是我现在的身份……”
　　“阿雪。”他打断她的话，手掌反握住她的小手，“没有可是，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想要得到的，我一定会得到。”
　　如今不管是皇位还是她，他一样都不会放手。
　　“殿下。”这时秦明急匆匆走过来，像是有急事要禀报。
　　“什么事？”
　　秦明看了眼卿染雪开口道：“是冬儿姑娘来找小姐，现在在大门口。”
　　话音刚落，卿染雪便头也不回地往大门的方向跑去。将军府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冬儿都不曾回来，当时她也想着冬儿最好不要回来，甚至连这些不好的事情都不要知道最好，如今正是危险的时候，为何回来了。
　　“冬儿。”
　　冬儿一见到卿染雪便哭着抱着她，嘴里一直喃喃道：“小姐，是冬儿来迟了，没有陪在小姐身边。”
　　“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不重要。”这些年来，她是鲜少看见冬儿哭的，如今这个泪流满面的样子，她还觉得挺新奇的。
　　“小姐，你笑什么？”冬儿边擦着眼泪便问。
　　卿染雪笑而不语，之后征求了赵靖宇的同意后，将冬儿带回了她的屋子。
　　冬儿告诉卿染雪，这些日子她四处游玩，直到回到曦城的时候才听闻将军府的变故。而卿染雪也只是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她，至于真相却不打算告诉她。
　　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卿染雪不希望将冬儿牵扯进来。
　　“小姐，要往前看。”冬儿看到她十分伤感的模样，便抱着她安慰她，“小姐还有我啊，冬儿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
　　好在还有冬儿在她身旁，只是这时的卿染雪却不曾想到，几日后，冬儿竟然偷偷地去临渊王府为她出气，被人打到满身是血，差点丧命，让她差点失去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卿染雪便站在临渊王府门前，等待侍卫的通报。
　　“她来做什么？”书房里，张嫣听见侍卫说卿小姐求见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撒娇地跺了跺脚，“殿下，她肯定是来闹事的，别理她了。”
　　赵挽风瞥了张嫣一眼，她便不敢出声了，然后对侍卫说：“带她过来。”
　　不一会儿，卿染雪便站在了赵挽风面前。
　　“临渊王殿下。”
　　她依旧这般生分地唤着他，神情淡漠，可是他心里又很庆幸还能如此，眼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笑意。
　　赵挽风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她面前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头。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只是下颌角处的那道伤疤还未减淡，一时之间竟然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摸她的脸。
　　“殿下请自重。”卿染雪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后退了一步。
　　这时赵挽风才回过神来，压低着嗓子问：“来找我何事？”
　　“什么事？临渊王贵人多忘事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啊。”卿染雪冷哼了一声，“不是你让人打伤冬儿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赵挽风还未回话，一旁的张嫣反而着急了。
　　卿染雪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件事是张嫣做的，只是没有证据，但现在看张嫣这副样子反而给了她证据。
　　“我胡说八道？”卿染雪笑了笑，拢了拢额前的发丝把它别到耳后，一步一步朝张嫣走去，“那你这么心虚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让人打的。”赵挽风转过身，看着她的身体颤了下，语气刻薄问，“应该还没死吧？”
　　“赵挽风。”卿染雪气得突然转身狠狠地给了身后的赵挽风一巴掌，让他感到错愕。
　　“卿染雪，你凭什么打人？”张嫣见赵挽风被打气急败坏，上前推了她一下，撞在了身后的桌子边上，“明明是你的丫鬟三更半夜闯进王府要刺杀我，我是不想殿下难做，才让人教训了她一下而已。”
　　“你也别不知好歹在这里撒野，殿下知道后也能留她一命算是开恩了。”
　　卿染雪的手紧紧抓着桌边，垂头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张嫣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她忍无可忍。
　　“赶紧走吧，一个罪臣之女免得脏了这王府。”
　　她抬起头，冷厉的眼神看着张嫣心里直发慌。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张嫣的话音刚落，卿染雪揪着张嫣头发使劲拉扯，面露怒色：“张嫣，别以为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你就对我动手动脚说三道四，我卿染雪不是好欺负的。”
　　张嫣虽然被卿染雪扯着疼得直叫，但又不想在赵挽风面前露出狠辣的那一面，便忍着装可怜。
　　“殿下，快救救嫣儿。”
　　一旁的赵挽风这才出手拉开了两人。
　　“卿染雪，你也不过是仗着有人护着你才这么嚣张，华贵妃已经被陛下打入了冷宫，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下一个到靖王的时候，我想你很快就嚣张不起来了。”
　　看卿染雪愣了一下，张嫣以为这番话打击到了她，嘲笑道：“怎么，害怕了？”
　　谁知卿染雪却阴笑，让人听了头皮发麻：“我为什么要怕？”
　　她望了眼赵挽风，在他的眼里充满了疑惑，又看向张嫣，浅笑道：“张嫣，你会不会高兴得太早，谁能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卿染雪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嫣看着她这副高傲的模样就恨不得杀了她，眼看一巴掌就要落在她的脸上，却被赵挽风上前阻止了。
　　“够了。”赵挽风挡在两人中间，“别胡闹。”
　　“殿下。”张嫣自然是不甘心的，质问赵挽风，“殿下莫不是还念着旧情，不然为何不帮着嫣儿教训她。”
　　“教训？”赵挽风呵责张嫣，“然后等着赵靖宇带着人过来把王府搞得鸡犬不宁吗？”
　　张嫣没想到这点，便低头丧气说：“嫣儿并无此意。”
　　一旁的卿染雪倒是看得起兴，缓缓道：“殿下倒是个明白人，只是还要多多管教好你的人，别最后把自己赔进去。”
　　说完便转身离开，身后的张嫣气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