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梦湖王后》宝路

21、Chapter 41&42

　　Chapter 41

　　“你想自己走吗？”那人又问了一遍。
　　奥薇冷静地吸口气，点点头。
　　他松手。她双脚着落到翼龙上。

　　翼龙，是酥丹所说的在古代才存在的庞大生物。传说风精灵驯养翼龙，让它们成为在空中最强有力的作战生物。因此翼龙是精灵的亲密伙伴，不仅表现在战场上，在精灵的日常生活里也可以随处见到翼龙的身影。
　　奥薇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真正的翼龙。它们的躯体有两三座房子那么大，两只翅膀全面展开至少有几百尺的长度。它们草绿的皮肤上黏附一层透明磷片，被光一照仿佛披戴了身美丽的银色铠甲。最可爱的是它们的头，像是巨型乌龟的脑袋，长着憨厚的大嘴和小小的鼻子，与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

　　好吧，据说翼龙不在作战时非常温善的生物。问题是从没受过专门训练的奥薇，双脚在它们背部显然无法站稳。她在晃悠中稳定了身体重心，喘口气记起自己是站在谁的面前，慌忙双膝跪下叩拜道：“陛下。”
　　这一句念完，她身子又不稳地往下滑。为了不致于摔死，她只好四肢并用努力往上爬。
　　那人好像对她的动作感到非常有趣，道：“你不是想自己走吗？”
　　“陛下？！”奥薇略显惊讶，仰起头看着这个伫立在太阳底下的男人。阳光照在他飞卷的碎发上，形成一圈金色的光环。
　　这个男人就是精灵族的王，尊号西尔王。
　　在奥薇眼里，西尔王不仅长得俊美，而且是一个看起来异常冷酷的男子。他的脸，就像是由精美的玉石雕琢出来的，不带一点温性的表情。他性感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代表了不容忤逆的威严。史书上称他为金色精灵王，为历代精灵王族里最出色的统治者。所有黑暗子民听到“西尔王”三个字，都会闻风丧胆。
　　奥薇接触到西尔王的眼睛，立马低下头。他的眼瞳是宝石绿，可是好像会瞬间变成金色，令人不敢仰视。

　　“怎么，不走了？”他低声再问。
　　语调里没有调侃，而是严厉的苛刻的。奥薇掌心里捏出了一把汗，回答：“陛下，我没有办法在翼龙上面走，我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所以，我不是问了你能不能自己走吗？你说了你能。”
　　这个话意含了“你说了你能你就必须给我办到，如果你办不到摔死也是应该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带出来的将士，不消说，看他的部下艾文和艾德便可知了。奥薇从没遇过这样的人，她本能地由头到脚一阵敬畏的哆嗦。有反应说明她懂得这种力量，且蕴含了拥有这种力量的潜质。
　　一方面畏惧，奥薇又是一方面紧张思索解困方法，她当然不能自己去主动摔死。然而四周一片静默里，仅剩翼龙扑打龙翼的沉重巨响。没有人敢说话，哪怕是大声呼出一口气。她不由想：该不是自己真要故意假装去摔一次？

　　“王！”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左方传来。
　　奥薇立刻惊喜地闻声望去，终于有人给她解围了。
　　发出声音的是坐在最近一只翼龙上的男子。耀眼的金色波浪长发垂及他双肩，面容俊朗，笑声如夏季的凉风清爽怡人。再看他身上穿戴的华丽服饰，主打青色系，肩披的大氅以金线绣边，中间是一只五彩的翼龙图案。这人的身份地位必是一名握有重权者。
　　奥薇没有猜错，这人是风之海的领主葛兰。这位统治风精灵的领主，性情爽快，善于斡旋，是一名极富名气的外交家。
　　“王，在这里不好进行对话吧。艾文说了，她想与陛下进行对话。”葛兰进言道。
　　如果就此妥协就不是西尔王了。西尔王面无表情：“我给过她选择了。她自己说还想下来，说明她是想在这里与我对话。”

　　到此，奥薇毫无办法了。她不停地尝试在翼龙上稳定自己跪落的两脚，一边用冷静的声音说道：“陛下，我是李族的后裔奥薇•李。”
　　西尔王一直用他那双可怕的眼睛俯视她观察她。
　　“所以，我恳请陛下开恩破例救我弟弟性命。”奥薇一口气禀明自己目的。
　　“为什么？”西尔王问。
　　“陛下，那是因为你有亲人爱人，所以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心情。而且，你的子民们说您是——”奥薇顿了下，虽然她心里对于这句话存有质疑，“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
　　西尔王微微挑眉，捉握住下巴：“我第一次听说有人说我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
　　奥薇愣了愣，她记得清清楚楚这话皮皮说过、艾文说过，在摩耶山听很多精灵子民说过。倒是这会儿边上的精灵们，听闻了她与西尔王的对答响起了阵低低的笑声。奥薇恼了，也明白了。因为没有一个子民敢在西尔王面前说西尔王“温柔”！

　　“陛下。”奥薇叹道，“请你破这个例，挽救我弟弟性命。”
　　“为什么？”西尔王严厉的口吻没变。
　　奥薇脑子一转，道：“因为他是我弟弟！”
　　“我知道他是你弟弟。”他一副“又能怎么样”高姿态俯瞰她。
　　奥薇知道再不把话挑明，弟弟就没救了。她勇敢地迎上去说：“对，他是我弟弟。而我，不是你所怀疑的你妻子的转世吗？照这么推论，我弟弟也是你的亲人了。你难道会对你的亲人见死不救吗？”
　　四面默然，旁边的人偷偷望着她的眼睛里露出了担忧之色。可以料想得到，他们的王会对她的这番话起什么样的反应。

　　“你好大的胆子。”西尔王说，“我对艾文他们下达的命令是保你在外面的性命，可是不保你在我的领地里的性命。”
　　“既然如此——”奥薇用尽力气站了起来，“那么我就遵照陛下的命令，从这里摔下去。因为我弟弟死了的话，我有违我父亲托付于我的遗命也不会独活。”说完她整个身子急速地滑下翼龙的背。
　　她骤然的举动出乎于众人的意料，引起了一串低呼。艾文等一群知道“罗莎琳”的，则变了脸色：因为这样的举措只有罗莎琳所有，一再地震撼了他们的内心，慢慢走入了他们的王的心里。
　　不出艾文他们所料，在她要跌下翼龙的刹那西尔王伸出了手。奥薇握住了西尔王伸来的手臂，露出了笑脸。这个笑容让西尔王神情一变。

　　“她笑了，还是像千年前那么美。”葛兰口气复杂地说。
　　艾文驾驭灵驹在他旁边，问：“是吗？我很想亲眼再看她在王面前笑的样子。”
　　“因为当她那样笑的时候，我王的心会独自对她一人开放。”葛兰怀念地说。

　　......

　　Chapter 42
　　“谢谢你，陛下。”通过这一举，奥薇证明了西尔王不是个冷酷到底的人，他应该会救她弟弟。在翼龙上站稳，她立即向西尔王要跪下谢恩。
　　然而西尔王阻止了她的下跪，把手伸向了她脸边说：“再笑一次，就像刚刚那样子。”
　　奥薇感觉他突然好像变了个人，变得温柔了。“陛下。”她垂下头躲开他的手，勉强地咧出笑容。
　　“不对。”他握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朝向自己，“我要你发自内心的，对我一人笑。”
　　她被迫仰视他灼目的眼瞳，闭闭眼说：“陛下，你这样，我更没有办法笑了。如果你真要我像刚才那样对你笑，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你让人救我弟弟。”
　　听了她这话，他慢慢地放落了她的下巴，沉声唤道：“艾文。”
　　“是，陛下。”艾文听令。
　　“带孩子去日光屋，你两个副官已经准备好药物在等你。”
　　奥薇不免心里一动：他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

　　艾文抱着璐璐飞向了给伤员疗伤的日光屋。奥薇担忧弟弟想跟上去，却碍于人在西尔王面前。她回头，就可触到他那双可怕的眼睛。
　　西尔王继续审视她：“如果我不拉住你，你真是打算从翼龙上跳下去吗？”
　　“是的。”奥薇毫不避讳地承认。
　　西尔王的语气更重了：“你可知道你这是在要挟我？”
　　“我以为我不是在要挟陛下，也没有这个胆子。”奥薇答话道。她是做好了为弟弟九死一生的准备。
　　岂料她这话引来了他更可怕的口气：“不，你的胆子很大，胆大包天！”
　　奥薇急忙跪下：“陛下，我真的没有这个胆子。”从团绕她和他的风中，她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她触怒了他，而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触怒他的。真是触怒一个握有生杀大权的王者是很可怕的，这点母亲曾悉心教育过她。她只能把头垂得低低的，低声下气地希望他尽快消气，以免他改变主意不救她弟弟。
　　渐渐的，风中透露的气息表明他好像不那么气了。奥薇正想暗松口气，结果他忽然下令：“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奥薇以为这个男人的逻辑有点不可理喻，脾气有点千变万化。前一刻温柔地应允了医治她弟弟，下一刻就发怒了要关押她。古怪的是带她往关押所的两个卫兵，对她这名“罪犯”很和善地微笑。
　　抵达了目的地，奥薇更觉得太不合情理了。这里是一处高级住宅花园，拘留她的小房间位于这座精美富宅的三楼。小房间里布置得温暖舒服，好像是知道她要来住似的，体贴地为她生了个火炉。奥薇推开一扇琉璃窗，外面风景美好，花团锦簇，彩蝶纷飞。压根不像是个关押罪犯的场所！
　　最后，来了个女侍专门服侍她这位“罪犯”。偏偏这位女侍又是她所熟识的，是摩耶山一别的乔安娜。

　　能见到乔安娜，奥薇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乔安娜，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安娜抱了床厚被子放到床上，说：“奥薇，我和彼得很高兴见到你。虽然艾文经常有传话回来禀报你的情况，我们依然很担心。因为你是黑巫师追杀的目标。”
　　“乔安娜，你和彼得是风翎城的居民？”奥薇问道。
　　“不是的。”乔安娜摇摇头，“我和彼得在完成采药队任务后，就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彼得是王族马车队里照顾马匹的车夫，我是服侍王族人员日常起居的女侍。”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奥薇猜想乔安娜是不清楚情况跑来见她的，小心地解释目前的情况，“乔安娜，你可能不知道，我触怒了你们的陛下，所以——”
　　“所以王把你关在这里，是不是？”乔安娜掩嘴乐呵呵地笑，“你放心，我们的王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我知道。”奥薇叹口气。对于那个脾性古怪的西尔王，她想最好不要再相见了。因为应付他每一句话，都是极其劳心劳力的一件事。
　　乔安娜体贴她，断了这个话题拍打枕头说：“奥薇，你劳累了。到床上躺一会儿吧。”
　　“不。我睡不着，我担心我弟弟。”奥薇说道。
　　“有艾文在，不用怕的。”乔安娜说，“艾文是我们特种支队里医疗支队的队长。他手下每个兵，都是高级军医。”
　　奥薇骤然听到艾文在军队里的真实身份，追问道：“他在你们军队里有很高的军衔？”
　　“那是当然的事情。”乔安娜眨眨眼，“特种支队，一听这个名字，都知道在我们军队里是很特殊很了不起的队伍。”
　　奥薇的感觉是：让艾文和艾德两人跟了她这么久四处流浪，真是暴殄天物！

　　终究她是听了乔安娜的劝服，吃了点东西便换了身衣物睡觉。她真是累了，一夜没睡加上奔波。这一觉是睡了一个下午，转醒时已是天黑了。乔安娜端来了晚餐，同时有人推门入来唤道：“乔安娜。”
　　进来的这名男军官奥薇认得，是摩耶山见过的艾文的副官名叫亚伯。
　　“亚伯。”乔安娜问他，“璐璐殿下的伤处理好了吗？”
　　奥薇一听，也很紧张地望过去。
　　“是的。”亚伯对他们两人微笑着点头，“不用担心，都处理好了。艾文有事，让我先过来这里看看奥薇的伤口。”
　　“没有什么事的，我自己用小刀划的一个口子。”奥薇说。
　　亚伯仔细查看了她手臂上的伤口，确定了是普通的刀伤，撒上药粉运用治疗魔法让它快速愈合。他问：“身上有其它伤吗？”
　　奥薇摇摇头。亚伯不放心，要乔安娜帮她检查其它部位是否有表露的伤口。结果乔安娜发现了她右小腿外侧有一道凝结了血液的小擦伤。
　　“都没有出血了。”奥薇不以为意地说。
　　亚伯用指头摸了摸擦伤处，却没有用治疗魔法使它完全愈合，皱了下眉说：“我得让艾文来看看。”
　　“艾文去哪里了？”乔安娜问
　　“他进去王的办公室做汇报。”亚伯回答，站起来吩咐，“乔安娜，你跟我到军队药房拿她要服用的药。”
　　于是乔安娜和亚伯一块走了出去。

　　等他们离远了，奥薇瞧门外没有卫兵把守，想必那王不是真想关她。她心里一横，决心跑去日光屋探视弟弟。之前听说了，璐璐躺的日光屋也在这幢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