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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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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还未落下,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便打到了孟葬秋的身上,连带着他整个人飞起,撞到了一磅坚硬的墙壁上,然后重重跌落到地面,口中吐出一口猩红的血来,显得那张丑陋的嘴脸,越发阴森恐怖了。
一道粉白的流光,在尹海棠的身旁现出了形体,抬手间,瞬间将捆在尹海棠身上的铁链松了绑。
受了多日的折磨,猛然被解开束缚,尹海棠的身体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
离人及时的伸手将他扶住,看着面前憔悴不堪的尹海棠,曾经干净俊朗的面庞,已经消瘦的磨出了棱角,抚摸他的脸上,已经有青色的胡渣凸起,触碰的离人从指到心底,都格外的疼。
“相公。”一声呼唤,声音都哑了。
尹海棠同样看着面前的人儿,一双眸子已经闪起泪光来,满目的不可置信。
一把将离人拥在怀里,尹海棠哽咽着说道:“娘子,我好想你,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离人同样红了眼眶,止不住的摇着头。
“哈哈,好一个郎情妾意的画面,不过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儿的好。”
一旁的孟葬秋从地上爬起来,用剩余的那只手擦了擦唇上的血迹,望着离人,露出一抹贪婪的目光。
时过境迁,隔了这般的久,尹海棠还是下意识的将离人护在身后,有些焦急的道:“娘子,你快走吧!他就是想利用我引你出来。”
离人拉着尹海棠的手,轻声道:“当初他不是我的对手,如今更不会是,你不必担心。”
话罢,离人虚影一闪,已经到了那孟葬秋的面前,掌风带着刺破长空的力量,打向了孟葬秋的胸口。
这一次,孟葬秋有了准备,他翻身一跃,堪堪躲开了离人的攻击,咧开着青紫的嘴唇呵呵一笑,“不愧是即将成仙的灵物,果然够强大。”
白梨花手中花瓣飞舞,如一片片薄如蝉翼的刀刃,速如流星般朝那孟葬秋射去。
孟葬秋身前用法力支起的保护屏障被离人一点点打碎,最后,纵身跳跃着躲避了几下,密密麻麻的攻击,还是在他身上削出了不少口子,翻出苍白的皮肉,却不见一滴血流出来。
离人看到眼前的情况,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所以手下的攻击,亦是变得更加快速猛烈起来。
若是一个大活人,被一片片的削去皮肉,必定是疼痛不堪的,而那孟葬秋却如没事人一样,没有做出任何受伤该有的表情。
手中的梨花瓣在离人的掌心凝聚成一把锋利的长剑,离人握起,刚要一剑刺穿那孟葬秋的身体时。
却见孟葬秋的浑身筋骨发出‘咯吧咯吧’的声响,紧接着,身体外面的人pi全部脱落,一只长相凶恶,青面獠牙的怪物,扭曲膨胀了无数倍,只用三只兽爪着地,立在那,看着离人,丝毫没有因为曾经败过,而有任何逃跑的举动。
离人冷笑一声,“果然是你,芜州地动之后,你逃了个无影无踪,东篱天上地下,并到魔渊去寻你,却原来,你吞吃了人的五脏和灵魂,藏在一张人pi面具下面。”
“是我。”那孟葬秋仿佛已经憋闷了多日,扭动着自己的脖子,恶狠狠的道:“等我回魔渊修炼些时日,定将那些打伤我的小仙抽筋扒皮。”
“只怕,你是永远都回不了魔渊了。”
离人紧握住手中的剑,凝了灵力就要往孟葬秋的身上刺去,那孟葬秋曾被东篱打伤,她想要在此了结他的命,简直轻而易举。
不想死到临头,那孟葬秋不仅不怕,还端着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待离人的剑要刺入胸膛的时候,孟葬秋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张诡异的道家符篆。
离人目光扫到那符篆,心中一惊,慌忙收回了长剑,“锁魂符?”
“哈哈哈,算你有些见识。”孟葬秋洋洋得意的夸赞着道:“没想到这人间还有些好东西,与其放着蒙尘,不如我拿来用用。”
离人知道这锁魂符的用途,本意是道家老祖用来安稳住即将消散的魂魄,是一道救命符,可如今这符篆到孟葬秋的手中,离人可不认为,他会做出些什么济世救人的好事。
“你什么意思?”离人沉着脸问道。
“哈哈!”孟葬秋看着手中的符篆,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阴狠狠的道:“这里面,锁了你凡人夫君的魂引,若我燃了他,他就会魂飞魄散,便只留下这么一副躯体,慢慢腐烂罢了。”
离人知道孟葬秋没有说假话,于是心中一紧,冷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孟葬秋贪婪的盯着离人,满口獠牙的嘴里,溢出了腥臭的口水,“我要你的灵丹。”
“休想。”
“我休想?”孟葬秋用长长的尖爪指着尹海棠道:“难道你想让他死?”
“我……”离人回眸看了一眼尹海棠担忧的目光,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那孟葬秋的目标本就是她,她怎么可能让一个无辜的尹海棠替她去死。
更何况她爱他,那种看着爱人死去的痛苦,她承受不了。所以,离人朝尹海棠笑了笑,她自私一点好不好,那种痛苦,让尹海棠来受吧!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放他走,亦不许再祸害人间。”
“自然。”孟葬秋见目的达成,愈发笑得猖狂了 “待吸取你的灵丹,我就可以恢复伤势,回到魔渊修炼,这凡尘的一群蝼蚁,我才不屑一顾。”
“好。”
“娘子。”尹海棠上前握住离人的手,阻拦道:“我不知道他跟你要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一定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娘子,你能再来看我一眼,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不会让你为我再受任何伤害。”
“相公。”离人柔柔的唤了一声,“你放心,没有什么的。”
话罢,离人踮起脚尖,凑近尹海棠的耳朵,轻声道:“有了灵丹,就可以青春永驻,那妖兽自觉的自己生得太过丑陋,所以想夺了我的灵丹,让他也变得好看些。”
尹海棠不大相信,只想拉着离人一起走,“我不怕他那什么符篆,娘子,我尹海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离人眼眶一热,红了一圈,她不想对尹海棠说,她是贪生怕死的人,她害怕他死去,害怕他魂飞魄散,就像付灵君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没有一缕痕迹。
“你放心。”离人继续安慰道:“你先走,一会儿我用灵丹把他唬住,再找机会把他收了就可以了,你刚刚也看到了,他不是我的对手。”
“可……”
“你走吧,先回家等我,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可是……”
“相公~”离人忍住心头的难过,撒娇的把尹海棠往外推了推,“可什么可,再可我就生气了。”
“那,我们说好了,我在家等你。”
“嗯。”离人点点头,又朝尹海棠摆了摆手,见尹海棠真的出去了,才悄悄的抹了一把泪。
对于尹海棠,离人的心中到底是有愧疚的,她凭白无故惹了他的心,如今又骗他说要长相厮守,看来,她注定要做一个负心人了。
“爱上一个卑贱的凡人,真是悲哀啊!”孟葬秋在一旁,看着两人终于拉拉扯扯的分开,不禁在一旁嘲讽道:“他怕是到死都不知道,一个灵失去了灵丹会灰飞烟灭吧!说不定想起你时,还会淬上几口,咒骂你的言而无信呢。”
离人将余下的眼泪咽回了肚子里,果断的动用灵力一逼,一颗闪着荧光的灵丹从胸膛处飘出,悬悬浮浮的飘在离人的身前。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取了你想要的,就赶紧滚回你的魔渊去吧!”
“好,痛快。”
孟葬秋长长的舌头,添了一圈嘴边的口水,张开勾似的利爪,朝着离人身前的灵丹抓去。
死亡已经到了面前,离人缓缓闭上眼睛,想着活了这千年,得到过一个男人掏心掏肺的温柔体贴,已经够了。
从此,天上地下,便再也没有一个叫离人的梨花灵了。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快速奔来,接着尖刃入肉的声音,一声闷哼传来。
让离人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尹海棠悲伤中带笑的眸子,“娘子,你又骗我。”一张口,随着话音落下的,是尹海棠唇边温热的鲜血。
“相公,相公。”
离人怔在原地,只呆呆的唤着相公二字。
尹海棠的手掌慢慢张开,一颗晶莹的灵丹静静的躺在掌心,而他渐渐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只能倚着离人,慢慢的瘫软下来。
离人伸手将尹海棠抱住,却见他轻柔的把灵丹送进了她的胸膛。
在灵丹回来的那一刻,灵力凝聚,手指掐诀,一柄锋利的三尺长剑飞出,直直的插进欲要逃走的孟葬秋的胸口。
离人双手不停的颤抖,她伸手所触摸到的尹海棠的后心,已经空荡荡的一片,她手上沾染着的都是尹海棠的血啊!
泪水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尹海棠的脸,离人咬着牙,把一缕又一缕的灵力灌输到尹海棠的体内,她想为他续命,她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尹海棠死去。
“娘子,不要白费力气了。”尹海棠倚着离人的肩头,慢慢倒下,声音虚弱到有些飘渺,依旧轻轻的笑道:“娘子,你离开的这一年,我像是……像是熬了一辈子,想你想到……想到快要疯了。”
“相公,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去苍芜,找荧惑找东篱,我求他们救救你,他们一定有办法的。”离人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般的无助。
自问活了一把年纪,如今除了哭,她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麻木的用自己的灵力包裹住尹海棠,让他离开的慢一些。
“娘子。”尹海棠修长的手指拂上离人的脸,恋恋不舍的看着眼前的面容,“此生……此生能够拥有你,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只恨……恨自己是个无用的凡人,在你危险的时候,永远都……都帮不了你,如今,能为你死也……也够了,只是,不知道来生,还会不会……会不会遇到你?”
“会的。”离人颤抖着,吻了吻尹海棠的额头,“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好。”得到离人的承诺,尹海棠温柔一笑,那神情,竟愉悦的像是个孩子得到期盼已久的东西,而他的手,亦随着这声好字,也渐渐的垂了下去。
一个生命的消逝,离人拼命想拦,都依旧拦不住。
“啊……”
胸腔的悲痛,使得离人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昂着头,对着天,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赤红。
这世上,没有人能再给他一个尹海棠。
没有人,能再给她像尹海棠般的深爱。
目光凌厉的看向一旁想要逃走的孟葬秋,离人起身,四周瓦砾随着她的前进全数崩碎飞起。
孟葬秋逃窜间,把方才手中抓到的东西胡乱的砸向离人。
离人伸手接住,一双眼睛红得更深了,因为她颤抖的双手握住的是尹海棠血淋淋的心啊!他为了保护她,挡在她的前面,结果被孟葬秋挖了心。
绝望,悲戚,直到无法抑制。
离人手一抬,空中虚握,本插在孟葬秋身上的长剑飞回她的手中,刹那间风云骤变,狂风所及之处,卷落一片断壁残垣。
离人闻着浓浓的血腥气,只疯狂的,手执长剑,把面前的孟葬秋给劈成了无数块断肢。
然而,孟葬秋的死亡,并不能泯灭离人心底的痛苦,只红着眼睛,有种想要毁天灭地的感觉,在心头蠢蠢欲动。
目光转了方向,坍塌的角落里,一片深蓝的衣角稍稍动了动。
离人提着剑,脚下踩着孟葬秋的血液,一步一个鲜红的脚印,朝着那人走去。
那人许是已经察觉到离人的靠近,浑身不停的颤抖着,最后战战兢兢的从角落里爬出来,跪在离人面前。
“尹云秦。”离人从唇齿间蹦出这三字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仿佛刚才叫的,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尹云秦不停的叩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万分后悔,口中不住的求饶道:“弟妹,弟妹,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离人赤红的眼眸带着冰冷的笑意,高高举起长剑,能让孟葬秋知道他们夫妻情深意切的只有身为尹府的尹云秦,想必她走后的日子,尹海棠为了她相思憔悴,亦看在了尹云秦的眼里。
曾经风光无限的尹府嫡子,被一个尹海棠抢了所有风头,被离人迫害的家破人亡,所以他情愿勾结孟葬秋这样的阴险人物,把他痛恨的这两人碎尸万段。
可死到临头,才发觉活着才是最好的,他的家中,还有有孕在身的妻子,他悲戚的哀求,带着悔过的眼泪,尹云秦的求饶却没有引起离人的怜悯,她只想杀了他,为尹海棠报仇。
可报了仇,她的尹海棠还能回来么?
长剑即将落到尹云秦的头顶时,一道柔柔的白光包裹住了离人,阻止了她杀人的动作。
离人心头愤怒,只觉得滔天的怒火无处发泄,大叫一声,震碎了周身的白光。
再举起剑来,面前的人已经不是尹云秦了。
被愤怒侵蚀的理智恢复了片刻清明,离人看清面前的脸,顿时潸然泪下,唤了一声:“荧惑。”
荧惑看着面前眸色赤红的离人,叹息一声道:“离人,你清醒些,杀了这个凡人,你就会坠入妖道了。”
“我不怕,我不怕,可尹海棠死了,他死了。”
“傻瓜,我站在你面前,你还不明白么?”
离人闻言,举起眸子,看着荧惑,手掌心紧紧的快掐出血来,荧惑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挥了挥衣袖,周边环境改变。
他们来到了苍芜的龙延河,“这尹海棠,是你的第九重天劫。”
“而你,亦是我的劫。”
离人眨着大眼,这消息让她懵的有些不明白。
“你我本是上神种下的两棵树,你劫来时,我的劫亦到,我喝下孟婆汤转世为尹海棠,而你便刚好附体白梨花,这是天注定。”
“你没骗我?”离人看着这张与尹海棠不一样的脸道。
“嗯,可要验证?”荧惑俊逸非凡的笑问。
“如何验证?”离人说着后退一步,差些掉进龙延河里,只因荧惑边说已经开始褪衣。“荧,荧惑,你说归说,别别脱衣服呀。”
“在你三百岁时,远远地偷看过我在此处洗澡,可有看清什么?”
“那么远,能看清什么?”离人脸红道。
“嗯,那今儿看清一些。”说完,一步一步慢慢进入到龙延河里。
离人看见他腰间的那一粒痣,与尹海棠身体上的那一粒,不管是位置还是大小都是一模一样。
她亦跟着入水,盯着他腰上的那粒痣,喊着:“相公?”
“娘子。”荧惑说着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第一次被荧惑这张脸,这般看着,离人红了脸,想要逃离,“我我我,我要去研究一本救人的功法。”
荧惑将她压进怀里,“以后再研究。”说完抱着她,整个人钻进了水里。
苍芜的晚风,带着柔柔的暖意。
空中飘着一片片的洁白梨花,香两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