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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脆弱的人类 ...

  •   在老虎突然出现,扑倒千手观音之前,一切都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确实在几年前成功将三等怪谈杀死,但那时,多方调度、方案屡次推翻考察、退魔人针对性的训练,人类是做足了准备才成功拿下。

      今天是什么情况,临时方案、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就连真正的负责人都在海外飘着,先天不足的准备下,还要提防外界的刺刀,不能透露风声出去。

      但这里可是东京,日本第一大都市圈,发生点风吹草动,就能霸榜当天的新闻频道。

      背负如此多东西,参与到战斗的退魔人越打心越凉,直到——
      啖雪的香气突然在多摩川对岸冲天而起,一道身影踏水而来,整片地貌随之改变,原来平整的岸边陡然耸立起一座座佛塔。

      森然黑林里,白橘黑相间的身影出现,一只老虎正巡视它的领地。

      一秒后,它发现了入侵者,圆瞪的虎眼盯着千手观音,胡须随着吼叫立起,只在几个佛塔间走动,那身形便一次次变大。

      “咚——咚——”那大虎毛发直立,皱鼻闷吼威胁,行走间地面微微震动,不安分的虎尾拍在佛塔上,直将坚硬的青石板撞出白色的粉末。

      “高......高等怪谈!又一只??”
      此等威压下,拦在两只怪谈间的结界就显得格外碍眼,棚子里不少人已控制不住腿软倒地,但也有少部分人立刻察觉到气氛的微妙。

      “快把结界收缩!那边的金刚撅快点拔出来!”
      既然是两只抢夺啖雪的高等怪谈,那就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由人类收尾!

      人类反应已很及时,可两条短腿扑腾的再快,哪里比得上长高到一层楼还高的老虎,几乎几步间那老虎就要无视结界,直接踩着人类搭建的帐篷跳过去。

      幸好扫帚部长的扫帚在刺激下跑得更快,一下抓起两边的人,在虎爪落下前安生跳到人群里。
      “好危险!”
      “快点再立结界!”

      金刚橛刚落下,金石发出轻鸣,那边原本有棚子的地方,都被老虎的规则场占领。

      有不太能分辨怪谈等级的后勤耳语,“最好的情况是不是让这老虎消耗千手观音大半,再由部长他们封印观音?”

      毕竟千手观音是久受人类供养的怪谈,身有两面,比起只能用虎爪虎牙的四脚动物,自然手段更多。

      统筹负责人轻轻嘟囔,“谁赢谁还不一定,佛祖以身饲虎,这种典故说不定能让老虎加成不少,今天出现老虎总觉得不是偶然。”他整齐的头发现在已很杂乱,期间隐隐有白发。

      他说的话没人应,一是外面老虎已扑到观音身上,战况时刻紧急,他们可以借此向外转移。
      二是刚刚啖雪的香气在外出现,大家一查看,发觉今日所用的吸引物全部被盗,负责人必然要被问询,他让其他人不要与之谈话,免得之后牵连谁。

      只是负责人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谁拿走了霓凰衣和啖雪,深挖之下,脑中一片空白——霓凰衣的作用就有迷惑,也许对方穿上就模糊了他的记忆。

      *

      “咔嚓——”千手观音的一只手臂被拍断,掉落在地上碎裂,迸溅的碎片四下炸裂,令围着的退魔人们又后退十几米。

      立起足有两层半那么高的老虎,趴在安定合十的观音像上,大口张开,森白獠牙划在白石造像上,发出刺耳又酸牙的声音。

      行动间肌肉鼓动,柔软美丽的皮毛下,是一跃遮天的力量,美丽异常,又令人胆颤。

      “那老虎吸了啖雪。”蹦迪部长战斗时要找共振音,眼神最好,他一眼就看到老虎那不太正常的状态。

      不过这也正好,他掰动手指,眼底隐隐冒出血丝,如果能在一边暗算,保证留下的那只怪谈消耗颇多就最好了。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还是让千手观音留下最好,老虎的机动性太强,十分钟的奔袭就能到市中心,而千手观音则钝得多,只要折损足够多退魔人......

      扫帚部长刚帮结界内的人搬完金刚橛,就得知了封印物全部丢失,留守无用的消息,于是出来帮忙搬运伤员,“真是作孽啊,要把我们这些卖命的人都害死啊!”

      更远的地方,后勤中心搭建的医疗处,地上血迹连成片,有被花莲宝座压瘪腿的,有被胳膊打中直接昏迷的,还有一轮轮攻击里,没有躲过修罗睁眼、内脏暗伤的。

      和退魔部有合作的医院,关掉忽闪的车顶灯,沉默的一趟趟运送着伤员。
      这么些人的伤亡,最后全部可以总结为:封印物丢失,怪谈信息泄露,任务失败。

      *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让远近所有人类听到,细得如同破壳鸟儿第一声鸣叫,脆得如同西瓜裂出缝来,他们抬起头来,看到人类尝试许久都没攻破的观音脑袋上,裂出好大一条缝。

      原来那老虎抱着观音的脑袋空咬半天不得行,还被镜子燎了皮毛、宝剑刺痛筋骨,于是一气之下,重击观音脑袋。

      “吼——”虎耳后倒,吼叫节节从喉咙里脱出,低沉渗人。

      “唔——”大家齐齐倒抽一口气,将心里刚刚想的全部推翻,老虎的力道果然非人类能想象,这么下去,千手观音应撑不了太久了,如此需要赶快定下待会儿的战斗决策。

      只是事态不容退魔人们商量,很快,两下、三下,老虎找到窍门,刚刚还久攻不下的观音,立刻脆得如同饼干一般。

      “哗啦——”也不知老虎咬到了哪里,观音左侧身子突然散为粉末坠下。

      此时朝阳在地平线那头露出一个白边,周遭景物褪去暗沉,轻飘飘的粉尘在老虎不断地腾挪里被扬在风里,丁达尔效应中,微黄的颗粒,上下翻滚着。

      而老虎也在几番攀爬尝试里,找到了全身站在上方的巧劲,在第一缕阳光破开此处黎明时,它安然蹲坐在观音已被咬平的头顶及肩膀上,身上的毫毛被微微的光,晕出了透亮又毛茸茸的边儿。

      它也甚是怡然,风吹动皮毛,让那身光晕也变换形状。

      战斗被美景一时停止,老虎闭眼仰头,脖子上的白毛微动,它与那尊观音像融为一体似的一动不动(其实是睡着了)。

      退魔人看着这诡异又安详的一幕,霎时竟然觉得,自己与那老虎只是在潭水边相遇,各自饮水不相打扰的丛林生灵罢了。

      *

      一分钟后,老虎咬断最后一点观音造像。

      它抖了抖满是扬尘的身子,退魔人们后退戒备,却见老虎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继而一个猛跃,将人类、观音的碎片都抛到脑后,直朝着正在冉冉升起的朝日奔去。

      仿佛人间只是建造着密集洞穴的蚂蚁窝,唯有千手观音和太阳这样的巨物,才是它追寻的东西。

      “它去哪儿?”

      部长们紧赶两步,看到沿途佛塔代替树木站立在岸旁,青色鹅卵石在波光碎金里摇晃,老虎踩着多摩川的水面犹如踩在小水洼里,一步并两步跃。

      “咚咚咚”,跑动间震地声轰隆。

      他们跑到河岸旁远眺,只来得及捕捉到橘光一闪,尽头就炸开十几米高的水墙——那老虎吃完舔舔胡子,竟然就这么跳海走了。

      此地空余一片废墟,和多个杂乱分布的老虎掌印,其他所有的怪谈,包括礼教池那些被吸引过来的虫子、后面被千手观音控制的杂鱼怪谈们以及千手观音自己,都被这只老虎吃干抹净。

      “轰——”跳海的巨响传彻东京,不少人听到这声音,惊慌下床,以为是东京zf凌晨发布的地震预警,延迟了好多个小时才生效。

      巨浪掀起清新的水汽,带着朝阳的味道,滚滚气浪喧嚣着,一路顺着无阻碍的多摩川从海洋扑来,如千百年来由西向东的水流逆行般,吹动一干退魔人的衣角。

      一声古老的嗤笑似乎响在耳畔,“呵,人类,真是弱呐。”

      *

      站立良久,和尚部长感觉自己的腿向下延伸,要和土地连在一起,心绪也沉得很低很低。

      如果不是战后的【人类最大数公约怪谈】将人类记忆中的怪谈抹去,恐怕现在这平和的世界根本不会出现,人类还是怪谈的圈禁物,是怪谈能量的储蓄池。

      它们将人类驯养,通过一遍遍恐吓,将自身的故事加深,它们不愿意有一点损伤,于是引导人类之间的纷争,以此成为怪谈之间战斗的代行者。

      第二次世界规模的大战后,对战争的恐惧超越一切,加上那些最忠心于怪谈领主的人类大量死亡,人类找到了翻盘的间隙,通过共同强调对人本身故事的信任,创造出了世界上最大的怪谈——人类最大数公约。

      只要人类在讲述自己的历史,对于人类是食物链顶端这一事实深信不疑,这种安全就会延续到种族毁灭。

      这个怪谈挤压了其他所有怪谈的空间,将它们中的绝大多数从现实领域赶回假想空间,配合与神明达成供奉的共识,神之结界外,怪谈彻底与人间分割。

      现在留在人间的所谓怪谈领主,都是最温和最亲人的一派,平日龟缩在诞生地,不会轻易和人类产生关系。

      于是一个笼罩在每个普通人头顶的保护网就层层搭建好,最下面是无知的大众,上面一层是同为人类的退魔部,再上一层是人类最大数公约怪谈,最后一层是神之结界,往外就是无边无际的怪谈世界。

      说着牢靠,实际从这次的礼教池泄露事件看,每个都有漏洞,一旦每个部分的漏洞都合在一起,怪谈世界重临人间也不是不可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脆弱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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