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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 章 不寻常的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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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受伤是大事,虽然只是割伤了手。
当日,容墨受伤的事已然传遍了整个皇宫;第二日,有传闻皇上是在锦思宫受伤的;第三日,有心人从其中联想到皇上受伤是皇后所为。挽顷听到的时候,已然不知是第几个版本了。
慕儿气愤未平的把听到的原话一字不落说与挽顷,最后还不忘带上一句结论,“皇后,这也的太离谱了。”
“也没影响什么,那个人利用完了,谣言自然也会散了。”说到容墨,她不自然的顿了一下,这就是他要的效果吗?若是,她会随了他的心思,就当还了那时的恩情。
挽顷还沉浸在自顾的思忖中,也没有注意到门口处一个黑色的脑袋探进来,四处张望着,十分的悠闲。
“皇后,是猫啊。”慕儿眼尖发现了正凑着门缝往里钻的雪白的脑袋,跑过去想把它抱起来。谁知那猫见她伸过手去,张嘴就要咬。幸而慕儿反应极快的收回了手,才免去了被咬的后果。一用力,那团厚实白色的身子竟也冲开了半掩着的厅门,大摇大摆的进来,一副登堂入室的惬意。
慕儿见状,仍不死心地过去想捉住它,这一次,它却没有张牙,而是极轻松地躲了过去,慕儿竟然连碰也未碰到。心中不免受挫,更加快了速度追着它跑,一时间,宽大的前厅里一人一猫四处追赶。
挽顷看着也不甚在意,偶尔看一出无伤大雅的戏也别有韵味。突然,那猫似感受到了什么,一个跃身冲出厅门直直往外跑去。
慕儿折腾了一阵,也没了多余的力气去拦它,兴致缺缺地跺了跺脚,也就随它去了。抿着唇角,十指绞着衣角自顾着在一边生闷气,向来以反应灵敏而得意竟然还追不上一只猫,心里断定辱了面子。
挽顷见她消停了,却也知道她的心思。自尊心谁都有,何况还是败在一只看着胖墩笨拙的黑猫,不过想通了也就会没事。于是也不开口,任由她兀自不甘。
刚踏出厅门口,就见夕渃急匆匆跑过来,一把拉住她问道:“黑奇儿,有没有看到黑奇儿?”
“黑奇儿?”挽顷听着完全不知她口中所谓的黑奇儿是何物,不过从她紧张的程度也能分辨出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恩,就是一只白色的老虎,刚才有宫女看到说是往这边过来了。”夕渃也意识到自己由于问得太急而显得无厘头,出声解释。
瞬间明白了之前闯进厅里的那团黑色竟然是一只老虎,在此之前,她是从未见过虎的,甚至猫也是没见过。
比起植物最终只会落花化春泥的简单,动物是有灵性的,也复杂了很多。安一处土便是花草的根本,圈一块地却只能是那些灵物的禁锢。于是,她会在别院种各式花草,却从来不养动物。
“确实有,不过在你进来之前它就已经走了。”跨出门栏,站在半高的石阶上,四处看了一遍,已然没有它的踪迹。
“黑奇儿可是师父的宝贝,如果知道被我弄丢了,也许这辈子也不肯理我了。”夕渃长长叹了一口气,放下拉着挽顷的手,也不知万事都不看重的师父,为何偏偏对黑奇儿尤其的宝贝。自己一个人见人爱的公主还比不了一只宠物,光想着就气人。
挽顷也是诧异,与莫云洛的来往不深,还是能感受了他的超然平淡。为了一只宠物竟能断了师徒情分,便是普通人也不会如此决绝,何况是他那般温清如谪仙之人。只是她不知,越是平淡的人,一旦牵扯上了,反应会更执着,如她自己,亦如他。
“我陪你一起去找。”见不了夕渃郁郁愁眉的样子,不能让莫云洛知道黑奇儿的失踪,自然不能命宫人大张旗鼓的找,而她一个人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找到。
夕渃一边点头一边拉着她往外走去,多了她帮忙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来得有把握。出了锦思宫,两人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寻去。
大致算起来,锦思宫处在整座后宫的左侧,而挽顷是向右走去的,因此,更多了一段路程。走走停停,下意识地记下了去时的路线,绕绕曲曲的青石小路,一处一处地寻了一遍。
不知觉已入了暮色时分,天渐渐暗淡下去。
这样的暗色借着月光也只能依稀辨别出事物的轮廓,而那只被命名为黑奇儿的老虎虽然确确实实是通身的白色,不过渗入无边的夜色中无论如何也是识别不出的。心知再寻下去已是毫无意义,
她停下步子,转身想顺着原路回去了。
却在抬眸之间,引了昏暗不明的灯盏却分明看见了一团黑色钻了进了宫门。而借着灯火,她也看清了端正挂着有些破旧的匾额之上“清冷宫”三个字,连守门的侍卫也没有,这样无人问津的地方,配了匾额上的字,即使未听闻,也能猜到这里便是葬了无数红颜的冷宫。
挽顷以为里面是没有人的,因此在推开门的那一刻,脚似生了根一样无力。泠泠如水的月光下一个白衣女人坐在石阶上,半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的脸,丝毫没有生气而空洞的双眸透露着完全的无意识,怀中拥着的正是她寻了很久的黑奇儿。
无际的夜色为着这样奇怪的画面添了一抹浓重的诡异。挽顷慢慢走过去,在离女人极近处停住,那女人竟丝毫没有反应,嘴上依旧说着断断续续而模糊的话。女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呢喃着,挽顷听着隐约能辨别出几个简短的字,“若儿……母后……错了……回来……”
那只白老虎许是被拥得过紧了,开始用力地挣扎起来,却并未有伤人的举动。甚至盯着挽顷的眼睛有些许的威胁,保护意味十足。挽顷心中不自觉思忖起来,虎在兽类中算是不易接近驯服的,即使这只虎还小,能这样抱着它也是不容易的,这女人定是与它有些渊源才能如此。
一时间,挽顷只静静地站着,那女人也自顾地坐着仿佛没有一丝生气。突然,静谧的四周。“吱”的推门声尤其的清楚。挽顷背对着来不及转身,就看见黑奇儿挣开女人的手,极迅速地冲向来人。
女人失了怀中的依靠,突然疯癫起来,噌的起来一把掐住挽顷的脖子,嘴里还是同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只是原来空洞无生气的双眸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恨意。
挽顷是没想到女人的行为,那样用尽全力的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极端,她如何也挣脱不开,似乎只有听天命的选择,最终,在窒息之前,看见了一张熟识依旧温清的脸,然后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了。
失了全部力气,挽顷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停不下来。快窒息的那一刻离死亡很近,近到仿佛一闭眼就会永远消失。她向来是不执著生死,生到尽时便是死,不可强求,只是真正到了生死的关键,她还是会有最本能的求生欲。
莫云洛慢慢扶起挽顷,心底多少附了心思,不提这冷宫一般人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单是这入夜外出已是不寻常了。
挽顷缓过神来,想的与他无差,若把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看成巧合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而黑奇儿是莫云洛的宠物,又明显与女人是不陌生的,如此算来他到这里绝不是第一趟,只不过这次刚好撞见了。
“谢谢,我先回去了。”不用细想也能猜到他来这里是有目的,未必不可告人却显然也是不愿别人知道的,再留在这里必然是防碍了他,如今黑奇儿已回到莫云洛身边,也算未负夕渃所托了。
莫云洛抱起一直依在腿边的黑奇儿,修长的手指轻轻顺抚着它全白的脑袋,话中意思他听得明白,本来也没想解释,既然她亦无心猜测,更好。
脚上的力气还没有全部恢复,她还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走出了清冷宫。
莫云洛站着未动,如水般清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纤瘦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抬起衣袖施力挥去,不远处的宫门便应势缓缓阖上,将门外的一切隔绝。放下黑奇儿,走向蜷坐在石阶上恢复到发疯之前的白衣女人,慢慢蹲下身子,轻轻地替女人整了整凌乱披散的半白头发。
“若儿……若儿……”女人似有所觉,瘦若柴谷的手紧紧拽住他宽大的袖子,黯淡而空洞的眼神竟放出一点亮光来。
虽然是每一次都会出现的一幕,莫云洛就停在半空中的手还是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女人含糊不清呢喃着的名字深深扎进了心里,温清的双眸漫上了一重浓烈的悲伤,久久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