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问题儿童成长日记》烟烬散

4、第 4 章

　　藏在深山里的咒术高专，是和环境融合得非常巧妙的古寺庙风格建筑群。

　　微风拂过时，佛塔檐角下挂着的黄铜铃铛会发出悠长好听的声音。

　　提着一个小纸袋的高辻诗柚月，在上课前五分钟走进教学楼。

　　明明已经临近上课时间，可是这里面静悄悄的，好像除了她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诗柚月：……

　　想起来了，昨天路过训练场的时候，也没看到有学生在训练。

　　虽然之前就知道咒术师少得可怜，她读的这一届就她一名学生……但是这满眼空无一人的教室也太离谱了？

　　找到一年级的教室后，诗柚月在教室里唯一的那套课桌后坐下来。

　　空荡荡的教学楼，空荡荡的教室，换成一般人陡然面对这种学习环境大概会觉得心慌。毕竟人是群居动物。

　　但高辻诗柚月不会，只是这清净听不到第二个人声音的教室让她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

　　说起来……悟昨天就已经放她鸽子了，今天不会还迟到吧？这可是上课的第一天啊！

　　思绪间，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超过上课时间近十分钟后，诗柚月进来时顺手带上的教室门被人唰地一下拉开了，五条悟人未进声先至。

　　“早上好啊大家~！”

　　坐在位置上的诗柚月抬起眼，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看傻子的气息：“早上好，sa——”

　　想起对方现在是自己班主任老师了的诗柚月改口：“——老师。”

　　“噢！早上好啊小柚月。”

　　声音欢快地五条悟两步凑到了诗柚月的桌前，毫不客气地拿起她放在桌上的袋子，开开心心地拆开。

　　一点都没有考虑过这里面的东西不是给他带的。

　　“下面，让我们来热烈欢迎高专时隔一年的新生入校~！”

　　说着，他还腾出手来鼓掌。

　　学生是真的少啊。

　　心中腹诽的诗柚月看着面前兴致高涨的白毛老师，冷静地提醒：“老师，这一届只有我一个人。”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子满脸写着“让我自己欢迎我自己吗？”

　　“嗨一点嘛小柚月。”五条悟往嘴里塞了一颗注满奶油的泡芙，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入学要有仪式感啊，现在的年轻人不是最讲究仪式感了吗？来，下面有请我们的新同学来做个自我介绍~！”

　　看着面前兴致勃勃的人，诗柚月只能无奈妥协。

　　“高辻诗柚月，16岁，喜欢草莓和柚子红茶，讨厌人类，因为太吵了。”

　　“唔——”五条悟抱着怀里的泡芙袋子想了想，“很反派的发言啊小同学，有什么毁灭世界的梦想吗？”

　　听到五条悟的话，诗柚月愣了一下。

　　要说她从来没想过“要是有一天世界上的人类都消失就好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明明看着笑容可掬的女佣，可能心里在疯狂咒骂着在管事那里打了她小报告的同事；
　　悲伤落泪的老者一边说着儿女不孝，一边在心中盘算怎么才能博得更多的同情、得到更多的利益；
　　面容忧郁的表哥说着自己可能发挥失利，没有考好的话，但是心底十分瞧不起那些来用自己的经历安慰他的人……

　　不止这些，诗柚月见到的人越多，反馈到大脑里让她听到的声音就越多。

　　而且可能因为咒力的关系，和负面情绪相关的总是能比较清晰的被[听到]，那些快乐的、幸福的心声，大多时候全都是模模糊糊的。

　　虽然现在配合着戴在身上的咒具，早已经习惯那些吵闹声的大脑，会像是安装了过滤器一样，将那些无关紧要的杂音摒弃掉，但还是无法完全消除。

　　所以，诗柚月讨厌人类不是开玩笑或者赌气，在某一瞬间想要人类消失的想法也是真的。

　　端正坐在那里的女孩子抬起头来，光线映入那仿佛天上红霞汇聚的眼瞳中，紧紧扣在脖颈上的红色宝石流淌着盈润的碎光。

　　“可以吗？”诗柚月很认真地问站在面前的人，“毁灭世界。”

　　“当然——”五条悟弯腰，手掌盖住诗柚月的脑袋用力地揉搓，“不可以啊！”

　　为了抢救自己发型的诗柚月仰着脸，极为不爽地对着五条悟“嘁”了一声。

　　明明就是你自己先说的！

　　五条悟看着满脸写着“卑鄙，竟然钓鱼执法”的女孩子慢悠悠地笑起来：“等会要去和校长面谈哦。不过在去之前，老师先教你一点东西。”

　　“和校长面谈？”

　　“是啊，高专的新生入学后都会要和校长面谈的。”五条悟朝诗柚月伸出自己的手，“来，我看看你的术式——会用吧？”

　　“不知道，应该会？”诗柚月不太确定地说。

　　“那对我用。”

　　一直能够感受到自己生得术式的少女抬起手搭到青年的掌心，第一次试着驱使它。

　　青紫的电光从少女白皙的掌间溢出，宛如蛇群一般顺着青年宽厚的手掌游走至小臂，然后电光像是被吹鼓起来的气球，霎时间膨胀、扩散、爆炸。

　　强烈的闪光和陡然掀起的狂风，让诗柚月下意识闭了闭眼。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之前全身被雷电包裹的白发青年仍旧表情轻松站在原地。

　　只有两人脚下焦黑发烫的地板，还有那冒着袅袅青烟的课桌在昭示着之前发生过什么。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笑容灿烂地说了一句诗柚月没太听懂的话。

　　“应该差不多。走了。”

　　***

　　“你来咒术高专是为了什么？”

　　“？？？”听到夜蛾正道的话，高辻诗柚月的头顶冒出了问号。

　　见女孩子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夜蛾正道又换了个说法：“你是为了什么要成为咒术师？”

　　接连的两个问题让诗柚月大概明白了什么。

　　“掌握了这种力量就必须要成为咒术师吗？”女孩子反问道。

　　没有料到会如此展开的夜蛾正道愣了一瞬才答：“并不是。高专的学生毕业后，可以自行选择是留在咒术界还是回到普通人的生活。”

　　“这样的话，那我就更没有要成为咒术师了。”得到回答的诗柚月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中年男人，“我只是暂时来这里当几年的高专生而已。咒术师连周末都没有，而且还喜欢压榨童工，我才不要当咒术师。”

　　“噗。”

　　靠着柱子看戏的五条悟顿时笑出声来。

　　接收到夜蛾正道看过来的犀利目光后，他懒洋洋地摆了下手，毫无诚意地说：“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但即使是高专的学生也有可能在任务中遇到危险，中间会发生许多无法预料的事情——”

　　说话间，夜蛾正道抬起了手。

　　他脚边的一只咒骸站了起来，在原地弹跳了一下后，炮弹一样地冲向了诗柚月。

　　“这些事会让你的想法发生改变、可能会让你丧命，没有要成为咒术师的你，真的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吗？！”

　　咒骸的速度太快了，诗柚月堪堪躲过正面的撞击，还来不及调整重心就被借力回跳的咒骸砸中的背部，“噗通”地栽倒在地。

　　骨骼和坚硬的地板碰撞，发出了让人牙酸的闷响，虽然及时护住了头部，但这一下仍旧摔得很不好受。

　　特别是咒骸后面踩的那一下，诗柚月有一种内脏都要被碾出来的错觉了。

　　突然被咒骸攻击的诗柚月，在此时终于明白五条悟之前让她对他使用术式是为了什么。

　　她虽然学过跆拳道和散打，但只是学着玩的，并不足以对付这种东西。

　　所以，事先使用术式，是为了让她在这个情况使用咒术反击的吧？

　　咒骸的攻击还在继续，眼看着从诗柚月背上借力蹦起的它就要再一次砸下。

　　趴在地上的女孩子往旁边翻滚了一下，青紫色的电光从她身上升腾而起，像一条条腾蛇将咒骸缠绕得密不透风。

　　随即，周围也响起滋滋的电流声，肉眼可见的细小雷光在空气中闪动。

　　空气似乎都被这些骇人的‘雷蛇’加热了，高温的空气在刹那间剧烈地膨胀，和周围的急剧压缩的冷空气撞在一起，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波。

　　“轰隆”的巨响在刺目的闪光之后姗姗来迟。

　　具有威胁的咒骸在闪光中被雷电的威力撕碎，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校长室也在这股爆炸中变成废墟。

　　阳光透过屋顶的大洞照射进来，让人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在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既然是我自己答应来的，那么自然由我自己承担后果。”诗柚月撑着手臂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反正人类的下场，不都是死吗？”

　　环绕在夜蛾正道身旁的咒骸们替他挡下雷击、隔绝了电流，只是随处可见的焦黑痕迹让咒骸们从崭新的玩偶，一下子变成了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样。

　　估计再来一下，这些咒骸就要报废了。

　　被女孩子术式威力惊到的夜蛾正道在此时回过神来，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皱眉，显然是对她的答案不满意。

　　可还没等他张口，就看到诗柚月偏过头来，那双望着他的金红色眼眸里是一种冰冷又纯粹的傲慢。

　　莫名的，夜蛾正道想起了另外一双眼睛。

　　“而且校长现在真的能得到正确答案吗？咒骸的威胁和真正的死亡，这完全就是两回事。”

　　虽然说是面谈，却无故让咒骸攻击学生，并且下手不算轻的那种。

　　在知道夜蛾正道并不是一个暴力狂的情况下，再结合他后面问的问题，诗柚月不难猜到他是想用咒骸模拟出一个人遇险情况下会生出怎样的想法。

　　但是有一点他忘记了，或者说忽略了。

　　因为知道这是自己要上学的学校、知道面前的人是校长，被攻击的学生多少都会有一点‘我不会死的’的潜意识。

　　这样的情况和真正的绝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么，得到的答案自然也会不一样。

　　人心是非常易变的。

　　室内在刚刚的爆炸中唯一幸免的地方，就是五条悟的所在处。

　　面孔上缠着绷带的白发青年仍旧闲散地靠着柱子，唇边噙着轻浅的笑意面对着诗柚月的方向。

　　如果此时有人解开他脸上的绷带，大抵会看到一个期待又夹杂着莫名骄傲的表情。

　　夜蛾正道被诗柚月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但更让他无言的事情还在后面。

　　“说起来——”想到什么的诗柚月抬眸看了看头顶的大洞，“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虽然动静大了点，但我今天第一天用术式没控制好情有可原，而且是校长先对我动手的，不是我的责任。”

　　要不要赔钱诗柚月不知道、也不重要。

　　可她小时候在高专，可没少看到五条悟他们因为打坏建筑，而被夜蛾正道勒令写检讨书的情况。

　　她绝对不要写那种东西！

　　曾经在高专生活过的女孩子，熟练地把所有受罚的可能性都堵上。

　　在夜蛾正道无话可说的沉默中，一直在看戏的某个白毛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大笑声，并且给出十分有力的声援。

　　“就是，这种情况校长是主要责任人吧？就算要写检讨书也得两个人一起！”

　　“后面那句话可以不说的，就算校长想写我也不要。”

　　一脸拒绝的黑发女孩，猖狂大笑的白发青年。

　　眼前的一切似乎和多年前见过的一幕缓缓重合起来，夜蛾正道无力叹了口气：“行了。悟带柚月去找硝子看看吧。”

　　“欸~不说要不要写检讨书也就算了，校长还没说同不同意小柚月入学呢~”

　　听到五条悟明知故问的话，夜蛾正道额角的青筋蹦了蹦：“我同意柚月入学高专。”

　　“噢。”终于满意了的五条悟笑嘻嘻地朝诗柚月鼓掌，“那恭喜小柚月入学！”

　　“如果面谈结果才决定入学与否的话，这个环节应该放在最开始吧？”

　　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用寡淡表情让人听出了难以理解的语气，怎么想都觉得是在嘲讽。

　　笑眯眯的五条悟上前一步，朝诗柚月侧下身、抬手挡在唇边，说着大家都能听到的悄悄话。

　　“其实就是走个流程，看看你们的态度啦，校长的老毛病——嘶！好痛！”

　　“少在柚月面前胡说八道。”对五条悟进行了一个铁拳制裁的夜蛾正道收回手，看向诗柚月，“对于咒术师来说，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们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是十分重要的。柚月你可以没有暂时没有目标，但一定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诗柚月看着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轻轻眨了下眼睛：“我知道了。”

　　“虽然是小柚月，但她现在是我的学生欸。”揉着脑袋的五条悟抱怨地说，“这么当面揍我也太没面子了吧。”

　　“我连你的检讨书都不知道看过多少回，还存在面子这种事情吗？”

　　“你就不能记一点我帅气的样子吗？”

　　“你是说抢走我奶酪棒之后的嚣张模样吗？”

　　“咦？原来这个才是我在小柚月心中最帅气的样子？哇呜，真是超级独特的品味啊！”

　　青年和女孩子边说边走地离开了这里，夜蛾正道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垂眸看了刚刚那只揍人的手。

　　上一次是多久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