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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早逝 ...

  •   郝乐在驾马,江情坐于车内,迫不及待进入武南。
      城门稍有破损,百姓如常走动,江情在此生活过几年,亲切感还是有的,见状更觉心安,欢欣雀跃的步入晏室众人现居的府邸。
      刚踏进门槛,便发觉气氛微妙,行人面有悲意,江情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江善不好了?以贺铭现在的声望,亦有可能。
      最好两个都别是,江情暗暗祈求上苍,拦住人一问。
      “回柳公子的话,是贺大将军不好了,攻城战中受了重伤...”
      江情心砰砰直跳,一撩下摆疾跑到贺铭院中,老仆跪了一地,啜泣声不绝于耳,像围在死尸旁的苍蝇,吹得江情头昏脑胀,还好,他还未死。
      却也差不多了。
      白布覆盖住他半个身子,尤其是面部,透出斑斑血迹,贺铭?江情颤抖掀开垂帷,想要看得更真切,愈靠近,腥气愈浓。江善跪在床边,抬眼望向他,说: “燕支来了”
      “燕支…”贺铭无力的伸手,只抓到一片空气,江情忙擦了眼泪上前,将脸贴上他掌心。
      “我在这”
      “别哭,只需休养些时日,我便会同往常一样”贺铭说完,咳了两声,从口中飞出血沫。
      江情闷闷的嗯了一声,强忍泪水把江善拉出去,直接问:
      “上次见你吃的那药,还有吗?”
      江善摇头,江情心中灰了一寸,不死心的拉住他袖子。
      “真没有了?哪怕半丸?那神医家住何方?药又怎么卖?”
      江善再次摇头,叹气,眼见窗内贺铭生命一点一点流逝,江情也是病急乱投医,竟抓着他问:“那你有没有,什么符水之类的,能让他喝了就好,你那么神通广大,一定会有法子的,对吗?”
      “如果我说,那丹药,是用人阳寿炼成的呢?”
      “那就用我的!”江情果断说。
      “…节哀顺变吧,燕支”江善拍拍他的肩“珍惜和他在一起,大夫说他可能撑不过今晚。”
      说完闪身又进屋,江情万念俱灰,瘫坐在台阶上,直至黄昏。江善要他多陪陪贺铭,如今他竟理解了十岁那年他险些因心症早夭,父皇却推脱不肯来看他一眼。
      要一个内心荒芜,伤痕累累的人,亲眼目睹他所爱的星星坠落,天地又暗下几分,而自己依然需要为了他人负重前行,着实残忍。
      正当江情彷徨失措的时候,江善走出来,将他扶起,下一刻,说出来的话又让他膝盖软成面条。
      “贺铭已经死了,去瞧他最后一眼吧。”
      “什么?!…”
      原先的被子被拉到贺铭头顶,江情静静等待了一会,希望只是恶劣的个玩笑,盼他憋不住气动弹一下,可无论过了多久,室内只有他和江善两个人的呼吸声。
      江情觉得像心症犯了般,呼吸困难,好像被闷在那里的是自己,江善抱住他,默默的等他哭够了。
      “他可有遗言否?”江情抽抽噎噎的问。
      “没有,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江善温柔的拍他背,道:“我们把他尸身处理了吧,放在这里也不像样子,到时候还要入殓的。”
      江情麻木的跟江善用竹板,把贺铭抬去存放将士尸体的房间,他终于有勇气揭开贺铭身上的纱布,那张英俊的脸被毁得不成样子,江情每多看一眼都要惊心动魄一番,忽然他愣住了。
      贺铭脖上有个掐痕,应是没过太久,江情不能十分确定,毕竟贺铭身上其他创口也足以致命。
      背后江善冷不丁的咳嗽一声,在这全是尸体的室内十分骇人,正好江情转身欲问他关于这个掐痕的事,就发现江善坐在椅子上,松开捂着的手,掌心淌着一滩漆黑的污血。
      “孝先?孝先!你怎么了?”江情使劲摇晃他的上身,只见他双目失神,面色惨白,气若游丝的说:
      “我…衣襟里有药”
      忙不迭的掏出来递与他,待他拨开瓶盖,一口气囫囵吞了所有药丸,江情才反应过来,虚掐住他的脖子,一字一顿的说:
      “你不是说没有了么,嗯?”
      “回答我!这是不是和你上次吃的同种药!”
      江善不受干扰的闭目养神,等脸上重新浮现出血色,才说:“是。”
      “贺铭不值得救。”
      崩溃了,得到确切回复的江情一下失了力,又狠狠打在江善身后的墙上,指骨上鲜血淋漓。
      “不要这样,这次是真没有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江善睫毛颤了颤,说。
      “为何要这般做!告诉我缘由!是因为我吗?啊?”江情大喊大叫,江善抬起手,怜惜的抚过他憔悴的脸。
      “你莫怕,不是因为你。我观贺铭,有奸臣之相,现在不除,他日必成我晏室心腹之患。”
      江情都给气笑了“哪怕说狡兔死,走狗烹我都认了,你说他有什么相?你当真以为你是仙人不成?”
      “虽同对骁朝怀有仇恨,也不过是个人恩怨罢。对晏室毫无敬意,贺瑶怀孕了,他也有成为外戚的根本。动辄打骂部曲,欺下犯上,就因为他只对你好,就不叫奸臣了吗。”
      刚要反驳,江善又给了江情最重的一击。
      “可他…”“可你喜欢他”
      “所以我让他死在了此生最好的时候,免得你看到他日后的变化,会更伤心”江善笑容可掬,比划了个掐的手势。
      他在外面坐的时候,江善就在房内,把贺铭活活掐死,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边江情的背影,这样死前该有多绝望,江情浑身颤抖。
      “相信我,我从来不会看错”
      眼前发黑,江情身形摇晃,又想起另一件事,已经觉得眼前和蔼可亲的外甥变得跟尸体一样恐怖起来。
      “你说的…阳寿炼丹”
      “尔以为呢?我为何要那么努力收集晏室血脉,难道是要小人不费吹灰之力坐享其成的吗?我不用他们的,难道要用平民百姓?”江善冷冷的说:“王孙公子的命,便贵么?晏室气数已尽,我燃尽自身阳寿给其改命,犹不足。每有人犯错,我就为他们记上一笔,能用他们滥竽充数的一生换来世道太平一岁,是他们的荣幸。”
      “百善孝为先,孝先,他们都是尔的亲族,尔怎能这般!对得起你娘给你取的…”
      “那年我潜入柳家,一眼便看出柳燕支有昏君相,言谈举止更是难成大器,于是我用他阳寿换了其他族人活下去,没曾想他到了年岁,却未死,我便猜是有阳寿未尽的鬼换了柳燕支的身。”
      江善与他平视,眼神却深奥得好像冥冥之中的命数在睥睨众生。
      “可以说善对不起所有人,尔可知我为何喜欢尔吗?因为我唯独不欠尔。”
      “你这个始作俑者,舅舅。”
      江情连连倒退,捂着胸口,心悸不已,江善寸步紧逼。
      “我没打算封口,眼下大局已定,善也不惧任何人知道,但要看看,他们是会体谅善,还是相信抛弃过他们一次的江情。”
      威胁完,他突然很郁闷的叹了一口气。
      “啊哦,小时候我还说要娶舅舅呢,现在那么怕我,两句话就把你吓得个鹌鹑似的。”
      被江善的转变弄得猝不及防,江情摸了摸脑袋“有说过吗?好像是有…”
      江善咧嘴一笑。
      “不,我说的是我要当舅舅的新娘。”
      “你根本就不记得,还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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