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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一念.星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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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泽晞的不眠来自于对山南总长的担忧,更来自于对伊东甲子太郎的厌恶。她倚着纸窗呆坐着,并没有言语,淡淡的月光渗透进来的时候,千泽晞发现千鹤并没有睡着,只是背对着自己,一副煞有心事的样子。
或许她的心事来自于她的父亲雪村纲道……千泽晞朝千鹤的方向看了看,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披上浅葱色的羽织准备走出门去的时候千鹤叫住了她。
“那个,小晞,你要去哪里?” 千泽晞看了看她和身上的羽织说道:“我去看看山南总长,要一起吗?”
千鹤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冰色眼睛,好像寒冷但灵慧的雪精灵,虽然始终少言寡语,脾气也不是很好,可到底还是千泽晞她看的透彻。
那样的千泽晞是自己在这里唯一可以说上闺阁真心话的存在。
千鹤利索地穿好衣服,带上了那把太刀:小通连,千泽晞看着那把坠着红色短流苏的小太刀,那是雪村本家世代相传的东西,心想应该还有一把大通连才对,大约应该在雪村纲道或者和千鹤同辈的雪村家族男性鬼族的手里。
不过除了她,雪村家族还有其他与自己一般大的同辈吗?千泽晞虽然常年身处千泽家宅邸深处不曾对外界有过多耳闻,但是东方最大的雪村家鬼之一脉到了这一代还有男性鬼族吗?或许她不知道的实在太多了,这个世界还真让她感到好奇。
外面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大概是雪后过于寒冷的缘故,月晕浮在月亮的周围,各位新选组干部所在的八木邸附近的雾气更浓些,晚点再降温的话大约就看不到这么美的月晕了。
千泽晞抱着胳膊拖拉着木屐慢慢地跟在千鹤的身后,在八木邸的高大建筑间来回转移,山南总长自从伊东甲子太郎来到新选组做参谋之后,将自己的书房从宽敞的阳面屋子搬移到了很隐蔽的地方。
今天的夜晚安静的诡异,大概只是在亥时左右,屯所里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了,而且千鹤睡下的也比以往要早……
似乎,所有人之间都在互相隐瞒着对方什么。千泽晞不好判断自己或者新选组其他人的所思所想,但眼下一件重要的事情是看看山南总长,她不希望山南总长为了稳固在新选组的地位而自作主张地吞下那瓶毒药。
千泽晞在身后的迷雾里听到了草鞋踩踏枯树叶的清脆声音,在鬼魅的夜里树叶静脉断裂的声音格外明显,千泽晞顺着那个声音快步追去的时候,一个身影在暗巷的转角处闪过……
凭借镜片反射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千泽晞发现正是山南敬助。即使是月色暗淡的时候,鬼的感官依旧不会有所减弱,这大概是可以作为千泽晞睡觉很轻的理由。
千泽晞立在原地,寒冷的夜风吹拂,扬起她披在身上的浅葱色羽织,身后的千鹤方才追上她的脚步气喘吁吁地说道:“怎么了嘛?为什么小晞跑这么快?”
千泽晞轻轻说道:“我好像看见山南总长了,他一个人好像要去干什么。”
千鹤睁大了眼睛,她突然联想起冲田先生说的“药”,那似乎是新选组的忌讳所在。冲田先生那样避讳地提起药的时候她真真切切地听到过,当时小晞似乎也在场,莫不是小晞也好奇那“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千泽晞和雪村千鹤的心里此时都有很深重的心思,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和药为何物。
千泽晞为了不让自己在走路的时候发出声响,脱下了木屐,赤足踩在地上,有意避开了地上未曾打扫的枯树枝以免发出响动。
竹筒滴下水珠落在水井的声音在夜里清晰可辨,千泽晞和千鹤小跑到明处时已经看不见山南敬助的身影。静谧的黑夜里可以听见夜鸦的鸣叫,月光看起来相当惨淡,吝啬地不想分予探寻神秘的少女们一丝慈爱的光辉。
八木邸还是相当大的,还是千鹤眼尖地在一座开了门未关严实的小屋前发现了山南先生的鞋子。
当二人步入屋内的时候也发现走廊上没有任何灯火,似乎是更深沉的黑夜,唯独尽头的小房间里发出幽暗的烛光。
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千泽晞不解地想到,她倒是不畏惧真正的危险,即使是山南总长变成真正的罗刹,她也是大约可以招架的吧。未曾与罗刹交手的自己自然是不希望这种东西出现在她的容身之所,给自己或者新选组带来厄运。如果失态真的变得难以控制,她会亲手解决山南总长。如果不能成为真正的鬼,变成那样的怪物又有什么意义?真正的鬼族,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同时,以后的新选组有此先例必定会踏上一条直通深渊的不归路。这就是所谓在幕府旗下换生存和取立足之地的代价。
千泽晞和千鹤缓缓靠近那所带着光亮的房间时路过了虚掩着门的书房,接着月光,千泽晞看到了桌上那瓶红色的毒药。
猩红色的液体荡漾出的危险光斑好像在嘲弄着千泽晞的审视,千鹤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刚想开口问千泽晞这是何物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反方向的走廊处响起:“居然被你们发现了,真是意想不到,千泽还有雪村君。”
“你不会想趁着大家睡着的时候偷偷变成怪物送葬自己吧,这么轻率的死掉是没有人愿意给你立墓碑的山南总长。”千泽晞见此也丝毫不避讳起来了,在今夜以后,这个东西对于新选组唯二的两个女性而言不再是什么所谓的秘密。
千泽晞很没有端庄样子地坐到了那张老旧的桌案上,她拿起那瓶变若水看了看,淡淡冰色的眼睛里突兀地多出的血色让人看着觉得惊恐。
“请进来吧,雪村君。”山南敬助看着千泽晞手中的变若水瞟过她看似漫不经心却深邃而凝重的神色时愣了愣,她正在用别有深意的眼光打量着自己,有一种莫名的震慑力。
千泽晞甩手将变若水扔给了山南敬助,他稳稳地接住说到:“你们都很在意这个东西吗?”他苦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变若水的瓶身上。千泽晞换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拖着下巴,似毒蛇捕猎一样看着山南敬助的一举一动,今天她是必须要揭开这层黑布的,同时也要阻止他的想法。
“那是什么?”千鹤轻声问道,“这是你父亲雪村纲道先生受幕府密令而制作的药。”千泽晞听到这里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雪村纲道的失踪也许不单单是因为一场火灾或者什么工作的原因,也许他正在密谋着什么更大的事情而暂时消失在幕府和各个倒幕派势力的视线范围之内,不过他是鬼族,根本不必担心他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真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原本好像是西洋的舶来品,是会让人急剧变化的秘药。”山南敬助继续解释道,千泽晞深吸一口气,她不知道此时是不是应该告诉山南总长这本是西洋恶鬼的血液只不过经过雪村纲道的加工并没有那么强大的蜕变力,毕竟对鬼族事物毫不知情的人还站在这里。
“只是大幅度增强体力和急剧恢复的自我愈合能力罢了,人类还真是贪心呢。”千泽晞自我斗争了很久轻轻说出这句话,嘲弄的意味很大,她似乎在看一场闹剧,生命对力量的追求,强者生存,弱者逝去,似乎已经成为亘古不变的定理,啊对,自己也是这样,如果不是为了活下来,她身为弱者就不会逃离千泽一族的掌控了。
“不过它也有致命的缺陷,服用药物的人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大概你们二人也见到过了。”山南敬助正眼看向千泽晞,千泽晞站起身抽出惊昼指向山南的额头说道:“那就放下它,让同伴变成怪物自相残杀,对如今势力鼎盛的新选组来讲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你们要拿平民做实验难道不觉得也违背了你们的责任吗?”
雪村千鹤显然对千泽晞突如其来的阴冷神色吓得不轻,她方才还回想着到达京都第一个夜晚所看见的怪物,就听见千泽晞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千鹤刚要上前阻止,只听山南敬助缓缓道:“我想要成为你,千泽晞,成为你之后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并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并且证实自己存在的意义,能做到的办法只有这一种,像你这样完美的东西是不能理解的。”
“服下药物的他们失去理智成为嗜血的怪物,纲道先生正在进行着这方面的改良……”山南敬助看着身后的雪村千鹤说道,千泽晞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神色,沉思到,原来她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看来雪村纲道的保密工作做的是真不错啊。
“怎么会,父亲怎么会做毁掉别人的实验,父亲可是兰医啊!”千鹤不敢相信如今山南敬助的话语,“不过遗憾的是,他现在行踪不明,药物的研究也被迫中断,以他遗留在江户的资料为基础,我自己加工而得的就是此物了。”说着山南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千泽晞收起刀,看来无法阻止,他多半也是决定在自己的身上做实验了,也不是说不通,如果成功,那么他手臂上的伤就可以治愈,在新选组的地位也会复如从前,这对他来说是一场赌博,赌注为性命的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