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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神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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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我们这是在哪儿。”卫启醒了过来,眼前已经架起篝火,火架上正在烤着红叶打来的野兔。他胸口的伤早已用青色的布料包扎好。
“我们要去找能医治我们的大夫,明日就到了。”
篝火中树枝木块烧得通红,偶尔发出劈啪的响声,卫启看着沈红叶把烤好的兔肉用匕首麻利地分割成块状。卫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如今他身负重伤,风餐露宿,可人生却第一次感觉到无比安逸。
“宫月你最后杀了没?”
“没”沈红叶说罢将头扭了过去,手上依旧麻利地收拾着兔肉。
“为何?”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我既要杀她,也要正大光明,否则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难为你一个女子背着我个大男人一路,又为我找吃喝。”
“不妨事”沈红叶将割下来的兔肉先给了卫启,每块兔肉都是差不多大小,然后又割自己的那一份。她的话总是不多。
卫启笑道:“待你有了意中人,万万不要对他太好。”
“为何?”沈红叶歪头问道。
“这世上人大都如此,对他越好的人在他心中越是轻贱。”
沈红叶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是不是不信?”
沈红叶摇了摇头,依旧不说话,只顾自己自地整理着匕首和野兔的骨架。
卫启皱着眉头怨声道:“你这姑娘脾气怎么这么古怪,别人跟你说话,爱搭不理的。”
沈红叶眉头微蹙,手心微微张开,手中匕首滑落了下来,又用手指轻轻一弹刚擦好的匕首瞬间全部插入了泥土里。
“你真要我说?”
卫启看着那把匕首没入的地方,又转头看了看沈红叶那张冷脸,不自觉喉咙滑动,吞咽了一口,“你说啊”
“以己度人,非君子所为。”
卫启眯着眼睛,做出轻蔑状,撇着嘴巴道:“做君子有什么好,遵守着规矩,过着清苦日子,天天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演戏,累的慌。”
沈红叶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又怪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么多废话。
“夏虫不可语冰。”
卫启冲着沈红叶撇撇嘴,用两个手指极为嫌弃地抓起一块兔肉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心中暗自思忖道,这么粗糙的东西如何能入口啊,可肚子立刻抗议着咕噜咕噜个没完。丢一块进嘴里,苦着脸咽了下去。心中暗道,这兔肉一点味道也没有,火候也过了些,这怎么吃?而沈红叶却津津有味地大口嚼着,一点儿也没有浪费。
二人吃完,沈红叶找了颗大树,依着树干闭上了眼睛,青锋剑则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对于卫启来说,夜晚才是每天生活的开始。此时他在铺好的干草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睁开眼睛,正瞧见沈红叶,虽是闭着眼,可是身体却依旧紧绷着。
“喂,你坐着能睡着么?不如来我这里凑合凑合?”
沈红叶眉头微蹙,幽幽道,“林中有猛兽,常在夜里偷袭。我若躺下了,谁保护你卫大公子的安全呢?
卫启沉默片刻,突然捂着胸口,打了个冷颤,“好冷啊。”
“冷吗?”沈红叶凑近了撩开他的衣襟,胸口的伤口发紫,“看来伤势加重了,没关系,等明日我们就等赶到乱石坞杜神医那里了。”
卫启抿唇轻笑,很自然地将头倚在沈红叶的肩膀上,“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不管不顾的。”
“还是很冷,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沈红叶迟疑了,虽然检查过他的伤确实伤的比较重,但是也不至于能死掉的程度。但看他眉头紧蹙,那张俊美的脸惨白如纸,看起来也不像装的。
卫启见她迟疑,故作无力,头缓缓滑落下她的肩膀,红叶本能用手保住他的上半身,卫启索性扑倒在她的怀里。
“好冷”
卫启在沈红叶地怀里艰难地呼吸着,湿润的热气拂过沈红叶的颈肩,痒痒的,还有一股淡淡的依兰花香。沈红叶瞬间从脸颊红到耳朵,心更是乱跳个不停。
“这小子是真难受还是占人便宜?”
沈红叶思忖片刻,刚刚想要把卫启推开,他却提前一嘴说道,“虽是男女有别,不过幸好沈女侠你慈悲心肠,坐怀不乱。否则我非得活活被这病痛折磨死。今日救命之恩,若要以身相报,卫启也是肯的。”
只见她稍稍往后坐了一些,把他那两只搂着腰的手扒拉开道,“卫公子无需以身相许,你老实休息便好!”
定安城内马家坡马家村村后的乱石坞,残阳悬挂远处青翠欲滴,不见人烟踪迹,却传来古寺的杳杳钟声,山下有一乱石堆积而成的茅草小院,院内叶子泛黄的老槐花树下一位身材精瘦,颧骨高耸的白须老者正将院子里晒好的药材搬回屋内。
“吱吖”虚掩的柴门被推开,两个身受重伤的人歪歪斜斜闯了进来。
“大荒山无名,救......救他......”沈红叶话未说完,便昏倒在院子里。现在她终于不用担心,也不必再担心,因为院子的主人绝不会允许有人病死在他的眼前。
“沈红叶,我杀了你”宫月血淋淋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沈红叶拼命撕扯着,可手上没有力气,嗓子发不出一点声响。
“不要”
"唰""唰"
沈红叶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扫帚扫地声,原来是梦。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睡姿很僵硬,身体平躺,两只手放在两侧微微攥着拳头。古怪别扭,就像躺在棺材里的人。
“唰,唰”
她猛然惊醒,睁开眼,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剑,好在还在身侧。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剑不离身。
“咳咳”胸口隐隐作痛,好在伤口都已经被上了药包扎好,浓郁的药香却让她稍稍心安。
屋外的老者穿了一身灰布麻衣,清扫着老槐树下的枯叶,其中还时不时直起腰身,仰望着老槐树发呆出神。这位老者便是江湖人称活神仙的杜不理。
“你醒了?”杜不理听到屋内声响,转头望了过去。
沈红叶虚弱的发出声音问道,“我带回来的那个男子呢?他怎么样了?”
杜不理佝偻着身子道,“你还顾得上别人,你脖子的伤口若再深一分,便是神仙也难救!”
沈红叶好似没听到一般,又问,“那书生呢?”
“把他安置在西屋了,暂时死不了!”
沈红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幽冥鬼爪的伤竟然你也救不了?”
杜不理道,“幽冥鬼爪的伤虽然麻烦却是救得了的。只不过这书生怕是进过月重楼的花谷,那里面的奇花异草散发的异香却是有毒之物,又加上受了幽冥鬼爪之毒,就算我可以解但药性强,以他现在的身体怕是也吃不消。”
沈红叶这才想到,当时跟随卫启到沧月山,只觉得那花谷的异香蹊跷,下意识闭气凝神,一飞而过,一时却忘了这书生!
沈红叶道,“这么说,你没得办法救活他?”
“谁说没办法?”杜不理扔下扫帚,小胡子气的一翘一翘的,“只不过命虽救回来了,可元气大损,身子可得休养很久。”
沈红叶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见她又躺下了,杜不理气呼呼的叉起了腰,“你这姑娘,我好心好意救了你,怎的连声感谢都没有?”
“晚辈一时情急,失礼了。多谢……”还未等沈红叶说完,那杜不理摆了摆手,继续道,“我记得你昏倒前提到过无名这个名字。这世上,还记得无名的恐怕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了,那老妖精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无名早就告诉过沈红叶,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找杜不理,也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后患无穷。可事到如今,毕竟是杜不理救了自己,沈红叶也不想隐瞒了。
“我……我是无名的徒弟,红叶。”沈红叶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姓氏。
杜不理口中啧啧,“嚯,这个无名,这么懒的人,居然收了个女弟子。”
“不过,就算是老相识的弟子,救人也得算钱的。你们二人的性命也不能白救。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随便给个几千两银子就好了。”
杜不理自然知道这红叶姑娘是掏不出几千两银子的,沈红叶也看出来这老头子是故意刁难。
沈红叶尴尬地摸了摸身上,摸到袖口犹豫了片刻,低头抱拳道,“实在对不住前辈,此次下山身上没有带什么银两。等我回到家,便会托人把钱送过来,可好?”
“那可不行,谁知道你们走了还会不会回来。我杜不理从不轻易救人,跟你要几千两价格也是公道的。”
杜不理双手环抱在胸前,瞥了一眼沈红叶不断抚摸的袖口,笑道,“如今卫启后续也需要开药休养,你既然没钱,那我也没必要看下去了。”
“慢着”沈红叶小心翼翼,缓缓地从袖口掏出一支翡翠玉笛。那玉笛看起来也就比沈红叶的手掌大一点,碧亮喜人,短笛尾部还雕刻了几片竹叶点缀,倒是雅致的很,“这把短笛,暂时压在你这里。等我回家,便会找人送钱来取。”
杜不理接过来那把短笛,觉得有些眼熟,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左看右看,心中好不欢喜。可一想到这丫头是无名的徒弟,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沉。这无名老儿,年轻时装病找自己看病 ,因为自己见他衣着不凡,趁人之危,多坑了他几百两银子,那无名竟也笑嘻嘻的给了。不过,第二天杜不理醒过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妓院里,他那妻子张氏,是整个村子出了名的悍妇,气急败坏,拿着菜刀,追了光着屁股的杜不理跑了五条街,真是丢了大脸了。
杜不理故作不满,将玉笛塞了回去,“就这把玉笛,也就三五两银子吧。但是我杜不理被三五两银子就打发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沈红叶见此,暗道,今日如果不出绝招,怕是这杜不理必要不依不饶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跨出房门,拔出宝剑走到门外的槐花树跟前,“在大荒山时,曾听师父提起过,杜神医貌似很宝贝这颗槐花树。”
杜不理大笑,走出屋门,眉毛嚣张地扭成了一团,“区区一颗槐花树,又不是金子做得,怎能是宝贝呢?你以为一棵树能威胁的了堂堂神医杜不理么?笑话!”
“那我可真砍了啊”
“砍啊”
“我可真的要砍啦”
“砍吧我看着你砍,你有种就砍。”
“是么?”沈红叶冷哼一声,挥手便是一剑,一层树皮被割开。
“好汉住手”杜不理拦住沈红叶,见沈红叶没有继续砍的意思,这才放下心。可又想到被他师徒二人相继拿捏在手里,不由得又攥紧了拳头。不行他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真是造了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