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渣我一个试试》栖迟也

28、第二十八章

　　在别人都欢呼着，魔鬼般的高考终于结束的时候。辛川止把自己藏起来了。
　　教学楼后的无人之地，他难受地蹲在角落里。傅念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蹲在那棵香樟树下。
　　“我的英语考砸了，完型肯定错了很多。”他用极平静的语调，“可能拿不了第一，不能和你去北京了。”
　　“没事，其实比起北京，我实际更喜欢南方。”傅念抱着他，温暖又克制。
　　“你会不会和尹屿一起去北京啊。”他不确定地问道。
　　“不会。”傅念看着他的眼睛说。
　　“辛川止！你居然躲在这里偷懒！大家都在布置毕业晚会了！”欧阳手里抱着好几箱东西，控诉道，“怎么回事呢！学坏了啊，你们两个。”
　　辛川止哑然，理二班班主任正在欧阳嘉佳身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两个。
　　毕业晚会先在教室举办，然后再转战别处。林雨桐也来参加了，在秦老师面前掉眼泪。大家有节目的表演节目，有想吐槽的人就吐槽，也有人想表白的，表白了。
　　大家都开始起哄，傅念大概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了。她一股脑地跑上了五楼。
　　“尹屿！外面有文二班的人找！”有人刻意高声喊叫，正在唱歌的尹屿猛地转头，看向教室门口。
　　傅念满眼的笑意，走进来，教室的七彩灯照在她身上，梦幻得让人不敢呼吸。他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她慢慢走近，言笑晏晏。“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片哄闹声中，她当着众人的面，拉起了辛川止的手，义无反顾地跑出了教室，路过曾走过无数次的楼梯，路过那棵秋日才会开花的木犀树，路过今日让他灰心的教学楼，将他牵到那棵香樟树下。
　　辛川止被女孩牵着，手心温热，心也热乎起来，他想着那些暗恋的点滴，孤独又倔强地逆水行舟，埋葬在校园里的每一个秘密。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完整的解答。
　　“你今天问我的问题，我觉得，我答得不好。”她真诚地说。
　　他还沉浸在喜悦中，亮晶晶的眼睛瞧着她，嘴上木着回应，“什么？”
　　“我不会和任何人走，也不会在任何时刻抛弃你。就像你永远不会抛下我一样。要去北京，那就一起去，要回南方，那就一起在南方筑巢。”
　　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在向她告白。
　　他觉得自己好像哭出来了，真好，月亮在，你在，明天太阳会照样升起，我们还会见面，长长久久在一起。“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念念。”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拥抱，不愿放开彼此。心田里的爱情树，开出繁茂的花朵。迷雾中的鹿也拨开云雾，拥抱美好。
　　月亮把光华洒在这里，落下一地的皎洁与幽梦。
　　谁说乖乖女一定要爱上坏小子，霸道总裁一定要爱上傻白甜。人不一定喜欢与己身互补的人，胆小鬼也可以喜欢上另一个胆小鬼。
　　尹屿回过神来，那个男生还在提醒他，“尹屿！外面有个二班的女生找你！”
　　他怅然地走出去，看着面前的女生，有点眼熟，她说她叫林雨桐。
　　那个和他一起保送的女生。
　　他拒绝了她，若是以前，他的态度可能冰冷又决绝。但是现在，他只说了一句抱歉。
　　不要去伤害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林雨桐早已猜到了结局，她只是不甘心，三年的遥望与暗恋，就这样被掩埋在时光里。现在，她的暗恋宣告结束了。
　　她任那颗坚强地心隐隐作痛，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没关系，现在不喜欢她没关系，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们保送同一所大学了，不是吗？
　　回到家中的傅念，感觉整个高中时代的困意都被聚拢，在这一瞬间袭来，她沾到床就睡着了。这一觉可以睡到自然醒，真好。
　　令人气愤的是，万恶的生物钟让她五点半就醒了。她又蒙住头，继续和床约会。
　　八点半整，她彻底清醒，出去吃早餐。
　　辛川止在麦当劳门口叫住她，挥挥手上早已买好的两份早餐。两人上网对完答案后都松了一口气，辛川止的完型只错了三个，对大局并未产生重大影响。
　　两人的心情都非常不错，还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碰到了许久不见的文哲。
　　“咦？齐雅婷怎么没和你在一块呢！”傅念打趣道。
　　文哲尴尬地笑笑，说：“我，我和她差距太大，还是不要耽误她了。”
　　年少时少不更事，会比长大的自己更勇敢无畏。他努力地追求过，如今选择放下，也不失为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宁则施看了答案之后，非常兴奋。下定决心要把卧室里与九门功课有关的书都卖掉。
　　她一本一本地估价，心想，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在一本买来许久，一直没怎么动过的语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书里，她发现了夹在里面的一大笔钱。
　　她提着两麻布袋的书，兴冲冲地冲到楼下，结果卖了139元钱。那些她花大价钱买来的无价之宝，在毕业后只值139元人民币。她又含泪收下这笔昧心财。
　　欧阳嘉佳盯着手机屏幕良久，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告白被祝思衡拒绝了。她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对方许久都没有回应。她好不容易接受现实，就倒在床上大哭。她找了他那么久，追了他那么久，居然被人拒绝了。
　　她伤心欲绝，又替自己不平，瞬间觉得自己的青春喂了狗，直接和手机一起从床上掉下来。
　　她慌忙捡起宝贝手机，发现对方直接避开了上一个问题，转而问她怎么了。良久，祝思衡又发来：我们可以试试。
　　欧阳嘉佳看到这条消息，又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不过，因为“怜悯”才得来的爱情，她不想要。
　　她要的感情，是纯粹干净的，不能掺有杂质的。
　　她回复：我知道你很勉强，我也不希望你这么勉强。祝我喜欢了很久的你，前程似锦，万事胜意。
　　再见。
　　她彻底从好友列表删除了祝思衡，这个她喜欢了整个青春的男孩。
　　虽有遗憾，但不后悔。
　　傅念和辛川止在街上玩得太开心，以至于忘记了时间。她回家的时候看到妈妈正在门口等自己。辛川止站在她旁边，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紧张地站得笔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严肃，又展开一个完美弧度的笑。
　　妈妈什么也没说，只让她上楼吃饭。傅念在饭桌上忍不住观察妈妈的神色。
　　妈妈板着脸说：“看什么！吃你的饭！”
　　傅念嘟嘴卖萌，又拉着妈妈的袖子撒娇。
　　妈妈哭笑不得，无奈地说：“吃饭吧，你和他的事情啊，我早就知道了。之前巷子里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晚上在门口等你回家的时候，发现那个男生每晚都送你，早上还和你一起去学校。
　　我还去学校打听过那个男生，还向你们班主任问了你的学习状态，没什么问题我才放下心来！还好你之后的成绩并没有退步，我才彻底放心。”
　　傅念惊诧道：“原来您这么早就知道了！”
　　妈妈用筷子敲她的碗，“你应该感谢你的成绩没有下降，你降一下试试，看我拆不拆！”
　　“妈妈，我已经考完了，没有下降的机会了。”傅念笑道。
　　“好好吃饭！这嬉皮笑脸跟谁学的！没个正形！”
　　拿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傅念和妈妈从租房搬回了老家。辛川止提出每天早起跑步锻炼身体。
　　傅念狠狠同意，她真的觉得自己胖太多了，得减肥。整个暑假她都在跑步，体重是减下来了，但她开始彻底讨厌跑步，一段不美好的回忆。
　　2017年的上半年，大学举行了运动会，辛川止为了弥补傅念在高中
　　时没有参加运动会的遗憾，给她报名了只有运动员才有胆子参加的三千米长跑。被傅念追着打了一个星期。
　　天晓得，在发现隔壁学校每天都有跑步的强制机制时，她有多爱自己选择的大学。
　　但是这一刻，她还是要上跑道，作为文学院女生长跑的独苗苗，文学院的同学们都非常积极地喊着加油。
　　她看着在内圈陪着自己跑的辛川止，又突然不想骂他了。
　　运动会结束后，辛川止收到好几封情书。傅念假装没看到，他又可怜地迎上来，“念念，你就一点都不吃醋的吗？你一点都不怕我渣你吗？”
　　“拿来，”辛川止老实地把情书上交，“你敢渣我一下试试？”傅念恶狠狠道。
　　“你渣我，我就渣你，互相顶着青青草原吧！”
　　“念念，你追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他瘪嘴。
　　傅念反驳：“明明就是你先追的我！”
　　2018年的暑假，在老家考驾照，遇上多年不见的尹屿。都在练科目二，都被晒得黑黝黝的。三人见面话也不多，互相问问大家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傅念开始尝试做报刊编辑。
　　辛川止研究社会心理学。
　　尹屿只是笑笑，说自己在搞科学研究。
　　再唠了会儿嗑，就简单分别了。
　　2019年，他们双双被保送研究生。
　　2020年的寒假，疫情侵袭全国，他们近一个月没有见面，傅念又迷上了和辛川止一起打游戏。
　　2022年10月6日，他们结婚了。秦老师成了他们的证婚人。
　　在市一中担任英语教师的宁则施和还在和还在医学研究生论文搏斗的欧阳是她的伴娘。
　　他的伴郎团基本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晚上数红包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红包外观设计很是独特，里面除了份子钱，还有一张硬硬的卡片。
　　傅念抽出完整的卡片，它褪色得厉害，原本的颜色已经辨不分明。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心愿卡。
　　傅念突然想起，这张心愿卡大概已经有八年了。
　　上面写着他想让她兑现的愿望：愿你所愿皆如愿。
　　其实她现在已经原谅，也放下了啊。
　　少年的他欺骗了她的一腔热忱，换青年的他守望她的幸福。老年的他或许也会替她守着这份热忱，沧海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