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昨晚被雨水滋润过的花园一派生机勃勃之景。
知道五条悟今天上午会来，高辻诗柚月打算给他烤一份饼干带走。
然后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是，诗柚月在料理室门口看到了系着一个粉色兔子围裙的妹妹夏月。
“我听松叔说姐姐上午准备烤饼干，所以想来给姐姐帮忙。”说着，夏月举起自己已经挽好袖口的双手，自信满满地说，“我已经在家政课上学过两种饼干的做法了！”
【又可以吃到姐姐烤的饼干了！好耶！】
“夏月。”
“怎么啦姐姐？”
诗柚月望着年幼的妹妹，故意说：“饼干我要全部送人的。”
【谁？千花姐不在京都……那、是四宫家的辉夜小姐吗？！不会吧？！怎么可以！】
一时间，夏月脸上的表情没绷住。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来，故作坚强地说：“嗯嗯，我知道了。不过姐姐是送给谁呢？需要我帮你参考一下包装袋的花纹吗？”
家里这个双声道看来是关不掉了。
诗柚月不紧不慢地路过妹妹：“你在东京见过的。悟。”
想起那个高到需要仰断脖子、并且还会和她抢珍宝珠的白发男人，夏月的表情立即变得古怪起来。
“那个叔叔竟然来京都了吗？”
“……是哥哥。”
“哦。”夏月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然后耷拉着脑袋，像是一颗霜打了的小白菜，蔫蔫地跟在诗柚月身后走进料理室。
【姐姐对那个恶劣的大叔都比对她好！可恶！！】
沉浸在愤慨和悲伤中的夏月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亲爱的姐姐，正在用一种“这个妹妹还是丢掉算了吧”的目光瞥她。
***
诗柚月和夏月进了料理室没多久，五条悟就来了。这次走的正门。
奢华的水晶灯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描金雕花的实木家具成双成对地摆放于室内。
日光穿过雪白的纱帘透进来，将墙面上悬挂的法式油画渲染得更加朦胧梦幻，一派静谧华贵之景。
坐在沙发上的五条悟长腿交叠往后靠到椅背上，抬手碰了一下旁边柔软的靠枕：“果然就应该让那些老头子们来看看，什么叫做时代的变化啊！”
绝大多数本家位于京都的世家豪族，一般都居住于传统的日式庄园里。
那些久经岁月的日式庄园代表的不仅是家族的底蕴荣光，还是一种世袭守旧的态度。
在这样的大环境中，高辻家的作为就显得有些异类了。
作为同样传承了上千年的高辻家，自然也有能够被评为国宝级景点的日式庄园。
只是在这座庄园的前面，高辻家又修建了一座奢华大气的欧式庄园。并且全家居住于欧式庄园内，只有新年时才会暂时搬回后面。
眼下听到五条悟的话，高辻家主微笑地端起面前的红茶：“我年轻时习惯了窗几明亮的空间。”
“不说空间，柔软的沙发才是用来休息的嘛，那些硬邦邦的蒲团其实是受刑吧？”五条悟抱怨般地说了一句后，又兴致勃勃地道，“等下就回去让他们把家里的蒲团全丢了，搞不好可以看到很有趣的表情呢。”
微笑的高辻家主对五条悟的话不做评价，她垂眸抿了一口茶后才声音温和地问：“五条家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哦，这个啊。”五条悟没有任何铺垫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邀请小柚月去高专读书。”
因为诗柚月的关系，高辻家主对五条悟的态度一直都是很好的。
可当她听到五条悟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她答应让孙女去高专上学的时候，神情立即就微妙了起来。
“先不说高辻家一直以来的祖训，单论咒术师危险又辛苦，我就没有理由让诗柚月去高专读书。”
老太太看着对面明明坐姿随意，却又丝毫不显失礼的青年。
“诗柚月虽然因为眼睛的关系，并不是高辻家优先考虑的继承人，但她总归是高辻家嫡出的小姐。家族的庇护和以后分到的资产，足够她随心所欲的过一辈子。”
老太太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需要一个理由。五条悟对她这种开明的态度丝毫不意外。
“是，这一点我当然清楚。”五条悟说，“从现有的了解来看，柚月眼睛的能力受到她术式和咒力量的影响。”
“柚月今年应该才十六岁吧？那个咒具就要压不住她的能力了。”
“可一直到她正式成年之前，咒力还会继续增长一段时间，估计要不了一年那个咒具就会彻底失效。”
“与其一直被禁锢着，然后不知道哪一天忽然爆发，不如提前接受、并且学会控制它。”
听完解释，老太太眸光犀利地望着青年那双从墨镜后半露出来的蓝眼睛：“即使有一天咒具失效，高辻家仍旧可以选择创造环境，让诗柚月生活在一个相对轻松的环境中。”
“但主动地解开咒具之后会发生什么，五条家主清楚吗？没有人可以直面人心。”
五条悟来之前显然一早就想到了所有的可能。
此时面对高辻家主的问题，他几乎没有停顿地说：“我当然知道[人心]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
“但您应该也清楚，柚月并不是一个脆弱的孩子，没有人可以轻易改变她的想法。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她在意的东西。”
“而且，让她后续一生，都生活在一个特意打造的环境中也太残忍了吧，您真的舍得？”
不是她在意的人，大概死在她面前都不会多说一句话，更别提主动帮忙了。
可就算是她在意的人，在她不准备破坏约定的情况下，也不会出手解决对方可能遇到的危险。
就像昨天接到的那个电话——
不过一个三级诅咒而已，即便柚月从未使用过咒力，以她本身的基础而言，依旧可以轻松祓除。而且没人会知道。
如今，她忽然改变主意，想去高专学习怎么样当一个术师。看起来很像是小孩子心血来潮的决定，可如果真的只是这样的话，她就不会等到现在、等到他问出口才答应。
种种一切表明，她一切的行事准则全都基于：她想还是不想。
以自我为中心的孩子，即使是[人心]，也难以动摇她。
诚然，这种性格是一把双刃剑。
可就像他之前说的，只要她在意的东西还在，就不会走向极端。
“所以说。”老太太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五条悟话里的漏洞，“你事先已经和诗柚月见面说起过这件事情了？”
“咳、嘛——这个——”青年的面孔微微仰天，“小柚月的确答应了。”
“……”
孙女昨天回来时，并没有和她提起过五条悟今天会上门拜访的事情，那么很显而易见，他们见面的时间有问题。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高辻家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薄薄的白瓷茶杯碰到杯碟，清脆又短促的声响在空气中消失得极快，掩盖了她那几不可闻的叹息。
“诗柚月既然已经答应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历尽沧桑的高辻家主，或许在很多年前就考虑过孙女的未来。
此时，她看着面前的青年，眸光有些意味深长：“你说得也对，只要世界上还有她在意的东西，她就不会放任自己毁灭。只是五条家主，有一件事我必须要事先说明。”
老太太那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凛然，让五条悟不禁微微坐直了身子：“什么？”
“你既然决定把诗柚月从这里带走，那么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负起责任来。”
“小柚月会是我的学生，我当然——”
“不仅仅只是学生的关系。”
老太太打断了他的话，那双沉淀着岁月的眼睛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眸，锐利却又平静地说出了除历代高辻家主之外，再无人知晓的事情。
“为了方便控制[心音]的效果，也为了防止被更多人知道[心音]的秘密，祖先在当年使用了一些方法，让[心音]只遗传在高辻家的嫡系中。”
“后来每一代[心音]的名字都有取了一个[诗]字，这不仅仅是因为第一代[心音]的持有者名字里有这个字，更是因为——名字是最短的咒。[诗]字是用来配合咒具压制能力的。”
“现在咒具失效过快的原因，除了诗柚月本身的天赋外，还有名字的关系。”
而把那个[诗]字去掉的人，正是五条悟。
陡然听到的消息让五条悟觉得很离谱，甚至有一种在被碰瓷的诡异感。
“在咒术里的确存在这种束缚，但一般是更靠近出生时的名字和需要小柚月本人——”
五条悟的声音忽然顿住了，高辻家主在这时接上他的话。
“没错，越靠近出生时的名字和被诗柚月本人认同的名字束缚性越强。但除了这一点之外，破除这个束缚的人是谁也很重要。”
说到这里，高辻家主面露无奈和头疼之色。
“因为涉及到家族的秘密，再加上我也没有料到你会擅自给诗柚月改名字，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当年认识的时候，小柚月是七岁还是八岁？
是自己嫌她名字太拗口，直接喊的柚月，然后把高专里的其他人也带偏了……
至于小柚月为什么会认同[柚月]这个名字，五条悟倒也不难猜出原因。
在高专的那段日子几乎听不到别人的声音，所以过得还是挺开心的吧？
这样的话，那个有些不一样的名字和那段特别的日子，便一起成为了记忆中特殊的存在。
五条悟：……
白发青年轻轻吸了口气，内心第一次升起一种好像惹祸了的感觉。
“小柚月自己知道吗？”
“我没告诉她，也希望五条家主暂时不要告诉她。万一做出了选择的话，束缚会消失得更快。”
闻言，五条悟抬手胡乱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随后停下动作肯定地道：“我知道了。我不能保证柚月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好好活下去。”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老太太也只能相信对面的青年。而且孙女好好地长到现在，也和他脱不开关系。
“既然如此，高辻家同意诗柚月入学咒术高专的事情。”
该说的都说完了，还有不少事情的五条悟准备离开。
但是他才走出两步，就听身后的老太太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说：“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五条悟停下脚步看过去。
“高辻家的大门会永远为你敞开，所以，还请悟君以后不要随便翻女孩子的阳台。诗柚月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叫的悟君而不是五条家主，代表这话是站在长辈的立场上说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并且还这么笃定——
五条悟少年的时候，曾在一次新年夜悄悄跑来高辻家，把诗柚月带出去玩了。然后送她回来的时候，恰好被晚上夜起的老太太撞见。
“……”
因为高辻家那迥然不同的行事准则，再加上年少时没少见面，五条悟对这位敢于打破常规高辻家主是尊重的。
所以，即使是向来没有什么边界感的最强，此时从头发花白的长辈口中听到这番直白的谴责，内心里也不禁升起一丝丝的心虚。
身量高大的白发青年像是一只干了坏事之后被人抓包的猫，打着哈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跑掉了。
走到别墅前厅的时候，五条悟看到了专门在等他的诗柚月。
站在那里的少女穿着一条刺绣的长袖蕾丝裙，像浪花一样连绵起伏的裙摆盖住了被白色丝袜包裹的小腿。
亭亭玉立又优雅淡然，像是枝头含苞待放的白色柚子花。
的确和小时候的稚嫩相去甚远。
五条悟从诗柚月手中拿走装了饼干的袋子时，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老太太真是不减当年！”
“？”
诗柚月疑惑地看着他，但是五条悟显然不打算给她解答。
“事情搞定了，下周入学？”
“都可以。”
“行，那我走了。”
可迈步离开的五条悟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倒退着回来了。
诗柚月看着五条悟重新在自己面前站定，把手中拎着的饼干袋换了一只手，然后用那只空着的手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
“虽然已经长大了不少，但还是很矮嘛。”
“……？”不能忍的诗柚月果断伸手，“饼干还给我。”
笑嘻嘻的五条悟手一抬，把饼干举高，又用另一只手用力揉了一把诗柚月的脑袋，留下一句话飞快地闪人。
“下次见面要叫老师唷。”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