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丹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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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幼月想了各种法子，也没能从锁灵笼里逃出去，最后甚至发狠用牙咬笼子上的锁头。
在她闭着眼睛吐铁锈的时候，刘宜还有闲情递过一方帕子。
鱼幼月气得愤愤，夺了他的帕子擦嘴，一股淡香扑鼻，闻出是兴庆殿里熏的龙涎，把帕子一甩，“说说吧，皇帝陛下暗地里做的丑事！”
刘宜叹了口气，“怎么能说是丑事呢？”
“还不是丑事？我听玄辰那意思，你们可是一直往丹炉里扔活人啊！”
刘宜道：“本也是我的子民，受了我给他们的安乐，提前去死，回报于我，是他们应尽之责。”
鱼幼月：“呸！臭不要脸！上当了吧？！闯祸了吧？！”
刘宜愣愣挨她骂，半晌，对她一笑，“我平生见过许多种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小友这样活泼的。”
鱼幼月感到恶心，往后缩了缩：“没见过就没见过，你可别迷上我！”
刘宜笑着摇头，“怎会怎会，我的岁数都能当你小爹了。若我十四那年的孩子能活下来，就与你一般年纪。”
轮到自作多情的鱼幼月羞耻了。
她引开话题，“玄辰是怎么找上你的？”
刘宜道：“很平常的一天，他出现在我的卧房，说要助我长生不老。”
“你就信了？”
“我知道凡人长生不老有悖天理，不过他自报家门，说是魔域中人，我便没什么不信的了。”
也是，魔域的人专门干伤天害理的事。
“……他说用什么给你长生不老？”
“用少年少女，扔进他那座黑丹炉里。如今也炼了七八年，只差一味丹女。”
他说得平淡，鱼幼月却感到胆寒。
“没人发现你在做什么吗？”
“所有人都忙着盯公主府里的古怪，哪有眼睛敢管宫里的是非。炼丹的人，后来也是从赐给安平长姐的少年里分出来的。”
“你知道你姐和画皮妖的事？”
“知道。”
“你就不害怕？”
“先帝说，有帝王命格的人，妖魔会因为担心损害道行而不敢接近。”他转了转扳指，“其实，我姐也不是有意想这样的。她年少时被送去和亲，路上被魔域的人劫了，第六年才逃回来。先帝很是内疚，认为是他的无能才会殃及子女。后来我姐开始吃人，他出于愧疚，就让我们几个兄弟都帮衬着点。”
“是突然吃人的？本来没有？”
“是。”
“为什么？”
“方士说是长姐与画皮妖结契。”
怪不得，画皮妖猖獗成那副样子，宫里也无人来管，放任自流。原来如此，所谓可怖妖魔，不过是为这自私的人心做的幌子。他们一家亲，拿别人的命赎罪。
鱼幼月张口便骂：“没人性！蛇蝎心肠！恶毒！不是人！”
骂完，她灰着脸问人家：“你说的丹女是什么意思？”
刘宜没跟她计较，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这个，我是从玄辰那里听来的，魔域有阮氏一族，专门为魔主炼丹生养，丹女难得，几百年才能诞出一个，且历代丹女都长一个样子。”
“也是赶巧，我才看过丹女的画像，就遇见与你同行的阮姑娘，还以为是上天助我。没想到，这点机缘却提前结束了我的命。有了丹女，复活之祭便成。玄辰此时，应在与你的同伴们打斗。若他们修为胜过了他，你我便有可能生还。”
“不是说只缺丹女了吗？玄辰竟然连你也要炼？你不是帝王命格吗？”
“是，他说我命格特殊，好用。”
他说得纳闷，鱼幼月听着好笑。
“活该。”
……
阮如月没睡踏实，听到外面闹哄哄地喊“陛下”，便起身去查看情况。
没等开门，她右眼皮猛跳几下，心里惦记着鱼幼月，先拐去里间。掀开珠帘，只见窗户大敞，床帏被风吹得一晃一晃，而床内空空如也。
阮如月心里一慌，“幼月？”
“幼月？”
她推门跑了出去，外面的宫人四处乱窜，似乎是皇帝刘宜不知所踪。
穆晚声坐在墙头上看宫女与御林军乱成一团，没有插手的心思。
阮如月在不远处发现了他，像是要哭一样跑了过来，“晚声，幼月不见了！”
她在下面，他在高处，视野比她开阔。只见那人一身突兀黑衣，骤然出现在阮如月身后，掌刀高抬似要将她击昏过去。
穆晚声唤出玄邪剑，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地溅起一圈灰尘。剑气轮到那人胸前，被那人侧着躲开。
玄辰望见穆晚声手中玄邪，微微一愣。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穆晚声将阮如月护到身后，冷然一剑刺向他的脖颈。
玄辰游刃有余地偏身，盯着玄邪剑。
旁人看不出，穆晚声却发觉剑中无法覆灵，紧接着失去控制，飞入对面的玄辰手中。
阮如月拿出法笛贴到唇边，笛音化为乐刃，却在俯仰之间被玄辰轻松化解。鬼魅一般，看不清他用了什么样的步法，眨眼的功夫他就已到阮如月跟前，手掌掐着她的脖子。
“放开她！”
穆晚声没了剑也不罢休，赤手空拳朝玄辰打去。
阮如月近乎哀鸣：“晚声！”
玄辰眼底漠然，毫不留情执剑对准他面门砍下。
剑行半空，被穆晚声握停，赤目与他对峙。血沿着剑刃流下，一直淌入剑柄，玄邪剑霎时泛起红光，和当年剑陵同样的情形。
此时，就连穆晚声自己，也意识到了他的血的特别。
玄辰立刻松了手，玄邪剑摔落在地，眼中震惊之色久久不去。
“是你。”
穆晚声愕然，“是谁？”
玄辰没有回答他的话，多看了阮如月一眼，决绝转身，隐入夜色。
地上的玄邪剑泡在穆晚声的血里，光芒一点点暗淡，最后恢复往常浓墨般的黑色。
阮如月捂着被掐过的脖子，大口喘气，白皙如玉的脸此刻憋得通红。
穆晚声两手不住地滴血，蹲下身与她平视，“如月，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到？”
阮如月似被他的声音唤醒般，抓住他的肩膀，艰难道：“去……找……幼……月！”
穆晚声没听清楚，皱眉：“什么？”
“幼……月……！”
他心跳骤停，“幼月怎么了？”
阮如月痛苦地摇头。幼月不见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跟刚才那个魔域之人有关。这偌大的燕京，有魔气的地方何止公主府。
穆晚声不顾手心的伤势，捡起地上的玄邪剑，血从剑尖沿途落了一地。
夜过了一半，宫里却灯火通明，宫女来来回回奔走，说是找到皇帝陛下了，要去钦天监请人。
穆晚声拦下经过的宫女便问，“陛下怎么了？”
宫女被他碰了一袖子的血，吓得想跑，结果跑不掉，只好浑身发抖地回话，“陛下……陛下在藏经阁……和……一个姑娘……被人关进了笼子里……”
“藏经阁在哪？”
他这样面无表情，红着眼，像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般，着实吓人。
宫女哭着指了指南边的方向，“就往那走……”
穆晚声低声道了句“多谢”，便朝藏经阁的方向疾步跑去。
藏经阁前围了许多人，各种各样的人，人海淹没了入口，使他看不见想要找到的人。穆晚声挤出人群，和笼中的鱼幼月遥遥对上视线，她还好，也没哭，跟笼外的唐舒雨似乎正聊着什么，看到了他，聊着的话停在那里。
唐舒雨转身，见来人是他，也不惊讶，“来的正好，穆晚声，看看这个笼子你能不能劈开？”
穆晚声默默提起了剑，手上的血没有停止的迹象，形容可怖。
鱼幼月瞪大眼睛，趴到笼子上叫停，“你手上有伤，别动了！”
“唐舒雨，你用他的剑砍。”
唐舒雨应了声，从穆晚声手里接过剑，砍向锁灵笼的锁。几下过去，剑气跌宕，锁却完好无损，不禁喃喃：“这笼子怎么回事。”
穆晚声看了看掌心的伤口，叫停唐舒雨的动作，将手印在锁上。
如他所料，“咯噔”一声，锁掉落在地。
唐舒雨大惊：“怎么回事？我就那么弱？”
所有人都盯着穆晚声发愣，只有鱼幼月从笼子里爬出来，拿过他的掌心察看伤势。
伤口很深，他的手差点被割成两段。鱼幼月鼻子一酸，瞪着眼质问他，“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她润了水般的眸子里是明晃晃的心疼，瞪视着他，泪在眼里打转。
对上那双眼，穆晚声心口一痛，思绪大乱。
“我……”
泪珠从她眼里滚落，仿佛掉进他心里一般，他不由自主跟着她难过。
鱼幼月眼泪汪汪地回头，恳求道：“陛下，能不能给他找个大夫看看伤？”
刘宜正被侍从系着披风，本就留意着她的动静，听到她有要求，立刻颔首，“当然。柳全，把张太医叫来。”
穆晚声收手，鱼幼月立即惊叫一声，鼻涕都哭了出来，“你别动！动坏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穆晚声脸都被她哭白了，“幼月，我不动了，不动了。”
她也知道丢脸，背过身去用先前刘宜给的帕子擦了擦鼻涕，远远扔走。
唐舒雨忍笑拍了拍她的背，被她用力耸了一下。
阮如月喘着气跑了进来：“幼月！”
鱼幼月听到她的声音，眼泪便又冒了头，“如月……”
阮如月跑到她身边，仔细地看了看她，才松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哽咽，“你怎么来这了呀……幼月……突然没了影……吓死我了……”
鱼幼月撑着她的肩膀拉开距离，紧张地上下看她，“你呢？有没有事？那个玄辰有没有……”
她看到了阮如月颈上暗红的掐痕，“他来打你了……穆晚声是不是也是他打的？”
阮如月疑惑地重复，“玄辰？是谁？”
穆晚声眼帘垂下，遮住纷乱的心事。
他猜出那人是玄辰。玄辰没有死，显然堕了魔，而他却认识素昧平生的自己。
不仅玄辰，安平公主似乎也认识他，或者说认识他娘。
等这场游历结束，他要回鹧鸪山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丹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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