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岩若孤松[穿书]》章章捉月

37、失心

　　鱼幼月在没人地方抹了抹眼泪，天将明时心情平复了下来。

　　她早就该清醒一点，攻略怎么能带感情呢。如果她没有喜欢上穆晚声，能够像刚认识他的时候那样耍耍小手段的话，说不定局势会比现在好很多。

　　——她怎么就喜欢上穆晚声了呢？

　　——他对她好。

　　——那换一个人对她好呢？

　　——不行。

　　她只认穆晚声。同样的事，换了另一个人来对她做，神情不一样，目光不一样，用意也不一样。

　　穆晚声有一张讨她喜欢的好相貌，眉若寒剑，眸若深潭，不笑时一身侠义正气，笑起来又像个平平常常的邻家少年。

　　他不擅长束发，从没梳过师兄一样的髻，只简单在头上绑了个马尾，有时还会梳偏了。别人拿这个笑他，他嘴硬说是故意的。

　　他身段板正，从不驼背，最放松的时候不过靠在什么地方，发呆出神。

　　虽然千叶山里人人见了他都心怀敬意，但他并不是表面上的冷性子。这个年纪的少年喜欢什么，他都喜欢，只是默默的，不跟别人说。

　　他会爬树，躲在树上睡觉；会抓鱼，鱼叉落得快准狠；师兄授课时，偶尔开小差，手里拿着笔在练功册上涂黑某页某字。

　　作为一个男频小说的男主，穆晚声这般品性实在难得了。原著剧情走到这里，他心里依旧只有阮如月一人。

　　她喜欢他说话的样子，看她的眼神，喜欢他做什么都干干净净。

　　没办法了。

　　真的没办法。

　　鱼幼月将头埋入膝间，闷声道：“系统，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爱上我？”

　　系统目睹了全程，当初赶她攻略的劲被冷水浇灭一般。

　　它道：“这样吧，宿主，我给你一个缓冲期，你先帮忙把这段剧情安全走过去。”

　　她也没有其他的路能走，深吸一口气，“好。”

　　凉城里没有鸡鸣，清晨满是令人恐慌的死寂。

　　鱼幼月回了阿韶家，阮如月也醒了，正在听阿韶说家里养的花。

　　两人见她从外面回来，都是一怔。

　　阮如月忙到她身边，关切道：“幼月，是哭了吗？眼睛肿了。”

　　鱼幼月乐呵呵道：“怎会呢，我是出去调查魔物的事了，没准什么时候让蚊子咬了眼皮。”

　　阮如月无条件相信她的话，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没哭就好。魔物调查得怎么样？有下落吗？”

　　鱼幼月道：“还没有。不过夜里你们都别睡太熟，提防着些。”

　　阮如月点头。

　　唐舒雨从河边聚灵回来，见几人都在院里直愣愣站着，不由搭话：“说什么呢？这么严肃。”

　　“说食人魔的事呢，幼月姐姐叫咱们夜里别睡太深。”阿韶上下打量唐舒雨，“唐大哥，你一夜没回来，倒是比我们还有精神。”

　　唐舒雨敷衍道：“修士聚灵便是这么回事。”

　　鱼幼月余光留意到厨房里做饭的阿婆停了动作，似乎在凝神听他们这边的动静。

　　阮如月道：“阿韶，你想学仙法吗？”

　　阿韶眼睛一亮，“我可以吗？”

　　阮如月点头，“嗯，我可以教你引气入体。”

　　阿韶跳起来欢呼一声，对鱼幼月道：“幼月姐姐，我要是学会了法术，就能帮你的忙，保护你了！”

　　鱼幼月心里一暖，“那我提前谢谢你啦！”

　　她想到什么一般，笑意顿了顿，“阿韶，你知不知道你穆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阿韶道：“对了，说起穆大哥，他昨晚好像醒了，突然摔在门槛上，额头摔出个大包来，如今又昏了。”

　　鱼幼月腹诽道：这么娇弱，她推一把就给他推摔了？还摔出包来？

　　反正是他不对！她没必要内疚。

　　提起穆晚声，阮如月脸上愁云密布，“也不知晚声是怎么了，从小到大，第一次生这么严重的病。”

　　唐舒雨道：“我小时候有个族兄和他差不多，整天发热，叫也叫不醒，后来睡死了。”

　　鱼幼月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掌，斥责道：“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什么死不死的！穆晚声是男主！后期会有解救他的人出现！他怎么会死呢！

　　阮如月不知不觉蓄了满眼的泪，“此话当真？晚声会死吗？”

　　唐舒雨捂着被打的地方，心里回味起来，也有些不是滋味，“不会的，穆晚声那么厉害，才不会折在这病上。”

　　阮如月嘴角绷直，背过身擦了擦眼泪，“你说得对。晚声一定会没事的。”

　　阮如月教阿韶引气入体。少年悟性很好，和穆晚声不相上下，阮如月点了几句，他就能融会贯通，当天已经能笨拙地使出清洁术了。

　　到了晚上，鱼幼月暗中关注着阿婆的动向。亥时过半，夜深人静，她的房门悄悄开了个缝，浑身缠满麻布的老妇从屋里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鱼幼月等她出了院门有段距离，才隐蔽声息跟了上去。

　　阿婆顺着一条偏僻的路进了山里，四下无人，不知什么鸟用力扇动翅膀，发出“噼啪”的响声。

　　约摸走了几刻，她停在有标记的树下，摸了摸树干上的刻痕，蹲下身，将乱蓬蓬的干草拂去一旁，露出一个洞口。

　　鱼幼月在暗处紧张地盯着，见阿婆跪趴在洞口边伸手下去，不禁吞了口口水。

　　难道她在这里藏了人？

　　阿婆猛然转头，在层层麻布包裹下露出的一双眼若有似无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下，鱼幼月急忙转身，躲在树干后，静候了几秒，才敢将视线再一次投去。

　　没被发现。

　　不过，洞里藏着的也不是她想象中的人，而是一只白色的兔子。

　　阿婆拎着兔子的耳朵，踏上了回程的路。

　　等人走了以后，她又去洞口的地方看了一眼，没什么诡异的地方，只是普通的农户捕捉猎物的陷阱而已。

　　但要说只是兔子，为什么非要在半夜三更一个人偷偷来这呢？

　　鱼幼月问系统：“它是小说里的食人魔，对吧？”

　　系统：“对。”

　　那就没错，这次出行一定不简单。

　　回去的路上，鱼幼月依旧隔了很远跟着她。

　　阿婆毫无察觉地把院门重新落锁，拎着兔子拐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厨房亮起了烛灯。

　　鱼幼月跳过栅栏，踮着脚无声地落在院子里。

　　拎着兔子去厨房，难道是要做一顿夜宵吃？

　　鱼幼月感觉今晚不会有收获了，才想抬脚回房，听到一声巨响，是从厨房传来的菜刀剁物的声音。

　　切一只兔子，需要这么大的声音？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使法隐匿自己的气息，蹲在厨房的窗前。正是夏日热的时候，窗子大敞着，阿婆背对着她，而按在地上切的，居然是一个孩童的身躯。

　　鱼幼月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捏诀传音给阮如月和唐舒雨：“阿韶家的阿婆就是食人魔！”

　　诀才捏出去，厨房的门便吱呀呀地开了。鱼幼月抽出佩剑，向院中疾跑几步拉开距离，回身，与“阿婆”面对面。

　　“阿婆”似乎还有做表面功夫的意思，对她低声道：“幼月姑娘，夜深了，别吵到其他人睡觉。”

　　“……你是阿韶的朋友，怎么拿剑指着我呢？”

　　鱼幼月不跟她废话，今日之事翻不了篇，势必要打出个你死我亡来。她以灵覆剑，使出压箱底的剑招，不曾想那魔物躲也不躲，原地站着，任凭皎龙剑砍它的身体。

　　“嗡”地一声，剑身不住地颤动。没有砍透它的身体，反而砍断了它身上缠着的麻布。麻木似落叶般纷纷扬扬散到地上，露出里面骇人的肌理，这个食人魔，就连露在外面的“眼睛”，都是从人类身上剜下来挂在头上的。

　　鱼幼月不信邪，又砍了第二剑，第三剑，她的手被震麻了，而食人魔还毫发无损。

　　它朝鱼幼月步步逼近，奇异的压迫像盖子一样罩了下来：“玩够了吗？人类小姑娘？”

　　“玩够了的话，就到我了。”

　　清澈的笛音骤响，乐刃横在两人之间，将食人魔向后驱逐。被乐刃击打在身上，它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金刚不坏之身，与乐声相忌。但这招损人不利己，食人魔被震得浑身发抖，鱼幼月和阮如月也难以忍耐这种噪音，耳朵里流了血。

　　唐舒雨和阿韶被乐音侵扰，捂着耳朵从房间里出来。

　　阿韶见了食人魔，当即大叫一声：“阿婆！”

　　原来他竟是知道“阿婆”的真面目，却一直对他们隐瞒。

　　剑伤不了它，鱼幼月便捏了火诀朝它攻去。她并不是火修，唤出的火团根本伤不了它。

　　阮如月吹笛的力度有所削弱，显然是濒临脱力。

　　阿韶冲了出来，挡在食人魔和她们之间，凄厉地质问：“为什么要伤害我阿婆！它虽然非我同类，但从来没害过人！”

　　他怒气冲冲地望向鱼幼月，“你们要杀它，就先杀我！！”

　　唐舒雨将他一把拽了出去，呵斥道：“你添什么乱！本来如月姑娘就要撑不下去了！还不一边眯着去！”

　　阿韶红着眼，挣脱不开，怨恨地瞅他：“我把你们带回家来，不是让你们杀我阿婆的！”

　　鱼幼月执剑为阮如月挡下食人魔的攻击，分神喊道：“你去厨房一看便知！你的这位阿婆，就是传说里害人性命的食人魔！你认贼作亲十余年，也该清醒清醒了！”

　　她这么说，唐舒雨便松了对阿韶的禁锢，不再管他，手里幻化出唐家的戊凝剑，解印朝食人魔挥去。清冽如冰的灵气化为剑刃，先一步砍到食人魔身上，随即是薄如蝶翼的剑身。

　　身前身后两把剑，食人魔仰天长啸，魔气震得唐舒雨和鱼幼月各自受到反噬，跌倒在地。

　　它如疾风般抓向一旁吹笛的阮如月。

　　阮如月临时中断了灵力，想要闪避却已来不及。

　　关键时候，鱼幼月挡在她身前，皎龙剑贯穿了食人魔的掌心，绿色的血汁四溅。本以为躲过一劫，谁料食人魔的手臂竟然忍着被剑穿透的痛楚，径直向前抓去，吞没剑柄，手掌的伤口化为一张长着獠牙的嘴，与利刃般的指尖一齐刺入鱼幼月的胸口。

　　痛是慢了半拍的，鱼幼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食人魔的手掌咬在嘴里。

　　低头一看，胸口敞开，是一个血淋淋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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