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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城墙之上的血迹顺着淌了下来,城墙外是两军不止的厮杀吼叫,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无数将士的盔甲战袍以及头颅四肢被砍断扔在血泊里,护城河里的水也被染成了腥红色,透漏着战争的惊骇。

      漠北的军队和大晁的叛军即将踏破城墙,硝烟弥漫,战火纷飞,两军的战士都拼死一搏,打的不可开交。
      “杀!”
      “给我杀!”

      越知裳用剑狠狠的刺破了一名敌军的咽喉,转身又杀死了几人。她身上的盔甲早已沾染上了无尽的血渍,可她顾不上太多,抬头继续厮杀。漠北的将士个个以一敌十,英勇不凡,就连女子也可上阵杀敌。而大晁初定,江山不稳,又出了叛徒倒戈,一时间能与漠北抗衡在前线的,只有越知裳和她的驸马桑元珀,还有她的表哥林扶光。越知裳是大晁开国帝王的嫡公主,大晁帝王四年前驾崩,其幼子登基,楚太后摄政,人心恍惚。越知裳早在江山初定时就被封为护国长公主,穿上了战袍,保家卫国。

      漠北王盛北冥远远的骑在马背上,抬头淡然的看向那混沌一片的沙场,他一早的就注意到了那个杀了无数漠北勇士的小姑娘,便泰然自若的问“那个小丫头片子,就是越知裳?”

      他右后方的一个小兵连忙应声道是,漠北勇士早与越知裳还有她那驸马桑元珀交战无数,结下了根深蒂固的仇恨,自然认得她。
      盛北冥抬起他强有力的右臂,道:“拿箭弓来”
      “是”

      盛北冥接过箭弓,锐利的箭头指向远处四处挥剑厮杀的越知裳,咻!
      越知裳猛然回过头时,雁声挡在了自己的前头,中了箭,直抵心头。
      “雁声!”越知裳眼中的泪珠顺着脸上斑驳的血迹划了下来,她抬头往射箭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白色狐裘战衣的少年淡定的注视着她,她没时间去伤心了,只得继续杀敌。
      “公主..”即将咽气的雁声倒在冰凉透骨的地上,眼角也淌出一行泪,看向越知裳,脸上扯出最后一个笑来“活...着..”

      那个在战场上英勇厮杀的小将军,倒在了一片血泊里,生命就定格在了这一刻。
      “啊!”越知裳眉头紧锁,疯了似的杀人,雁声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也是婢女,随着她习武,杀敌,上战场...如今,却眼睁睁的死在了自己眼前。

      刀剑无眼,越知裳猜测那人是漠北王。

      越知裳经常与漠北交手,漠北的高手她都见过,除了那位名远四海的漠北王。

      漠北王见状又射了一箭,他是漠北出了名的射箭神手,百发百中,无一例外。

      越知裳却只是腹部中了箭,她低头吃痛,用手里的剑挑断了腹部的箭,只剩下短短的箭头插在身体里面。

      越知裳继续红着眼尾杀人,四面八方的漠北勇士齐齐围住越知裳,她的后背被刀划了一道,衣衫也不知何时裂开了来,左右两侧的胳膊上也被狠狠的划了好几刀,透着红,掺着血,身上的盔甲也掉了一半,紧紧挽起的头发散了大半,只有脸上的气魄胆识丝毫不减,漠北王又朝她射了一箭,正中胸膛。

      漠北王就此收了手。

      他一向敬重对手,现在敌明我暗,能让不少漠北勇士闻风丧胆的人,多少是有一些本事的,于是他便绕有兴趣的看向越知裳。

      越知裳半跪在地,离她较远的桑元珀瞥见了这一幕,朝她这方跑过来,一路上又打又杀,刺死好几个漠北将士。

      桑元珀:“公主!”

      越知裳抬起头,看向了远处桑元珀,忍着身上来自四面八方的疼痛站了起来,围着她的士兵很是警惕,虽然她早已被伤成这样,但还是怕她怕的不行,越知裳瞧着他们一个个的怂样,不禁发出来几分冷嘲热讽。

      “臭娘们儿,死到临头你还笑!”一个小兵恶狠狠的说。

      她又举起剑,又一边朝着桑元珀的位置高喊:“桑元珀,和离书我已写好。”边说着,边用剑抹敌军的脖子,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上又受了一剑,她用手将插在腹部的箭头生生拔了出来,脸上疼的汗珠布满,有如钻心。她将箭头扔向敌军,正中咽喉,啪嗒,又死一个。

      桑元珀尽着最大努力跑向越知裳,越知裳拿起剑,指向四周“今日起,本宫放你自由,你给我守住都城,护好百姓!”越知裳身后一小兵重重的刺入她胸膛,越知裳被打的吐了血,她又半跪到了地上,剑撑在地上,脸上的血色在不断消减,像是落山的太阳,怎么留都留不住。

      她耳中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只听见有人高声呼喊了一句,“援军来了!援军来了!是谢先生回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越知裳抬头看了一眼,一片模糊,只见一男子骑在马上,穿过横尸走肉,血肉模糊,直奔向她。
      “裳儿,先生来带你回家。”
      先..生...?

      越知裳闭上了眼皮,没了任何直觉,也没了鼻息,只听见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不断回旋。
      “公主,桑某定不辱使命!”这是桑元珀说的,她听得出来。

      “裳儿,先生来带你回家。”这是谢行渊说的。
      声音渐渐淡了下来,直至什么都听不清了。她,这是死了...
      一场大战不久后不告而终,漠北王率将士跑回了漠北,谢行渊控住了大局,意气风发倾国倾城的永乐公主越知裳,死在了正当好年华的十九岁。

      *
      良久之后,又有一个声音传入越知裳耳中
      “公主!快醒醒啊公主!公主!时辰该到了!公主!”

      越知裳睁开眼帘,睫毛上还沾了点泪,湿濛濛的,眼前两个人的面容逐渐从模糊到清晰,一个是死了的雁声,一个是没死的鱼音。

      鱼音用手拭着泪:“终于醒了,公主您终于醒了!”

      越知裳正搞不清楚状况,以为是自己从战场上被救回来了,一转头,发现雁声也在。
      越知裳半坐起来,惊喜的两手抓住雁声,不知该如何开口:“雁..声!你没死啊!你没死啊!没死就好,没死就好...”越知裳说着说着眼里的泪珠就掉了出来,啪嗒啪嗒的滴在被褥上,止都止不住。

      鱼音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该怎么办。
      雁声也搞不清楚状况,只当她做了噩梦,只得先好生安慰着:“公主,奴婢没事,奴婢没事的”

      鱼音和雁声被自家主子搞得一头雾水,莫非这是高烧烧傻了吗?

      越知裳:“大晁胜了吗?是谢先生送我回来的吗?”

      “胜?胜什么啊?谢..谢先生?哪个谢先生?”鱼音向来不是机灵的那个,做事情慢半拍,但好在人十分忠心。

      一旁的雁声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怎的这般愚钝,这朝堂上还能有第二个谢先生不成?那自然是谢行渊先生了”

      “是他吗?”越知裳又问了一遍。

      雁声: “公主,您高烧不退这么多天,今日才醒,谢先生哪里来送您?您一直在宫里呀。”

      “不是他送的,那是驸马送的吗?”越知裳思绪万千,脑子里乱的很。

      “驸..驸马?!”雁声和鱼音一同吃惊的说。

      鱼音又哭了起来,觉得公主应当是受不了刺激,烧傻了。

      “公主啊,您今年年芳十五,这才及笄没几日,哪里来的驸马..”
      “什么?什么年芳十五...”越知裳低着头眉头紧皱,一张水嫩的小脸上透露出几分惘然,这是在做梦吗?她又抬起头准备问个究竟,才注意到俩丫头穿着丧服。

      越知裳:“这是谁死了?”

      “哎呀公主!您不能这么说!这是大逆不道的。”雁声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先帝才驾崩,按理来说,今日应当是拜祭的,只是公主您高烧迟迟不醒,这才耽搁了”

      鱼音又小声说了句“永安公主已经去了”

      雁声也随之应了一声。
      晴天霹雳,这是真的假的啊。
      拜祭...这都是四年前的事了。越知裳用手掐了自己一把,顿觉吃痛,还留下了一点红印,不是做梦啊。

      “姝妤...”难道是上天给了她一次弥补的机会?

      鱼音感到惊讶,“公主,您不是向来不喜欢永安公主的吗?连叫她名字您都觉得晦气,今日怎么...”

      雁声又撞了她一下,“你今日怎么这么多话”

      鱼音感到困扰不已,我说错什么了吗?
      雁声:“公主,您去不去拜祭?”
      拜祭...

      就算是梦,都不让她再看父皇一眼吗...

      越知裳与先帝自打林皇后薨逝后,便极为不和,争论不休。半点父女的情分的不顾,直到先帝驾崩,二人也没能和解。
      越知裳觉得是父皇负了母后,纳了楚贵妃,是他对不住母后,所以才会酿成林皇后惨死的局面。加上先帝时常拿自己和楚贵妃的女儿越姝妤做比较。越姝妤贤惠孝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六艺五经都有涉猎。因而越知裳对她是又嫉妒,又羡慕。

      所以她对越姝妤一直有敌意,直到几个时辰前...

      楚贵妃的母族倒戈漠北,越知裳一气之下囚禁了作为贵妃的楚君萍和永安公主越姝妤。楚君萍并不知楚家叛变一事,只认为是越知裳是对她怀恨在心,在牢狱中变得疯疯癫癫,呓语不止...

      越知裳本打算去牢狱中审问一番二人,她正全心贯注的审越姝妤时,却不曾想楚君萍从越知裳的背后,死攥着一支银簪子,直直的想往她心头插。

      越姝妤一把推开自己前方的越知裳,面临的是生母恶毒的面容和一只破旧的银簪子。

      犹记得,那是桑元珀用自己赚的第一笔银钱给她买的定情信物。

      桑元珀和越知裳没成婚时,便早就对越姝妤许下了未来,谁知被越知裳半路截了胡,结果谁都过得不好。

      那只带着最纯粹干净的心绪的银发簪,刺透了那最热烈,最勇敢的心尖。

      越姝妤替越知裳挡了这一遭。

      一旁的楚君萍手直哆嗦,最后瘫坐在地上。

      越知裳绝望又惊恐的看着越姝妤,声音抖的不成样子,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为什么啊!”

      越姝妤嘴角轻微上扬:“皇姐,大晁更需要你..来世,来世你别恨我了,可好?”

      越知裳拼命的想要止住越姝妤胸前一片绯红的鲜血,却怎么也堵不住,最后血迹将蓝色衣袍晕染开,越知裳道:“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
      越知裳眼神恍惚了许久“去。”

      拜祭的地方在宫里的宗祠堂,离越知裳的舞兰宫有些许远。

      “公主,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雁声瞧了越知裳一眼,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公主,节哀。”一旁的鱼音也说了句。

      其实越知裳并没有多伤心,毕竟在她认知里,父皇已经死了四年多了,早就习惯了。

      她只是还没能接受现实,她觉得自己应当已经死了的。

      越知裳应了俩人一句,随之愣起了神。

      这俩丫头是十分忠诚于越知裳的,从小便跟在越知裳身边,重生回来能再见到她们,尤其是见到为她挡箭死在沙场上的雁声,她是很欣慰的。

      既然回到了这时候,那就能改变很多。

      为了冲喜,越知裳和她的妹妹,也就是永安公主越姝妤,并没有守孝多年,而是在这时候分别出了嫁。

      原本越姝妤与桑元珀情投意合,由于越知裳上辈子十分不喜欢越姝妤,便抢了她的亲事,自己嫁给了桑元珀,也折磨了自己许多年。

      而越姝妤,则嫁给了没有丝毫情分的林扶光,两人倒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这一回,她不能再嫁给桑元珀了。

      因为在生命的前几刻钟,越姝妤为救她而死,她才顿悟,这个妹妹,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永乐公主到。”
      永乐,便是越知裳的封号。

      永远安乐。赐号永乐。

      宗祠堂里一片哀嚎,装的装,真的真。

      最装的,莫属于越姝妤的生母,楚贵妃。

      哭的那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哪。

      越知裳走到最前面,站在了楚贵妃身旁,虽是哭不出来,倒也有几分伤心,想来自己也真的许久没来见父皇了。

      没等多久,一旁的楚贵妃就开始作妖道:“永乐啊,这好歹也是你父皇,你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能如此狠心吧。”

      越知裳嗤笑,这种把戏,她是亲眼见识了十九年,生母如此,才误以为越姝妤也是如此。

      “母妃别说了,宗祠堂内不得造次。”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传了进来,是越姝妤。

      越知裳看向越姝妤,眼睛失了神,这要是搁以前,她定然觉得这母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没个好东西。可如今不同了。

      越知裳暗暗想,若楚君萍知道后来自己亲手杀了亲生女儿,她该作何感想?

      “妹妹说的对,你还是安静一些的好,叨扰了父皇,那可就不好了。”越知裳盯着楚贵妃,漏出一个平淡而又虚伪的笑。

      楚贵妃吃瘪,白了越知裳一眼,便也不再说话。

      越知裳走上前插了香,堂内几乎都是熟人,越知裳瞧着桑元珀也在,那眼神中透露着几丝心疼,直直的盯着越姝妤。

      令越知裳没想到的,是谢行渊也在。

      倒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只是谢行渊一向独来独往,虽在宫中势力硕大,可平日里最是不喜人多。

      她不明白,一个和自己算是“萍水相逢”的人,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冲向她。

      越知裳与谢行渊的接触,只有在书堂的短短几年,只是越知裳不喜读书,经常逃课,谢行渊也从没管过她。

      今年应当是最后一年,因为过了今年,她就嫁了人,自然不必再去学堂。

      若真重来一回,她定然不会重蹈上次的覆辙,一来会好好的待越姝妤,弥补自己的过错,二来要清除楚家这个隐患,以免大晁的百姓遭殃,战争不止,三来,便是令人难解的谢行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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