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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当时只道是寻常 ...
慕容月醒来的时候,一屋的烟火气。看不清楚是什么地方,触目都是灰扑扑的,连她身上的被子都是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生气的颜色,慕容月觉得陌生极了。
她才一动,身边伏着的一个人影就动了动,“三姐——”
头还是昏昏的,她拥着被子坐起来,迷茫的打量了眼前的人,“青儿?”
“三姐——”小小的人影顿时扑进她怀里,悲愤而绝望,“三姐——新皇是陈风,大姐二姐四姐大哥二哥三哥和母后都被他杀了——”
于是慕容月尚不清醒的头脑嗡的一声炸开来,“陈风……”
“陈风!”耳边是各路御林军和太监的呼喊,可她听不到,宫乱方才平定,也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拦她,慕容月走的很急,眼里满满都是泪和近在眼前的那个人,隔着最后一层屏障,她终于见到了他,“陈风……”
可是隔在人墙后面的那个人也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像是看一个全然陌生的物件,那声音也是冷冷的,“你是何人?你知不知道直呼孤王名讳,该当何罪?”
孤王……慕容月摇头,不是的,什么孤王,皇帝是父皇,父皇才是这皇朝的孤王,可是父皇呢,父皇已经没了……
慕容月不住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陈风的背后却盈盈转出一个人来,柔柔一拜,经过这样一番动乱那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皇上,这是臣妾的姐姐,她神志不清冲撞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于是陈风也只是拂了拂袖子,看也未看这边一眼,“既是容妃的亲人,那便放了吧。”
“谢皇上。”
“慕容溪……”阻拦在面前的人忽然撤手,慕容月眼前一黑,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饿,好饿……还有疼,头好疼,肚子也好疼……慕容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在一个晚上,太久没进食,她是生生被饿醒的。饥饿会使人迟钝很多,所以醒来的时候她又一次迷茫了,这是哪里?
慕容月拥着黑扑扑的被子坐起来,用手拢了拢散乱的发,手指触到一个尖锐的东西,她扯下来一看,指尖捏着的,是一根稻草。
于是所有的东西都铺天盖地而来,那朝堂,那显赫,那倒下去的身影,那杯还握在手中的酒,那落在地上的馒头,那从她胸口爬过的鼠辈,那救她于水火的人……慕容月不敢再想下去,受惊般丢掉了手里的稻草,那小小的草根却没迅速落下去,划过一道弧线飞到了另一个方向。
慕容月这才看见阴暗处那里还有一个人,且她很快就从这双鞋子上猜到他是谁,这世上有些人,你根本无需细看,根本不需要细看,但你就是知道他是谁,“陈……”她喊他的名字几乎是下意识的,那语气里还有依稀的惊喜,慕容月抬头的时候才懊恼,其实一切已经都不一样了。
果然陈风也在看着那根稻草,想来他是一直看着慕容月的动作的,但此刻他抬头对上慕容月的视线,突然就暴躁起来,“慕容月,孤王是皇帝!”
这其实不是陈风的台词,起码不是他站在这里准备好的台词,但此刻,这样的情形下他却只想提醒她这一点。他看见慕容月眼里明显躲闪了下,但很快,她抬起头,眼里平静的蓄了泪水,“是你灭了我慕容皇朝?”
“是。”
“是你杀了我父皇?”
“是。”
“为什么留下我?”
“为了折磨你。”
于是慕容月不再多言,嘴角含了一丝苦笑,掀开被子面朝那模糊的身影,恭恭敬敬的跪好叩下头去,“慕容月、叩见新皇。”
这一跪长而沉重,直到初登帝位的新皇转身离去,直到曾经的公主也不再抱有侥幸,直到那个尚且稚嫩的身影冲进来,“青儿?”慕容月紧紧抱住最小的弟弟,终于捂着嘴,无声的、哭得不能自已。
慕容月和慕容青被安置在凝晖堂,这昔日天下最高贵的两个人,如今也不过是蜗居在最下等宫人的住所,惶惶度日。
“三姐,陈风会不会杀掉我们?”
“也许会,也许不会。青儿你怕死?”
“我不怕,父皇和母后都已经死了,大哥也死了,我死了,大哥会保护我。”少年咬牙切齿,重重咬紧那个我字,“她们都会保护我的。”
但是……你呢?
慕容月伸手揽过弟弟闭上眼睛,“好孩子。”
陈风所说的折磨很快来临,那来传旨的公公很是陌生,想来是羌人宫里跟出来的,“圣上有旨,慕容月赐月华衣,夜侍寝——”
这旨意宣的堂而皇之,那陌生的公公甚至特意提醒她,“好生伺候皇上,莫耍花招。”
“是。”慕容月接过那所谓旨意,眼中满满都是苦涩。真的要做到这一步么,陈风?
夜深。
慕容月被引到乾正宫寑殿的时候陈风还不在,她也只能孤零零等着,这里是她熟悉的,以前她总在此处缠着父皇要看他收藏的画,父皇每每被她缠得紧了,才宝贝儿似的给她看上一眼,可如今身份一换,哪里还有什么宝贝画作,哪里还有什么受尽宠爱,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公主?
可她骨子里到底还是有公主的傲气的,不肯穿那劳什子月华衣,那衣饰本是青楼女子取悦恩客所穿,她哪里受得了这等屈辱。自然,眼下这情景更比衣服屈辱的多,可正如陈风所说,他是皇帝。她还有青儿,她不敢不来。
慕容月此生,第二次觉得世事无望,举步维艰。
“还在这里摆什么公主的架子,不知道来干什么的,脱!”五年不见,陈风的性子比之当初已暴躁了许多,慕容月不欲反抗,闭着眼睛褪下衣衫,终是不忍的偏过头去。
她的顺从却使陈风更加暴躁,手下一用力把她头掰了回来,迫得她和他对视,慕容月明明白白看见了他眼中的恨,还有怒,她听见他说,“取悦我!”
半身赤裸,慕容月觉得此刻受制于人的感觉屈辱极了,也是此刻她真切的体会到,陈风恨她,不管为了什么,他恨她!两人对峙许久,许久慕容月也没有动作,再次闭上眼睛,哑着嗓子低低的吐出三个字,“我不会。”
陈风却已经不在乎这一切了,他居高临下,此刻才看清手里的这个女人,怪不得她们都舍不得这权位,原来这掌握他人命运的滋味如此之好,看着她痛苦的闭着眼睛,他心里终于涌出五年来日日夜夜在他心头咆哮而过的那个名字,慕、容、月!
陈风发了狠,半拖半抱的扯着她来就要往龙床上走,慕容月却是有意识的,双手抵着他小声的求,“陈风……陛下……”
新皇自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甩手将她丢在床上倾身覆上去,慕容月仍在挣扎着,翻身往床里面躲去,陈风哪里能放过她,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回来,连带这桃红的衬裙蹭开一朵褶皱的花。
慕容月忽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什么东西,是老鼠吗?什么东西从帘子外伸进来,伸进她的衣服里,那样粗糙的感觉,从小腿蔓延开,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好脏的感觉,好脏,什么时候她脏成了这个样子,她是慕容皇朝的公主啊……忽然就又想起那个凌晨,她已经无力再动,只能任由那些鼠辈在她身上爬来爬去,脏恶的回忆连同这脏恶的感觉沿着小腹一路划到胸口,慕容月终于苍白着脸推开这个人,趴在床边大口干呕……
“慕容月!”陈风简直是暴怒,敞开的衣领里一道道刀痕交错,正如此刻他狰狞的表情,“来人,传慕容青!夜、侍、寝!”
“不要——”慕容月终于乱了分寸,伸手去扯他的衣角,“陈风不要,青儿、青儿他是男人、他是男人啊!”
她双手紧紧攥着那皇袍一角,像是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可是睥睨天下的皇帝一拂袖,把她的衣物尽数丢给她,那声音不屑又轻蔑,“男人怎么了?男人也可以在孤王身下转辗承欢。”
他那样冷静,那样平静,仿佛一瞬间已压下了怒气,慕容月心里一凉,青儿——
慕容青来的时候是被绑着进来的,且他明显很不明白陈风的意图,尤其是他还看见这里跪着的慕容月,“三姐?”
慕容月不敢应他,只能深深埋头叩首,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
陈风骑在身上扒他裤子的时候慕容青终于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皇室的人大都知事早,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那个人,目眦欲裂,“陈风?!”
震惊之后他开始清醒,想要抬头看的慕容月的方向,“三姐,三姐你救我啊!你救我!”
少年呼救的声音字字泣血,可是慕容月不敢,她只能把头埋在地上,无力的面对自己的脆弱然后祈祷,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
陈风却是真的要动真格,太吵,一手捂了慕容青的嘴,一手将他制住,慕容青连疼都顾不得了,嘴巴被捂着不能再叫,他只能震惊的死死盯着地上的那个人影,死死的盯着……
“慕容月,你抬头看看。”陈风咬牙切齿的骑在慕容青身上,恨恨的,“你敢嫌弃我?!我让你恶心?!”
慕容月想说不是的,想说那只是一场误会,可是文字太无力,她不能出口,她只能重重的叩在地上,磕的头都流出血来,“求你放了青儿,求你放了青儿。”
可是皇帝高高在上他听不到,他只能看到这个卑微的女人依然不听他的命令,“慕容月,我杀了他!”
“不——”
“慕容月,你看看,你的弟弟在我身下承欢、这一切不是因为我,都是因为你!”陈风抓着慕容青的头发把他抬起来,疯狂的吼,“你看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他疯狂的狰狞,实话说男人的滋味并不怎么好,可是能让她心痛他就高兴,慕容月,你看见了,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很痛是不是,我比你更痛!
慕容青神志已经开始涣散,可是被人提着头,隔着重重纱缦看出去,那个人恭恭敬敬的跪着,一如她冷漠的性情无动于衷,“三姐……”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泄出来,慕容青终于昏死过去。
陈风从帐缦后走出来,走到这跪了许久的人面前,他单手挑起她的脸,“到你了。”此刻的他,像个真正的帝王。
慕容月这次依然很顺从,死死咬着牙不敢忤逆他,其实真的很难受,很想吐,很想打昏自己,可是她不敢,她已经再不敢露出一点情绪来了。
只是陈风将她拖往龙床的时候她没太配合,那里、那里还睡着青儿啊!陈风也没太坚持,她不肯便顺手把她丢到休憩的小榻上。慕容月呆呆木木的只不敢再表露出什么神情,反而更激怒了帝王心。她这副模样使得陈风又怒又悔又恨,只越发肆意起来。
慕容月自始至终顺从承受,最后的时候陈风将她死死抵在塌桌上,两个人眼里都是平静的麻木。“陈风。”慕容月忽然攀上他的脖子,嗓音低而沙哑,“谢谢你。”
谢谢你,谢谢你没让我姐弟同榻,睡过去之前慕容月在想,这一切真是可怕,居然还能这样道一声谢,这一切真是可笑,忽然还能这样道一声谢,这一切……呵,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呵………
慕容月醒来的时候仍旧是在凝晖堂,有人在给她擦身子,她只觉得嗓子里干涩的要命,“时鹃?你怎么在这里?”
“公主醒了?”时鹃很明显是在哭,先拿袖子抹了眼睛才看她,“是不是水太凉了……要不奴婢去想想法子……”
她急匆匆转身要走,慕容月担心的却是别的,“你是不是偷偷找来的?青儿呢?”她只是稍一触怒陈风便遭他如此对待,若让他知道时鹃……慕容月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熟悉的人。
“是宋公公带奴婢来的,”时鹃低着头怕她伤心,声音低低的,“他还是总管,也把小顺儿调到了六殿下身边,说也只能帮公主到这里了。”
慕容月闭了闭眼睛,“世事变迁,能保住性命已是不错。无妨,别走了,再帮我擦一擦。”他心知宋于洪此刻的处境恐怕是比她更艰难,他只是宦官,再忠诚也不是皇室人,没什么理由杀掉他,可他也不是自己人,得不到新皇的信任,可这皇宫大小事务都需他来运作,说到底,不过是暂时的利用罢了,这用过之后又该如何?
至于青儿……
慕容月终于懂得了这一方皇城的微妙之处,一动而天下动,其实没有人可以真正避免那动乱。
时鹃将她翻过来的时候慕容月轻轻哼了一声,是后背那里蹭得狠了,掉了一层皮,这本不是什么大伤,可沾水后就疼到了骨子里,时鹃哀哀叹了一口气,终是期期艾艾的问了出来,“公主,陈侍卫他……真的做了皇帝?可是陈侍卫明明那样爱……”一切已成定局,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国已灭家已亡,哪里还有那么多爱恨,”慕容月面容平静,难掩悲戚,“他如今是皇帝了,莫要叫错了人,那是要杀头的,时鹃。”
宋于洪深夜回了乾正宫,还没进门就被羌国的那个云伞小王爷给叫住了,好大一通排喧,“宋公公不当差,倒往哪里去了,莫不是看天色好去逮月亮了?”
“怎敢,云小王爷,”宋于洪赔着笑意,“咱们皇上才进宫,内务府的人不能得见天颜,咱家这不只好去告诉了皇上的尺寸好做龙袍么,哪想又让王爷担心咱家了。”
云伞从鼻子里冷冷一哼,傲慢的要上天去,“真的?你们南人最会骗人!”
“当然是真的。咱家怎敢欺瞒云小王爷您呢。”
“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骗我,哼!”云伞拔了弯刀晃了一晃。
宋于洪忙不迭连声应,“不敢,不敢。”
那乾正宫的大门却在此刻吱呀响起,走出个白衣飘渺的人来,这人一身皎洁,长眉入鬓隐含傲气,看到他二人顿了一顿,“宋公公,皇上等你上茶呢。怎么还在这里耽搁。”
“是,左相大人。”宋于洪应下,转身进了殿内。左相淡淡看了云伞一眼,匆匆出宫去了。
“这茶挺好。”陈风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宋于洪心里一惊,跟这位新皇虽也熟悉过,可到底是时过境迁,是已他并未答话,谨慎的把头低的更低了一些。
陈风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这些羌人文明未开,不必介怀。”
宋于洪却从这话里听出几分意味来,本想回话说“不敢,”最后还是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恭恭敬敬的回话,“奴才知道。”
新皇自己推开窗子,仰头看向这无尽的夜空,一夜再无话。
慕容月昏昏沉沉的睡了半晚,依旧心神不安,把时鹃唤起来,“扶我去找青儿。”
她此刻穿的是时鹃的一套旧衣,虽然简朴但也干净多了,一路行到青儿的门前,小顺儿蹲在门口自己在那儿揪头发,“三公主,殿下他把自己关起来了,不叫我进去。”
慕容月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果然毫无声音,再敲,还是没声音。她便不再坚持,跟着时鹃回屋坐下,一夜无眠。
“容妃娘娘到——”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来通报,慕容月那时坐在床上发呆,听见有人通报她也只是皱了皱眉。
“三姐……”慕容溪到底知趣,没带着人进来,她眼睛里也是红红的,“三姐……“容妃娘娘,慕容月压重了语气,“这声姐如今我怕是担不起了,只是身为前朝遗民,斗胆问上一问,你这容妃的容字,可是慕容的容字!”
慕容溪蓦然低头,其实她今年才十七岁,她也不知道事情怎样走到了这一步,失去了家人,唯一活着的姐姐和弟弟沦为阶下囚,留下一个她,其实她很害怕。她甚至很希望能有人来骂自己一顿。
“慕容溪,你好狠毒的心,那是父皇啊……”慕容月痛心疾首的抓着被褥,仿佛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杀了她,“那是父皇啊,你如何下的了手?”
到底是血浓于水,慕容溪终于没忍住的低声哭了起来,“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那是毒……他只说是麻药……”想起那一日父皇倒下的身影,那一只摔到地上的酒杯,“我不想……可是父皇不会容下我的,”她右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还看不出什么痕迹,“三姐,我怀了他的孩子,父皇不会同意的……”
“父皇容不下你,你就借我的手杀了父皇?你就弑君杀父,毁家灭国?慕容溪,你果真对的起这张脸!”慕容月是动了真怒的,她万万没有想到慕容溪竟如此胆大,可是慕容溪也从来不是吃素的,她护着自己的肚子站起来,缓缓后退,然后含着泪水大笑起来,“是我?慕容月,你当真不知道陈风陈兵十万包围皇城?你以为他是为我而来?”
“慕容月,你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你当真不知道是谁结下旧怨引兵交战?你当真不知道要喂下父皇那杯酒的人是谁?!”
姐妹两个俱都哭得泪流满面,慕容月一直以来的罪疚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慕容溪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擦了擦泪水,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露出几分坚毅,“我今天来只是想说青儿昨夜到了我那里,他是慕容家最后一个男丁,我在陈风那里说不上话,无论如何,你护住他。三姐。”
慕容月一早去了乾正宫,可是宫人只道皇上正忙着,让她等着。慕容月也不纠缠,摒弃了所有骄傲和自尊,在一群守门太监们的视线下膝盖一软便跪在了那冰凉冷硬的青石地板上。
宋于洪也在这门外候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跪着的人身板挺直,紧抿着的双唇凹进去一小块,到底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心头一酸偏过眼去。
所以世事从来无常,你说有什么是固定的不变的,所以你看这昔日连在外面多等一刻都会被心疼坏的公主如今也只能低三下四的跪在这里,所以你指望什么富贵、什么皇权。朝夕之间,过眼云烟。
慕容月一直从晨起跪到傍晚,陈风终于屈尊要见她的旨意从里面一道道传出来,她膝头一疼竟没能站住,还是宋于洪上去搀住了她,“公主小心。”
慕容月对他惨淡一笑,借他的力走了两步就退了他,避嫌的摇摇头。宋于洪到底对她也有几分期望,压低了声音,“公主切莫冲突,老奴看的出来,陈……皇上他心里是念着旧情的。”
他话里的担忧慕容月是明白的,于是略略点头,一瘸一拐的推门进去,还是要恭恭敬敬的,“叩见皇上。”
“起来吧。”陈风坐在桌案后看着什么,头都没抬一下。
慕容月起不来,跪了太久,起来又跪下这是真的无力再负荷一次了,她用手撑地试了一次干脆放弃。一狠心就地跪着解了自己的衣扣。
衣物簌簌声响起,陈风这才看了她一眼,慕容月什么也没说,就那样和他对望着,这一眼陈风的感觉很奇妙,仿佛突然间她就脱离了那个鼠物肆谑的牢笼,仿佛突然间她就回到了以前,做着她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公主。这一眼很长,直到陈风走过来把她往榻上一丢,如同昨日一样闷声压了上来。
夕阳从窗缝里透进来打在陈风脸上,慕容月看着眼前这个金光闪闪的陈风,忽然开口,她的嗓音还是沙哑的,“做个交易吧,皇上。”
陈风冷笑,自是知道她不会只是投怀送抱,“你凭什么。”
“凭我慕容月,以及我身后的慕容皇朝。”慕容月闭上眼睛,缓解了眼睛里的酸涩才渐渐睁开,那里面有故意做出来的魅惑人心的光芒,“你知我能做到,对么?”
何止是对?只是陈风怎么能轻易答应,他很好奇她的目的,手指从她的额角滑到下巴,挑起,话里隐隐又带了怒意,“你想逃?”
慕容月握住下巴那里那根手指,不动声色的躲开了攻击,“用整个皇朝换慕容青,对你而言很值得。”
“那你呢?”
“我……我无所求。”
又是一番疼痛,陈风也痛,可是有些事就是这样,不痛的刻骨铭心哪里记得住?慕容月除了疼还有恶心,那肌肤相触的感觉令他实在作呕,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死死咬紧牙关。
那隐忍的表情落在陈风眼里自然又是变了意味,呵,这种时刻这种情形在想什么呢?反正,不是在想他陈风。
慕容月要出宫的时候是直接从乾正宫的小轿里出去的,陈风派了一个羌人宫女跟着她,一直送到宫门口。
彼时慕容月已经换了一套新衣,鹅黄的衫子俏皮,她穿来只显得沉稳,面对这送别的新帝她沉默许久,“我会回来的。”
那天是陈风率五万羌军入城的第五天,城外还有五万大兵围困,空气里还有大战过后的萧瑟味道,陈风其实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坐在高高的金銮座里批着各种奏折,或者召集大臣们安稳人心,再或者独自思考如何与羌国共处,要做的事情着实很多,唯独不该在这冷清的城门口一站许久,可他就是这样做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月终于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了,难道这五年时间筹谋,这数千人浴血,难道他就只是想要站在这里?在这孤独的、无人并肩的城门下听一曲冷风?
马车吱呀呀远去,一身皇袍的人眺目远望。你说你会回来的,慕容月。
慕容月要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周府。一路走过去都是安静的,她从窗缝里往外看着一群群队列整齐的羌人手持长戈从街道走过,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第一个冲下去,不由分说扒着周府的石狮子就干呕了一通,那跟来的羌人本是要提防她逃跑的,见状也只是抱胸站在一边,“你早上什么都没吃吐什么吐,南人真是矫情。”
慕容月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嘴角没和她计较,到了门口亲自敲门,许久无人应答,她正疑惑,那跟来的羌人宫女却对守门士兵使了令牌,于是自有人来推了门,待他们进去后复又合上。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正厅,那匆忙赶来的周相满头花白的头发都是蓬松的,“公主,老臣叩见公主。”
“丞相请起,”慕容月上前搀起老人家,她鼻头也是酸酸的,却不得掩饰,“我如今也不是公主了,丞相……慕容皇朝已亡了。”
“公主……?”周相一脸不可置信的痛苦的看着她,慕容月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来,那是今早她请宋于洪偷偷去了闪华宫的梳妆台里偷偷拿出来的,跟来的羌人宫女守在院子里,慕容月背对着她,闭上眼睛,“我以慕容一族的血脉降旨,皇朝大臣尽可、解甲,不再与新朝对抗,投诚者……不以叛国罪论。”
这句话一出,意味着慕容皇朝已放弃最后的反抗,慕容月立了好久才缓过来大脑里的短暂缺氧,她背过身去,有些话她不敢当面说,“丞相,放弃吧。”
这话说的连自己都觉得背祖,她终于不肯再待下去,转了身子向那羌人宫女示意,走吧。
只是在迈出院子的时候听见身后的周相沙哑着嗓子铿锵有力的喊她,“公主,老臣宁死!”然后就听见一片寂静声里悲伤决绝的一声闷响。
慕容月没有回头,周相殉国了。
从今后,她便是真正的罪人了。这朗朗乾坤下呵,她已再不能回头。
写于2018年左右的小短文。真是好多年了。
写给审核人员看的:没有露骨情节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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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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