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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玉清观 ...

  •   翌日,晨日尚未升起之时,沈寒枫已在山中选了一片幽静的竹林练习剑法。他得萧秋水真传,一把潇湘剑使得出神入化,一招“澜月当空”,地上的竹叶如被狂风席卷,将还在竹上的叶子也打得簌簌作响。昨夜他与沈廷比试之时故意相让,但又唯恐其父看出大有不悦,盟内流言四起,所以萧秋水所传招式都未曾使出。如今四下无人,他才敢如此肆意挥洒,将那潇湘剑使个痛快。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眼见旭日朝升,他才收了剑锋,前去堂中问安。沈廷与他交代几句,知道他要去玉清观拜祭寒夫人,便不曾多叙闲言,早早放他走了。
      玉清观中的主殿旁各有两个偏殿,穿过西偏殿的神像之后,另有一间小院,而这其中便供有寒夫人的牌位。沈寒枫已很久没有踏入这间灵堂了——沈氏一门,独寒夫人的灵位在此中供奉。她生前在玉清观斋戒时曾说喜欢这道观居于山岭之中,十分清爽,就如悠幽岛一般僻静。当年她于酷暑被射杀于沈府之中,虽被沈氏部属偷出了尸体,却也无法带到悠幽岛去。沈廷遂了她的心愿,将她葬在这岳清山中,而她的灵位,也就放置在玉清观了。
      沈寒枫穿过西院进到堂中,却见众多牌位的祭桌上已经供奉着祭品,香烛也燃了一半,看起来是一早便已经有人在这里祭祀了。正在那里纳闷,便听见身后轻盈的脚步声。
      “公子也是来这里拜祭的吗?”
      是她?沈寒枫还没转身,已经想起了昨晚在岳清山庄的那一句“无耻”!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回头,可昨晚既是穿着黑衣带着面罩,说话时也有意粗着嗓子,这姑娘应该是认不出的吧!
      他定了定神,笑着转过头来揖礼道:“正是,姑娘是?。”
      柳盈雪进来,见这男子身形修长,内着白色里衬外着青丝罩衫,甫一转身,便见剑眉星目,神仪明秀,全然忘了昨日曾有个登徒子闯进山庄的事情。她见他彬彬有礼,便也还礼道。
      “我有一道友在此观清修,平日里便常来帮着洒扫庭除。今日正是上巳节,观中依例都会燃稥祭祀。公子既然在此,想必是有牵念之人了。”
      “是,一位故人。”沈寒枫转头看看沈氏的牌位,没说的再仔细些。盈雪听出其中不便,也不再追问下去。她走上前去,拿起一炷香来递给了他。
      “既然来了,便亲上一炷香吧。”说完,盈雪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沈寒枫燃起手中的那炷香,在灵位前拜了三拜,心中默念道:娘,保佑父亲,保佑沈家,可以让父亲得偿所愿!
      一炷香后,沈寒枫从房间走了出来。他四下望望,却已不见那姑娘的踪影。拦住小道士一问才知,那姑娘已经下山去了。他想起方才场景,对那小道士言道:“刚刚那位姑娘,常来这观中吗?”
      “是啊,她与清玄道姑关系很好,常来这里练功祭祀。”
      练功?原来她会武功?沈寒枫心里念道,看来她是常来这里为母亲上香了。他想起昨晚擅闯柳岳山庄又盗走宝物,想起那姑娘因为被自己欺负了的朦胧泪眼......昨晚虽嘴上说着日后报答,可马上就要启程吕州,不知何日可归,当即决定追下山去。
      当沈寒枫再看到柳盈雪时,她已走到了半山腰的一条竹径上。
      “姑娘,留步!”
      听见有人叫喊,柳盈雪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公子还有何事?”
      “我素日里鲜少回来,所以也没能常来祭祀故人。可看姑娘今日这样,应该是替我做了许多我该做的事。”沈寒枫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打量着她。见她头上并无俗气的珠饰,反倒是插着一支紫鸳钗,白色的衬裙边隐隐约约绣着茉莉与兰草,淡绛外纱下腰身婀娜,更衬得她秀丽清雅。
      “公子言重了,我只不过来帮朋友的忙。供奉祭祀这些事,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恰巧能让公子的故人得享天福,对我来说也是一桩善事,公子不必这么客气。”
      正说着,日头底下却忽然下起雨来,两个年轻人手足无措,沈寒枫四处望望,指着不远处说道。
      “那里有个雨亭!”他想也没想,一把抓住姑娘的衣袖,带她跑进了不远处的茅草亭。刚一钻到亭子底下,盈雪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变得拘束起来。
      “冒犯姑娘了。”沈寒枫尴尬一笑,见这姑娘脸红起来。他想起昨晚将她抱在怀里时,她那雪白的脸上也是这般的红晕。
      “还没问姑娘芳名?”
      “柳岳山庄,柳盈雪。”
      “原来是柳岳山庄的小姐,失敬,在下姓沈,单名一个枫字。”
      沈枫?柳盈雪想到这扬州城内的名流士族,不曾听说过有一个沈家。可见这男子的做派,又不像是平头百姓,当下问道。
      “听公子的口音,不像是扬州人。”
      “哦?柳姑娘还有这等耳力?那依姑娘看,在下是哪里人呢?”
      “我看公子说话做事行为举止,倒像是从中原来的。”
      沈寒枫愣了一下,本以为这姑娘成天闭门不出,就如同许多江左士族家的小姐那般只知在家中修德绣花,并无多少见识,却不料她听出了自己的口音。
      “是,小姐猜的不错,家中祖上在洛阳。”
      “洛阳?这么说,你也是从洛阳跟随皇室南渡而来的?”
      沈寒枫淡然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他见她如此说法,便知她也不是一出生就在这扬州城里,二人顿感乡愁袅袅。亭外雨声纷纷,他伸出手去摘下两片竹叶放在唇边,吹起了儿时父亲常在雨夜吹奏的一首曲子。
      柳盈雪静静听着,和着风声,雨声,这竹叶发出的哨音越发凄厉哀扬。她想到当年与父母兄长一同自洛阳城逃难出来,见路上饿殍遍野,一旦遇匈奴掳掠便是血流成河。母亲本就患疾,舟车劳顿之下早早就撒手人寰。而父亲偏安扬州之后亦再无雄心壮志,整日想着如何与南人交好拉拢士族,丝毫不见江湖中人的义海豪情。想着想着,她不禁触景生情,掉下一滴泪来。
      沈寒枫吹完一曲,却见柳盈雪在那里暗暗抹泪,赶忙将那竹叶撇在一边说道:“姑娘快别哭了,都是在下不好。你今天来这山上本是寻快活的,都被我给毁了,白白的惹你伤心。”他自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
      “这怎么是你的错呢”,她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支曲子了,是我该多谢你才对。”
      “小姐!小姐!”
      正说着,柳盈雪听见了瑛儿的声音,平时她待黄昏时候自会经密道回到庄里,可这回瑛儿径自从山下来找她,恐怕是爹有紧急的事情所以派她出来寻找了。
      “我该走了。”
      “哎,姑娘且慢。”沈寒枫知道,此一去吕州,再见柳姑娘便不知是何时。他想到当日盗走冰凌花时不曾道谢,便鬼使神差的将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解下放到了柳盈雪的手里。
      “你这是做什么?!”柳盈雪一惊,虽说与这沈寒枫同为北境之人,可见面不过几个钟头,哪里有男子会如此行事,便要将自己随身的玉佩赠与姑娘家呢。
      她赶忙将玉佩还给沈寒枫,却又被沈寒枫塞了回来。
      “柳姑娘,收下这枚玉佩,我们就是朋友了。小小心意,就当做见面礼。不要告诉别人你我的事,他日有缘再见!”
      说完,他立刻飞身而走。柳盈雪一眨眼的功夫,已找不见他的踪影。
      “小姐,我可找到你了!”
      见瑛儿从远处跑来,柳盈雪赶忙将那玉佩放在了袖中。
      “什么事啊,这么慌慌张张的,我本来也要下山了。”
      “小姐,你快回去吧,有一户姓谢的人家打发了人来,说是要给小姐你提亲呢!”
      “什么!”柳盈雪瞪大了眼睛,也顾不上袖中的玉佩,带着瑛儿急急忙忙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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