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争执 ...
-
鱼幼月平生最怕的动物就是蛇,就算是把蛇和魔物摆在一起,她也最怕蛇。
这种滑溜溜、浑身闪着光泽纹路的爬行动物,瞳孔如丝线般细,只是看着她都想跑,更别说被这种东西在身上爬。
倒了八辈子血霉,遭上今天这一难。鱼幼月快要哭了:“唐舒雨!帮我把它赶下去!”
唐舒雨不怕这个,他捏着蛇头将蛇从她身上提了下来,嘴上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不料想,那蛇异常凶猛,冷不丁挣扎一下,张口咬在他的手上,痛得唐舒雨急忙松了手。
蛇落在地上翻了个滚,如水中游鱼般仓促逃窜,眨眼间没了踪迹。
唯有唐舒雨手上的两个血点,证明了刚刚有蛇来过。
鱼幼月焦急地看着他手上的伤口,“怎么办啊?这蛇有没有毒?你快聚灵往出逼一逼血。”
唐舒雨痛得额角发出一层薄汗,声音艰涩,“我聚灵……得在水里。”
她忘了这个。
情急之下,脑海里忽然回忆起以前看的影视剧。鱼幼月狠了狠心,两手端起他的手,“我上嘴了!”
她一口咬上他的手背,屏息,对着伤口吸血,偏头往地下吐。
唐舒雨疼得手直发抖,被鱼幼月死死按住,直到吐出来的血恢复了正常的血色。她松了口气,快步往回跑找水壶漱口。
阮如月拍着她的后背,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鱼幼月摇摇头,表示没事,嘴里的水咕噜咕噜,尽数吐了出来。
穆晚声和阿韶也围了过来,询问她的状况。
穆晚声问:“唐舒雨呢?”
鱼幼月吐水,回头,阔别多日与他对上视线,“唐舒雨被蛇咬了,你快去看看他。”
经过了这次风波,她更加痛恨蛇了。
鱼幼月给唐舒雨找了些解毒的草药敷在伤口上,扯了干净的衣服给他包裹伤口。
“还疼不疼了?”
唐舒雨立刻点头,装得虚弱:“疼。”
鱼幼月叹了口气,“你是为了我才被咬的,要不是你,我要被蛇吓死了,说不定被咬死在那。不过也是你不对,非要拉我去那边说话,不然也就遇不到蛇了。”
唐舒雨拉了拉她的衣袖,期待地望着她,“幼月,我渴了,想喝水。”
“那你等会儿,我给你找……”
阿韶捧着杯水递给唐舒雨,“我就知道唐大哥会渴,早给你预备好了。”
他笑了笑,“唐大哥,需要我喂给你喝吗?”
唐舒雨黑脸,用完好的另一只手夺过茶杯:“我自己喝!”
喝完水,把杯子还给了阿韶,唐舒雨用眼神催促他快走。他却像没看见一样,乖乖巧巧坐在鱼幼月旁边。
唐舒雨心里发火,控制着不表现出来:“阿韶,你唐大哥困了,你出去吧。”
阿韶点头:“好。”
他道:“幼月姐姐,既然唐大哥要睡觉,我们就先走吧,等他需要的时候我们再回来照顾他。”
鱼幼月应声起身。
唐舒雨急忙拉住她,“哎,幼月,我想你陪我说话,要不然睡不踏实。”
鱼幼月:“那……”
阿韶坐回刚才的地方,笑眯眯的:“唐大哥性子像小孩一样,要听睡前故事呢。幼月姐姐,我们给他讲几个故事哄他睡觉吧。”
鱼幼月乐了:“行。”
唐舒雨:“……”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都在阿韶对草药的讲解中度过。鱼幼月起先听得认真,后来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睡着了,阿韶便也住口,游刃有余地对唐舒雨笑。
唐舒雨这些日子气得多了,此时此刻有那么点认输的意思。他承认自己就是斗不过这个小的,对他一点招数也没有。
但就算他再厉害,他们两个也是一样的,都一样得不到鱼幼月的心。
唐舒雨低声道:“阿韶,你每日与我较劲有什么意思?”
阿韶反问:“不是唐大哥非要与我较劲吗?”
唐舒雨“呵”了声,“我跟你明说了吧,幼月喜欢的人是穆晚声,你与其每天跟我争风吃醋,不如去防穆晚声。”
阿韶道:“你我之争,与穆大哥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幼月喜欢他。”
“唐大哥,别骗我了,我在幼月姐姐身边待了好多天,看不出她对穆大哥有半分男女之情。若不是你这么说,我还以为幼月姐姐讨厌他呢。”
阿韶语气极轻,一字一句却清晰分明,“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幼月姐姐真的喜欢穆大哥,那也是过去了。现在穆大哥对幼月姐姐无意,幼月姐姐也不待见他,天长地久,幼月姐姐总有离开他的一天,而我是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人。”
唐舒雨翻了个白眼:“你爱信不信!”
……
穆晚声近些日子总是被动地听到许多墙角。他属无心,却总能碰巧听到关键的地方。
——幼月总有一天会离开他。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便如下坠一般的疼。仿佛置身悬崖峭壁,飘摇不定,想不起明日。
燕京与玄辰一战,他流了太多的血。伤口痊愈后,便得了一种怪病,身体里的血液灼热发烫,日复一日,搅得灵力四窜。
此时,听了那些话,他压抑许久的痛苦泉涌般迸发,额头犹如针扎一般。
他强撑着回了房,打坐调息。静心的口诀念了一半,忽有咳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血从嘴角满溢出来。
……
白天睡得多了,夜里便精神起来。
鱼幼月坐在火堆边,不时填上几根干柴。浮动的火焰烤得人暖烘烘的,眨一下眼都感觉眼皮滚热,眼珠温凉。
系统道:“宿主,你还挺会捡人的。”
“怎么说?”
“唐舒雨和阿韶都是你捡回来的,这俩人,都挺了不得。你睡着的时候,我听他们斗法,那场面,简直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我说我怎么睡得不香呢,原来是他俩说话吵得。”
系统有了危机感:“宿主,你是什么打算?你不会也爱上其他角色,不打算攻略任务对象了吧?”
“想啥呢。”鱼幼月抠了抠手,“虽然,现在不怎么说话了,但我喜欢的人还是穆晚声。”
“我一直都在跟唐舒雨保持距离,他也明白我的意思。至于阿韶,你应该知道,他这两天是故意逗唐舒雨玩呢,我待他就像长辈待小孩一样,把他安安全全送回家以后,就江湖不见了。我心里比你清楚,穆晚声对于我不仅是爱情,还是活命的答卷,不会轻易转移和放弃的。”
系统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又烤了会儿火,遇见了晚归的穆晚声。他这些日子神神秘秘的,动不动就消失一会儿,不知私下里研究些什么。
她刻意不与他有眼神交流,低头揪了揪地上新发出来的草,心里催促他快些回安居。
等了又等,没把人等走,反倒在她身侧坐下了。鱼幼月心中大惊,仿佛有只兔子蹦蹦跳跳,“蹭”地站起身就要离开。
穆晚声拉住她的手,温凉细嫩的手握着她的指尖,吓得她用力一甩。
“你干什么?别碰我!”
穆晚声像是被她的反应伤到了,眼底幽幽暗暗,火光也照不明。
“别人可以,我就不行?”
鱼幼月慌乱不堪,“你什么意思?”
他脸色苍白,低了头,“……如月,常这样对你。”
她感到不可理喻,为刚刚还抱有幻想的自己感到羞耻。“她是女子,你是男子,你说呢!”
“就因为我是男子,连像亲人一样待你也会有歧义?”
事到如今,他还在想用“亲人”这个名头文过饰非,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鱼幼月失望透顶,索性捡难听的说:“是啊。我只要你爱我的一颗心。”
“只要爱,连我也弃吗?”
“弃。”
穆晚声似笑了声,凄凄道:“你不愿,我再不会碰你了。”
“那最好不过!”
说完,鱼幼月使法灭了火,身影决绝,纵身一跃进了安居。
看着她关上树屋的门,穆晚声脱了力,摔在地上,痛出一身虚汗。
静不下来。
血在身体里每流动一寸,仿佛万蚁噬骨。可即便如此,也比不上心里的难过。
她不要他,她要弃了他。
男女之情便重要至此,只要爱,连他都不要了。
良久,穆晚声才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回房。这一夜,却做了个荒诞的梦。
梦里是凡间成亲的场景,吵闹的喜乐,看不清长相的宾客,他茫然地注视这一切,直到阮如月拿着法笛敲他一下,他才回神。
堂上坐着他娘,正如他离家前一般模样,泪流满面,脸上映着水光,却在努力对他笑。
“娘……”
阮如月呵斥他:“晚声,别发愣,快带着新娘子拜堂!”
穆晚声一愣,意识到这是他的成亲礼。他手里握着红色的喜绸,另一端在盖着盖头的新娘子手里牵着。
阮如月的祖父声如洪钟:“——拜高堂!”
穆晚声和新娘子一起,朝他娘拜了一拜。他娘又哭又笑,席上宾客与她说笑,“绿缨啊!你家晚声大好的日子,新娘子都没哭,你这个婆婆哭什么!”
他娘虽还在抹眼泪,却笑了一声。
阮祖父高喊:“——夫妻对拜!”
穆晚声侧了侧身,和新娘子面对面。不经意间看到对方手腕上的红绳,一时心跳加速,原来新娘子是幼月吗?
那红绳还是在千叶山的七夕集市上买的,后来也是他的错,两条红绳都断了。
已经断了的红绳,却在她手上系着。穆晚声已经清楚地辨认出这是场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