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至》禾尖

2、第 2 章

　　酒会大堂，巨大的水晶灯折射着如钻石般璀璨的灯光，打在夏挚手里的红酒杯上。
　　她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一群人围着的方向，透过层层人影，偶尔能瞟见那张英俊到让其他人都面目模糊的脸。

　　高级定制的西装，丝质领带和一丝不苟的袖扣让他看起来严肃而矜贵，端着酒杯浅笑着与人周旋时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倨傲。
　　很典型的商务精英派头，但还是显得太年轻。

　　夏挚手捏着杯肚，松了紧，紧了松，另一只手已经被指甲掐出好几道红印。
　　她在等，等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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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墨野被一群人已经围了十分钟。
　　看一眼手表，朝助理点点头。

　　助理沈东书了然，十分礼貌地站出来：“各位，我们江总待会儿还有个重要会议，不得不提前离开，大家如果还有什么要谈的，可以跟我约个时间，我们江总单独请各位喝茶，可以吗？”
　　沈东书说完之后，江墨野便举了举手上酒杯，转身离开。

　　夏挚瞅准时机跟了上去。
　　“江总，稍等一下！”

　　听到一个略生涩却极温柔舒适的女声喊他，江墨野回头。
　　是一个穿着白色法式镂空挂脖连衣裙的年轻女孩。

　　刚要问话，女孩脚下一歪，整个人朝他扑过来。
　　总是这样的桥段。

　　江墨野微不可见地皱眉，仍然十分绅士伸手去扶。本以为女孩手上的酒会顺势泼过来，没想到她手往后一倾，酒没有泼到江墨野身上，却泼了女孩自己满身。

　　鲜红的酒像泼墨般倾倒在雪白的衣服上，从胸口一直往下蔓延。连衣裙十分轻薄宽松，被红酒这么一浸，胸口本就清凉的一片便紧紧贴在身上，显出她完全真空美好的形状。

　　血红的颜色在白衣上十分打眼，再加上那个轮廓，以及一点一点滴在镂空腰腹处的红色水滴……江墨野立刻转过头去，迅速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女孩披上。
　　“对不起江总，我太不小心了，只是这个样子……您能送我回去吗？”女孩一脸恳求望着他。

　　作为一名男士，此时根本没理由拒绝：“把衣服披好，跟我走！”
　　女孩跟着他进了电梯。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江墨野打了个电话：“岑叔，车开回地库，我去下面等。”
　　挂掉电话后，女孩突然开口：“能不能别让司机师傅单独送我？”

　　江墨野这才正眼看向女孩。
　　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睛，不很大，眼尾微长，眸子深处却像有一潭水，暗暗波澜流转，一不小心就让人沉进去。齐肩的黑发有些细微而凌乱的卷，皮肤白而细腻，衬得她樱花般的唇色十分水润。

　　毋庸置疑，这是个一眼看去很美很清纯的女孩，可再细看那双眼睛，又觉得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以及，像是在哪儿见过。

　　一双久远的眸子在脑中一闪而过，江墨野突然有了一点点兴致。问：“那就是要我陪？为什么？”
　　女孩直勾勾盯着他：“江总看起来，特别有安全感。”

　　电梯门正好打开，江墨野替她拦住门，做出请的手势：“那你就错了，岑叔比我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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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呀，夏挚啊夏挚，你是要气死我吗？”简珊珊用力拍着床板，“什么叫有安全感？直接说喜欢会死吗？”

　　刚放寒假，寝室里其他同学都回去了，只剩简珊珊跟夏挚两人。
　　简珊珊留到现在也是想看看夏挚能不能成功，她已经买好后天回去的票。

　　夏挚将杯子里的水一口灌下去：“太冷了，我先洗澡，等会儿跟你说。”
　　虽然酒会现场暖气十足，穿这么一身还是太过清凉，车上很热还好，从宿舍楼上来这一路却只披了江墨野一件西装，差点没把她冻死。

　　“行行行，你快洗，看你一身酒，是让你泼别人，不是泼自己，真想得出。”
　　洗完澡出来，拿着酒渍斑斑的裙子，夏挚回道：“既然要撩，就得拿出他感兴趣的东西，红酒泼他的话，他能注意到我想让他注意的地方吗？”

　　简珊珊翻个白眼：“这么能，怎么还是失手了呢？人家都没亲自送你回来。”
　　夏挚找出一个盆，把裙子放进去，用洗衣粉加温水泡起来。一千大几的衣服，不知道能不能洗出来，还要拿去卖二手的。

　　“也不算失手吧！”泡好衣服，用清水洗干净手，站在窗前，看外面一只电线上的小鸟被寒风吹得左摇右摆。语气淡淡的，“一回生二回熟，他的衣服在我这儿，还有下次。”

　　简珊珊皱着眉头坐起来：“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有时间慢慢跟人家玩猫捉老鼠吗？一早就提醒你，对人家有兴趣就快下手，非不愿意，说什么还没到那种程度，这下好了，被逼到走投无路又想去硬撩，还一回生二回熟，我看你是一回作，二回哭！”

　　小鸟终于被风吹得往后仰了一下，差点掉下去，赶紧扑扇着翅膀，飞去旁边一棵大树里躲了起来。
　　夏挚微微一笑，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问简珊珊：“要开水吗？”

　　“哎呀不要不要，都被你气得冒火了。”简珊珊蒙上被子，又躺了下去。
　　仍然给简珊珊保温杯里加满热水，拧紧盖子放去她床边：“太干了，多喝水对皮肤好。”

　　然后拍拍她的被子，认真地：“谢谢你，珊珊。”
　　简珊珊长长叹气：“我是替你急啊，没时间了，夏挚同学。”

　　夏挚回到自己位置，盯着水杯里面冒出的热气，白白的，像仙雾一样。简珊珊说得对，当江墨野问为什么的时候，她确实可以直接表白。

　　可，为什么没呢？
　　大概是因为，真的真的，太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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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电话吵醒。不敢不接。
　　“喂。”
　　“下来，带你去吃早餐。”

　　“我跟珊珊一起，你自己吃吧！”
　　“想死是不是？让你下来就下来，那么多话！”
　　“我真的……”

　　“再给你一次机会，敢说个不字试试？”
　　“……，稍等一下。”
　　“快点，冻死哥了。”
　　“……”

　　简珊珊也醒了：“陆文城？”
　　把被子叠好，从床上爬下来，“嗯，等会儿给你打包早餐。”

　　简珊珊伸了个懒腰也坐起来：“我真是羡慕你啊，一下子抓了两个高富帅，哪怕姓江的搞不定，接受陆文城也不错嘛，他家里有钱，长得也不赖，除了性格别扭，没什么大缺点。”
　　“那不叫‘别扭’，那是仗势欺人！”往洗脸盆里加了热水，试试温度合适，开始洗脸。

　　简珊珊想了想：“如果他不拿你家老房子威胁你，是不是也可以接受？”
　　夏挚把头发随便扎个马尾，“什么可不可以，我有得选吗？”

　　简珊珊叹了口气又躺下来：“也是，反正你只剩下三天时间，不还钱就得当他女朋友……可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也不亏呀？”
　　换好鞋拧上自己的帆布装书包，收拾好准备出门：“你想吃什么？”

　　她没敢给简珊珊说出陆文城的真面目，这个闺蜜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万一得罪陆文城，她担不起后果。
　　简珊珊眨了眨眼睛：“嗯，陆少请的话，我要彭记红烧牛肉面，双份牛肉的！”
　　“好。”

　　到了楼下，陆文城已经等在哪里。
　　他穿一件橙色带帽羽绒夹克，白色牛仔裤，运动鞋，白色线帽，脖子上还挂着耳机，手抄在裤袋里一副痞痞的样子。看到夏挚，很不耐地皱眉：“怎么那么久，很冷知不知道？”

　　夏挚淡淡道：“已经很快了。”
　　陆文城极不喜欢她这样的态度：“怎么我一大早来请你吃早餐，你还不高兴了是吧？”

　　夏挚只能勉强笑了笑：“没有，谢谢你。”
　　陆文城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走，带你去个好吃的地儿，我新发现的。”

　　夏挚道：“我想吃彭记。”
　　陆文城怒了，提高声音：“有你选择的份儿吗？最近没给你点颜色瞧瞧，要上天了是不是？记住你自己的身份，马上变成我的人了，凡事都得听我的，我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快走！”

　　路上零星几个学生都往这边看过来，眼神里全是疑惑甚至鄙夷。
　　夏挚不禁捏了捏双手。

　　见她没动，陆文城又喊：“走啊，杵在那里干什么？别总是一副我在逼迫你的样子。”
　　“那你能不要逼我吗？”夏挚忍不住。

　　陆文城失笑：“什么意思？我看你家那破房子是真不想要了吧？”
　　感觉像是喉咙里卡的一根刺，突然发作让人说不出话，夏挚紧抿着唇，盯着他。

　　陆文城很不喜欢她的眼神，“妈的”他用力踢了旁边花坛，“你他妈就是贱，老子好心请你吃早餐，你非要这幅死人样子给谁看？老子怎么逼你了？”

　　大拇指用力抠住食指内关节，用力咬住嘴唇，想控制自己不要说话，但心底的屈辱一点一点冲上来，非要盖过理智。她缓缓开口：“陆文城你知道吗？每次你这样说话的时候，我都只想送你两个字——去死！”

　　她说完淡淡盯他一眼，转身就走。陆文城又惊又气，在她身后大叫：“夏挚你给我等着，在海城你敢得罪我，想想自己的下场吧。还有你那在我家当牛做马的老妈子，你们死定了！”

　　不敢回宿舍让简珊珊看见，颤抖着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让自己平复。
　　夏挚啊夏挚，无效情绪发泄是最无用的解决手段。一顿脾气发出来是解气了，可后面要怎么办？

　　思忖再三，翻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某个存了五年的号码，她终于鼓起勇气，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