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岩若孤松[穿书]》章章捉月

41、大乱

　　即使悬崖万丈，降落也并不漫长，破空的气流将发丝和衣袖拂到身后。鱼幼月在落地之前，将穆晚声按进怀里，调整了姿势，让自己做贴近地面的那一方。

　　“咚”地一下，不是坚硬的地面，悬崖之下是一片冰冷窒息的湖泊。

　　鱼幼月用最后的灵力包裹着他们，才免于被水的阻力压死，带着穆晚声从湖里爬到岸上。

　　果然，主角的绝境必然逢生，她赌对了。

　　阳光从云层间泄了出来，给被水浸透的身躯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鱼幼月最终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旁有一处明亮炙热的火堆，她的一整个侧边都被火烤得滚烫，急忙背过身，烧灼感才缓慢地从皮肤上褪去。后背也变得暖融融的。

　　这里是一处山洞，只有火堆旁有光亮。

　　鱼幼月坐起身，因为忘了自己身上到处都有伤，不小心扯到了创口，疼得她骂了一句。

　　她的对面，是他们的剑。两把剑摆在一处，整齐地靠在洞壁上。

　　洞外传来几声遥远的狼嚎。

　　鱼幼月站起身，走出山洞，外面月色幽暗，明明是夏天的风，她却觉得很冷，由内而外地冷。

　　“穆晚声？”

　　她尝试叫了一声，发觉使不上力。茫茫黑夜，荒郊野岭，根本不知道去哪能找到他，她只先回山洞，坐在火堆旁取暖。

　　静下来的时候，她可以十分清晰地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衰亡。并不是很突然，她早有预料，毕竟身体里留给心脏的位置是空的。

　　也正是因为时间剩下不多，她才想跟在他身边，为他多做一些事。

　　穆晚声从洞外风尘仆仆地回来，恍然间，她想起了之前在玄机谷山洞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似乎没想到鱼幼月会醒来，对上视线，他几乎没有犹豫，奔到她面前紧紧拥抱了她。

　　她吃痛“嘶”了一声，他立刻松开她，检查她的伤势，眼里是深切的自责与关心，“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鱼幼月笑着跟他打趣，“不是你，还能是谁？”

　　她闻到他身上有血腥味，眉心一蹙：“你又受伤了？”

　　穆晚声看出她的在意，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脸侧，“不是，是我在练血术。”

　　“是你用血打人的那个术法？”

　　“嗯。”

　　“会不会伤身体？”

　　“无碍，只用这一次。我要把我娘从他们手里救出来。据那人所言，掌山认出了我娘，说明我娘目前在五柳门。她是魔主的女人，虽然不会死，但那些正派人士不会让她好过。我的修为暂时还不够强，只能剑走偏锋。”

　　鱼幼月认真地看着他：“你接受了？”

　　她没有具体说明接受什么，但穆晚声知道她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背对着火光，一双温和的眼眸在微暗的环境里定定注视着她：“反正，不论是魔域还是仙山，你都会陪我，对吗？”

　　鱼幼月迟疑地回望他，久久没有应答。

　　穆晚声眼里一动，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回避目光，“你不必急着否决，等我把我娘救出来，你再决定你的去留。”

　　他补道：“你要是不喜欢魔域，我不会回去。”

　　鱼幼月像平常一样笑，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我是你永远的支持者，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把它当成正确的选择。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

　　他现在是被全世界背弃的阶段，连女主角阮如月都站在了与他为敌的一方，他一定是想有人能站在他这边。她可以无条件偏袒他，但她无法对他说谎——她不会一直陪伴他。

　　系统已经自暴自弃地关机了，她的任务注定是失败的结局，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穆晚声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有些不高兴，但他并不想勉强鱼幼月。

　　“你还冷吗？”

　　鱼幼月摇摇头，“这有火，不冷。”

　　“那就好。”

　　其实她冷，冷得想吐。

　　“穆晚声，我累了，想睡觉，你不要跟我说话了。”

　　穆晚声道：“好。”

　　她是真的想睡觉。

　　她从来没睡过这样的觉，每次呼吸都觉得疲惫，仿佛活着只剩折磨。

　　系统道：“宿主，你现在应该想办法攻略男主，在这具身体还没彻底消亡的时候，抓紧时间。”

　　鱼幼月笑了一下：“你回来了？可以给我读一下后面的剧情吗？”

　　系统：“现在穆晚声已经去五柳门了，山洞里只有你自己，你完全可以拿纸质版的自己浏览。”

　　“我现在，看不动。”

　　系统叹了口气。

　　后续的剧情，一直到大结局，都是大篇幅的打斗。

　　千叶山掌山紫崇道君的鹧鸪山之行是早有预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魔主妻儿和丹女一户隐居在那座山里，魔物也是他放进去的。恰到好处的救命之恩，让穆绿缨心甘情愿将儿子送到他身边。手里握着魔主夫人和少主这两张牌，他有把握在魔主突破封印之时将其彻底抹杀，因为他知道魔主非常看重他的妻子。这样空前绝后的功劳，足以让闭关的掌门让位给他。

　　穆晚声救母，用鲜血织了漫天的网，杀死不少昔日熟识之人，包括为紫崇肝脑涂的梅浦师兄。他在死前，向穆晚声扔了一把药粉。对于一个修士，这种程度的毒并不会危及生命，但对于使用血术的人来说，他的血便失去了效力。

　　失去抵抗能力的穆晚声被紫崇用捆仙索捆着，亲眼见证了他娘被诸修士鞭打、斥骂、羞辱的场景。

　　......

　　鱼幼月听不下去了，她费力睁开眼，调动身体里仅存的灵力召来孤零零的皎龙剑。

　　系统：“你终于打算要去攻略了吗？加油！趁这副身体还能走动，抓紧把好感刷满，然后我就能送你回家了！”

　　她没有理会系统，硬撑着精神御剑，朝五柳门的方向飞去。

　　主角总会倒霉地经历一些常人不会有的大苦大难，美名其曰为成长的契机。但鱼幼月不想让他付出那样撕心裂肺的代价去成长，她希望他永远都是最开始那个良善沉默的少年。

　　穆晚声才到五柳门，便见门派大乱，到处有人喧嚷着掌门出山的事。

　　“掌门疯了！竟然将前去接他的衡青真人给杀了！”

　　“别说了！快去通知你们山的掌山吧！那根本不是掌门，而是魔主掉包的！真正的掌门在寒狱里！赶紧找人把掌门放出来！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

　　“那我去通知那几个世家！”

　　他们不认识穆晚声，有的人好心，推了他一把，“是师弟吧？快去逃难，这里有师兄撑着呢。”

　　穆晚声问：“魔主掉包......是什么意思？”

　　师兄道：“你年纪小不知道，咱们五柳门的掌门和魔主是天地诞生的双龙，一个顺应天道，开创了咱们五柳门，一个被天道厌弃，忍受不了苦难，自甘入魔。他们二人共用魂魄，长相也别无二致，之前咱们还纳闷掌门闭关时间长，当年魔主被打个濒死，可不就得要这么长时间才能痊愈吗！”

　　穆晚声道：“魔主此时在哪？”

　　“听说直奔千叶山报仇去了，当年就是千叶掌山暗算的他，肯定先向他讨债......”

　　穆晚声径直朝千叶山走去。全部的人都在招架魔主，他这个时候露面，反而无人在意起来。

　　高台之上，魔主子朱掐着紫崇的脖子，将他抬到空中，“许久不见，还是这么废物。”

　　紫崇一张老脸憋得发紫，他背过手，在身后做了一个手势。梅浦看见了，便趁着局势混乱，悄悄进了冷库，将人拽了出来。

　　他大喊：“魔主子朱！你看看这是谁？”

　　魔主根本就没想分给他注意，在他眼里，梅浦这种等级的修士就像一只再微小不过的蚂蚁。

　　梅浦拽着绿缨的头发，将她拽痛得发出了声音。

　　魔主近乎妖冶的双眼猛地望向她。

　　这一眼，格外漫长，像是望尽了前生今世。他连眨眼都舍不得。

　　紫崇趁其不备，使念力操控宇因剑，一剑将这位威慑天地的魔主贯穿。

　　颈间的力道一松，他摔落在地，却声音嘶哑地向众人宣布：“我杀了魔主！我！紫崇！今日杀了魔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龙又如何？魔域的主人又如何？不还是死在我的剑下？”

　　魔主冷着脸将那把破剑从身体里拔/出，嘲讽一笑，“你的本事还真是彻头彻尾的烂。”

　　他指尖一挥，宇因剑便听话地刺入主人的身体。紫崇眼前被血色模糊，虽死，却仍在笑。因为他知道，受了这一剑，就算是龙也活不成。

　　绿缨大哭着挣脱梅浦的束缚，奔到子朱身边，将他抱进怀里接住。

　　子朱盯着她，“没用的女人，只会哭。”

　　绿缨闻言便不哭了，泪挂在脸上，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殿下，我求求你，你不要死好不好？”

　　穆晚声终于赶了过来，怔然地看着母亲抱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娘。”

　　绿缨指着穆晚声，“这是儿子。”

　　子朱看向穆晚声，当年那个裹在被子里只会哭的小子，现在也长这么大了。他攥着绿缨的手，“你是我儿子，我死了，你要护她。”

　　他到死都保持着自己的尊严，甚至连手刃仇敌都不愿意假手于人。

　　魔域的人慢了半拍赶来，只见到了魔主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