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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明少爷的空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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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明陪着萧晓吃完饭,道别,下午三点回到公寓做股市收盘的功课。生活仍要继续,他要保证自己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他不想像圈子里面其他人那样伸手问家里要钱才能过下去。
五点一到,功课做完,电话就响了。朋友们都知道,明少爷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是雷打不动的作业时间,谁都不能去骚扰,五点以后,随便骚扰。
“明少,今天有空出来打球吗?”老张调侃的声音传过来.
老张其实不老,和张德明同年,只是长相老而已。最让老张忿忿不平的是,由于他们俩同姓,竟然有好几次被人误认为父子。
“我他妈有那么老吗?”老张有一次终于忍不住了,问了张德明这样一个问题。
“你不老,是他们心老了,才会那么不长心眼地问你这样一个问题。”张德明安慰道。
老张,姓张,单名一个远,在某区公安局做一人民小警察,说好听点-人民的公仆,说普通点-公务员,说难听点-做文职的流氓。老张的老爹却是另一个某区的公安局局长,也算是子承父业,“你是不知道,其实我们国家的公务员都是世袭制的。”很久以前,老张这样对张德明教育道。
“有空啊,嫂子回娘家啦?”老张已婚,也算是门当户对的婚姻。这年头,门当户对其实可以省很多麻烦,稳定和谐,多主旋律,就像老张他爹的口头禅。
“你也主旋律一回,快快和谐了吧,省得你妈每回见到我,就以为我是老娘舅,追着我问我们局里有没有合适你的人,我一个小警察,又不是‘世纪佳缘’的版主,哪里有那么多人选。”老张也这样对他抱怨过。张德明想想,等时间到了,他自然会把自己和谐掉,历史的车轮是朝前滚的,生活就是这样过下去的,找个老婆,生个孩子,让老太太抱上他的第四代,真说不定自己就娶个剩女,还能为社会主义和谐做更深入的贡献。
张德明开着他那辆宝马7系出门了,他喜欢宝马的大气稳重,但到老张嘴里就是另外的意思了。老张一直开玩笑说,多好,宝马的中文名字就翻得精辟,有千里驹的意味,昵称更是让“疯狂的石头”发扬光大-警告人家“别摸我”,还能让交警开罚单的时候能稍稍手下留情,最主要的是,它还很衬你妈和你家老太太的愿望,“Be My Wife”,你一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开着,那就是一辆求婚车。
在西郊的网球场挥汗一把,两人在休息室坐定,老张问起张德明的近况。
“做保育员呢。”
老张一口矿泉水喷了出来,洒得满桌子都是,连连咳嗽,“你,你的孽债?兄弟,我早说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你的报应终于来了。不过,你妈和你家老太太应该不会在意吧,验过DNA了吗?要我帮你打招呼办迁户口的事情吗?”
“我呸,你想哪儿去了?”张德明等老张的机关枪开完,继续道,“你还记得孙鹏宇吗?”
“记得啊,当年你台面上的死对头,流川枫对仙道彰嘛~”
“你还记得我上回让你查的事儿吗?孙鹏宇就是那个退学校草。”张德明娓娓道出了三个人的事情,一边说一边有点不是滋味,原来那就是爱情,有点惊心动魄的爱情,有点心酸但又圆满的爱情,可那是别人的爱情,与他无关。
“唉,原来谈感情伤人,谈爱情更伤人啊,兄弟,还是现实一点的好,不过,也算是圆满了。”老张感叹着,又问道,“对了,保育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别提了,我们家老太太派给我的政治任务,孙鹏宇的养父有个女儿,这次来上海正巧碰到,老太太让她参加完小诺的婚礼再回去,我这个在大家眼里游手好闲的人要尽到地主之谊,随传随到。我倒是真的开眼了,那小丫头做足排场,宾利的私家车,制服司机和管家,就差贴身保镖了。真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蛮好,为了祝贺你新任上岗,夜宵我请,说吧,想吃什么?”老张继续调侃道。
“算了吧,”张德明想到岑诺的交代,“我明天要早起,所以要早睡。”
“您老要早起?我没耳背吧?” 老张打趣道。
他深知张德明的作息,不到上午十一二点是起不来的。“对了,肖老四留学回来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聚聚?他小子竟然要结婚了,不过倒是为社会主义的外交事业做了番贡献,娶了个老外,当年潇洒得一塌糊涂的肖老四竟然要结婚了。你还记不记得他当初的誓言?”
张德明想到当年的肖老四就笑了出来,肖老四是肖氏旗袍的独子,近年来,随着社会主义改革的春风吹过大江南北,老外都开始钟情起了东方美,旗袍自然是东方美的一大代表,连带着肖家的生意也水涨船高。肖老四年少时一副文弱书生样,说话又很老学究,和他们家老爷子有的一拼,他们一直开玩笑叫他“肖老师”。肖老师当初的誓言是,“此生绝不踏进围城一步”。高三那年,为了高考,他还硬逼着他们几个要一起签一个什么“不近女色公约”。张德明当时没有签,他是可以不近女色,但并不代表女色不近他呀。最后,自己做了个公证人,见证了他们的签约过程。不过也对,肖老师是没踏进围城一步,而是整个人都陷进去了。看来,就像小诺说的,话真的不能说的太满啊!又是一颗红色炸弹!张德明意识到,自己应该再选两支好股票,不然,红包一给,估计就没有开销了。
“行,我过两天正好去他家的旗袍店,他那张‘不近女色公约’还在我那儿,我回去翻译一下,回头给他老婆瞧瞧,让她看看她老公当年要做唐僧的决心。”
萧晓其实猜的没有错,张德明是一个现实而又念旧的人,他对朋友有情有义,对长辈孝顺,和那些官仔少爷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同的。
“欸,你小子也该定定心了,当然,虽然我们那群人该离的都离了,但是该结的倒也都结了,就差你一个孤家寡人,你难道,就不觉得心灵空虚?就没那么一点点空落落的感觉?”老张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还眯着眼,微微张开虎口比了个手势。
“不空虚,一点也不空虚,有钱有闲有时间,我哪里来的空虚。”张德明其实答得有些言不由衷,几乎个个兄弟都有落脚的地方了,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几乎”就会变成“全部”了,他倒真成了孤家寡人,心里的滋味真的不怎么好,就像是蘸了醋吃苦瓜,有点酸,有点苦,还有点涩。或许,是该和谐的时候了,他有点认命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