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之晨曦辞》曲子晞

22、二十二.猎物.霜花

　　北国的虾夷岛已经迎来了第一场雪，千泽家层层叠叠的高大宅邸隐藏在更北方的高山里，冷风卷起的雪花给这座恢宏的深宅增添了些许鬼魅。

　　千泽晗自那次秘密去了京都城后只是悄悄扮做人类的女子乘船回到虾夷，回到家里，来悄悄迎接她的是那位老侍官舞女阿雅。

　　看到阿雅的时候，千泽晗不禁想起了怜子夫人和妹妹。记得那个时候怜子夫人刚刚离开千泽本家，这位和蔼慈祥的老妇人一直在照顾着千泽晞，纵使是母亲有令不许任何下人优待妹妹，但是又顾及到父亲的面子不好发作……老舞女教给妹妹的萨摩琵琶乐，清国唐时的舞蹈，那时是她最羡慕千泽晞的时候。因为她不会被死死地被政务和礼仪规矩束缚在这座死城里。在那个无人去往的小院子里，她见过的在花间穿着异国的诃子裙翩翩起舞的妹妹，也是在这个家里她唯一想接近却又被推之千里的人。

　　如果她不是嫡女，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孤单了……是不是小晞就能接受自己了……

　　“大公主，主母在等您。”阿雅欠身说道，千泽晗扶住了年迈的老人，老人张了张嘴，千泽晗垂眼愧疚道:“对不起，我没有把她带回来……”千泽晗杏色的眸子里几乎涌出泪水，阿雅带着她走过了一条小路，在听到没有带回来这几个字的时候，老人沉寂的眼睛中亮过一丝光芒，原来这个孩子还活着……看来自己是无负星野夫人的嘱托了。

　　“那么，是在哪里，或是又做些什么……”阿雅压低声音，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挨了重重一刀的晞子已经不在了，那么就让她永远死在千泽族人的记忆中吧。就像怜子夫人一样，永远地成为过往。

　　“南方的京都城，看样子应该是加入会津藩底下的新选组了吧。”千泽晗觉得这也好，就此让她逃离这里吧，懦弱的幕府也好，暴虐的鬼族也罢，她只想看到千泽晞的笑容。

　　“那些人并非等闲之辈，会将晞子保护好的。”老舞女沉吟道。

　　以自己对这个孩子的了解，她定是认定了什么便在那里扎下来了吧。

　　寝殿。

　　“母亲。”千泽晗对衣着华美的女人拜了拜，那女子眉目细长，却透着刁钻如蛇般的阴狠，女人卧在榻上道：“那个贱种可死透了?”

　　“是，母亲，已经……不在了。”千泽晗故意说的略带悲伤，只为了让母亲信以为真。

　　“这下星野不会孤单了，我真是仁慈，都叫她生的贱种下去陪她，你说她会在地府怎么对我感恩戴德呢?”女子说完笑的阴冷，小门小户的狐媚子也想跟她铃鹿楹子夺宠吗？星野怜肚子争气就罢了，偏偏还生下个女鬼，能继承千泽王族大业的只有自己的女儿和她铃鹿长公主，妄想和她争的人只有下地狱的结局。

　　“母亲，斯人已逝，不必再提她让您劳心费神了。”千泽晗只想让这件持续一年的事情尽快结束，转而她忽然想起来南云家族的事情说道:“母亲，我们真的有必要将南云家赶尽杀绝吗……”

　　“为何不要?手下败将而已，怎么，我的女儿那么容易怜悯卑弱蝼蚁吗？”铃鹿楹子摇了摇手里的折扇道，“这是你父君的意思，我们做家眷的只需要执行便好了。”

　　铃鹿楹子站起来，不顾身上的十二单衣凌乱，走到千泽晗的面前，捧起她的脸说道:“记住，你可是要成为千泽家主的女人，你是我的女儿，我们鬼族最大的忌讳就是慈悲之心，弱肉强食的并不只有人类的社会，在这里是一样的，你不可以怜悯千泽晞，更不可以对千泽家的敌人手软。”

　　女人的红唇吻在千泽晗的额头上，那样的吻在千泽晗看来似乎是可怕的毒蛇，她忽然感到惊惧，也更加坚定了心里的信念。

　　她必须保护好千泽晞，无论何时，她对于母亲来说就好像猎物，既然母亲已经暂时相信她死了，那么就让她一个人来背负一生这个谎言吧。

　　京都。

　　千泽晞坐在屋里打开窗子，默默看着天上的月光，还有天上蓝色的星星，秋意浓浓，昨日树上亲密相依的云雀夫妻，如今只剩下一只默默站在枝丫间。此时的北方应该已经下雪了吧，不知道阿雅会不会犯腿疾的老毛病，不知道自己不在了铃鹿楹子会不会刁难她……

　　心里泛起一丝无奈，这是她对千泽家唯一的歉意了，那个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婆婆，那个无人去往的小院……但是如果自己离开了，就不会有人再去恶意为难婆婆了，毕竟他们只有自己这一个目标而已。

　　少女伏在窗边的样子极美，似宿醉的失意，冰蓝的眸子无神地合上。她想起来了那个药，但是，她应该如何对山南总长开口呢?怎样才能让他不要借用那个药物恢复自己的右手，可毕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按照现在的局势，隔一段时间就不知道哪里会有什么样的动乱发生。

　　她经常可以看到山南总长在夜里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前悄悄地练习左手的持刀法，他日日看到道场上训练的队士们应该会很难过吧。

　　忽然感到有人将衣服披在了自己的后背，那人的手是那样的有力又让人感到安稳，千泽晞抬起头，是他。

　　“我还以为你趴在窗边睡着了呢。”冲田总司看到她灵敏的反应，手里的动作一滞后笑起来，他站在她的窗外，逆着月光，千泽晞看到了他好看的脸庞，她是什么时候习惯了这一直对自己带着笑意的眉眼呢……千泽晞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红着脸把脸偏过去说道:“拜托你小点声嘛，千鹤都睡着了。”

　　千泽晞起身轻手轻脚走出门去，坐到他身边的榻榻米上说道:“那个伊东没有太难为你吗？”昨天早上她离席后的事情千泽晞从新八和原田的嘴里略知一二。

　　“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冲田总司勾起唇角，千泽晞马上拉下脸说道:“不算。”

　　他眼里的千泽晞不知是何时占据了自己心里的重要位置，在自己心底，除了为了近藤先生成为新选组最锋利的剑，似乎就是她了……

　　“一个只会品茶赏花的女人怎么会对我有所谓呢对吧，你要相信你的队长。”

　　玩笑过后冲田总司还是回答了千泽晞的问题，千泽晞眉眼处那一抹笑意没有收住，悄悄溜走的时候让他捉到。“好过分，居然把近藤先生费功夫请回来的人称作女人。”千泽晞索性不藏了，唇畔绽开笑颜，这家伙真是调皮啊，要是让近藤先生知道了又该头疼了。

　　“呐，你居然会被一个女人盯上，小晞，看来不止是平助看到你脑子会断片哎。”冲田总司一边嘲笑她一边想，何止是他们呢，也算自己一个。

　　“呵，你少说这风凉话，祝你明天还被那家伙纠缠。”千泽晞气鼓鼓地拢了拢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冷了呢，千泽晞没有穿鞋子，脚趾碰到地上掉落的红叶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借着月光看去才发现地上起了一层白霜。

　　“你还是先祈祷一下自己吧小晞，我可不想再看到美人被变态追着不放哦。”冲田总司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开她屋前的榻榻米，在他起身时，无意间看到仰望星空的她眼中映落一片星光。千泽晞坐在原地愣了愣，难得啊，队长也有夸赞别人的时候吗？

　　千泽晞起身回到屋内躺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衣服还在自己身上披着，刚刚想着要去还给冲田总司，可又觉得三更半夜一个人跑到男人的屋里不是那么的合适……

　　那就像加贺清光一样明天一起去巡街的时候带给他吧……

　　但愿明天还会是顺利的一天。

　　月沉染，寒华起，缄色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