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纸》砚丞书

7、忠诚

　　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孟淮让从里面跑出来。

　　“孟惊倪！！”

　　他大步走过来，脸上的怒意让他肿起来的半边脸变得有些扭曲。

　　“别以为我不知道，四年前他会进去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千错万错但可从来没亏待过你半点，没有他你能过上大小姐的生活？到头来你是怎么对他的？你现在吃的穿的全是他以前给你的！”

　　今天阳光炽艳，照得孟惊倪浅淡的瞳孔像两片跳跃的冷焰，“听你这口气，你是很想进去和他团聚？我很乐意帮你一把。”

　　不知怎么的，孟淮让像是有些顾忌地看了她旁边的蔚寅先一眼，他讥诮道：“你好手段，我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全是拜你所赐，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孟惊倪蓦地一笑，“我等着你出息的那一天。”

　　孟淮让也才24岁而已，原本正是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年纪，但是不知道这四年时间里他经历过什么，让他本来还称得上俊秀的一张脸，此刻满是被现实鞭笞过的痕迹。
　　阴郁，焦躁，低迷，不耐。
　　大概因为心态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导致面容也有了些许挂相，连目光像淬了毒汁一样狠辣阴沉。

　　孟淮让大步离开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位女伴也急忙忙低着头跟着走，后面还跟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男人，来派出所领人的。

　　蔚寅先的车就停在派出所大门外边，出来时，周为安已经不在车上了，但是蔚寅先的微信收到她发来的短信。
　　——蔚警官，有事我就不等你了，不过你欠我一顿饭，记得请回来。

　　蔚寅先扫一眼没理，把手机丢进车里，扶着孟惊倪上车。

　　不过梁伽然的鼻子堪比雷达，她一上后排车座就闻到一丝若有似无地香水味。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已经上了主驾的蔚寅先，然后开始阴阳怪气地举牌警告，“蔚警官这小日子过得真是滋润艳逸啊，两头跑忙得过来么你？小心顾此失彼，有你好果子吃！”

　　孟惊倪不知道她怎么又发作起来了，回头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胸襟坦荡的蔚寅先也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只在后视镜里扫一眼，压根不理，问道：“你们怎么跟孟淮让起了冲突？”

　　梁伽然又顺其自然地接了话，“哼，冤家路窄呗。”

　　这事说起来也巧。

　　今天一早，孟惊倪被梁伽然一个电话拉出来吃早餐，吃完早餐两人就顺路去了梁伽然的茶庄，在里面待了一个上午，接近12点钟，两人决定去湘妃路吃午餐。
　　结果在茶庄门口和孟淮让狭路相逢。

　　孟惊倪原本不打算理会，但是孟淮让自己凑上来找茬，还不依不饶，嘴巴不干不净，然后被孟惊倪讽刺了一句。
　　孟淮让一听受不了，就动手推了她一把，孟惊倪的脚就是那一下给崴到的。

　　梁伽然怒不可遏，于是在自己的地盘里振臂一呼，“小的们，给老娘上！”
　　一呼百应，茶庄里几个伙计放下手上的活儿，团团围上来。

　　于是场面开始混乱……
　　直到有人报警。

　　半路上，蔚寅先下了一回车，半天后他回来时手里拿着冰袋，递给副驾的孟惊倪，也是怕她疼得厉害，让她拿着冰敷着先。

　　-

　　这个点正好是午休时间，医院门诊已经下班，所以蔚寅先挂了急诊，这会儿急诊部有不少人，蔚寅先排队挂号去了，梁伽然陪着孟惊倪坐在椅子上等。

　　对于刚才进派出所的事，梁伽然其实有点奇怪，“孟淮让这种无理都要搅三分的人，这件事他就这么算了？他都被揍成猪头了，居然就这么走了？不太对劲。怕是要背后搞鬼。”

　　孟惊倪鼻子里轻飘飘哼出一笑，“他要真能搞出什么动静来，还算他有点长进。”
　　梁伽然提醒，“你别不以为意，他现在不知道跟谁混呢，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他突然这么息事宁人，倒显得反常，必定要吹妖风了。”

　　孟惊倪沉默的当口，蔚寅先过来了，那身黑色大衣十分修长挺括，衬得身材越发俊挺，步履都洒落得很。
　　他过来以后没有多想，弯下腰很自然地就想将她抱起来。
　　还好孟惊倪反应快，推他一下，“别——”
　　“……”
　　孟惊倪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瞥了一眼梁伽然。

　　原本梁伽然还一脸饶有兴致地在看，在接触到孟惊倪目光的一瞬间，很给面子地逃开了视线，佯装不知。
　　呵，这俩可真有意思。

　　最后还是得两人一人一边，扶着孟惊倪去了诊室。

　　医生检查了一下，说不严重，没有骨折错位，但看这肿胀的情形，起码是伤到跟腱了，保险起见，他开了单让孟惊倪去拍个片子。

　　如此又折腾了一通，最后开药，外敷内服。
　　蔚寅先鞍前马后跑进跑出。

　　孟惊倪每回看向他，都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但是蔚寅先一脸回避，不愿多谈的清寡表情。

　　把梁伽然都给看服了，“男朋友都没他这么忠诚，他卖身契捏在你手里吧？”
　　医生闻言，抬起头八卦道：“啊，不是男朋友啊？”
　　梁伽然见缝插针跟人唠起嗑，“没想到吧？现在的年轻人就爱这么折腾，都是情|趣。”

　　这话听着像是在点孟惊倪。

　　孟惊倪实在忍不住了问：“你到底是什么立场？”
　　变来变去，在蔚寅先面前替她说话，这会儿在她的面前又替蔚寅先说话，玩躲避球都没她这么会闪。

　　最后缴费拿了药，站在扶梯下楼时，蔚寅先的手机进来电话，他听着应了两句就挂。
　　孟惊倪终于逮着机会开口了，“你要是忙的话……”
　　“不忙。”
　　还是被他两个字堵了回去。
　　孟惊倪说：“你总不能因为我一点小事就耽误自己的工作吧？”
　　他垂眼时寡冷，唇薄显得无情，可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那你就别让我担心。”

　　孟惊倪一怔，挺羞赧地下意识回头去看后边儿听墙角的梁伽然。
　　梁伽然这回有经验，也很识趣，老早就扬着下巴看天花板数灯泡，这些灯泡加起来，瓦数还没她亮。

　　到了急诊楼门口，梁伽然说：“一会儿有人来接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茶庄那边还有个烂摊子等着我收拾呢。”
　　她一扬手，目送两人上车。

　　孟惊倪系安全带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不过她等车开上主干道才问道：“孟淮让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蔚寅先说：“你想知道？我可以帮你查，但我有个要求。”

　　这时孟惊倪扭过头端详他的侧脸，他的眉骨十分好看，但他引人注目的不是好看，而是因为五官太过立体而显得深邃冷峻的眉眼。

　　“什么要求？”

　　蔚寅先闻言，差点要脱口而出，好在他足够理智地收住了，因为现在提还不是时候。
　　他说：“先欠着。”

　　刚才孟惊倪的心口却莫名跳了一下。

　　又过半晌，孟惊倪想起了另一件比较在意的事，“周为安是不是喜欢你？”
　　这话刚说出来，车子失措般急急刹住，孟惊倪惯性前冲，然后抬头往前看去，原来是到了红绿灯路口。

　　车内静默了片晌。

　　她又说：“她……”
　　“她怎么想的和我无关，”蔚寅先看过去，冷声说：“我又不是物品，你拿我出去送人？”
　　“…………”
　　孟惊倪险些气笑，“又不是真的跟我签了卖身契，我拿你送什么人？我的意思是她已经有未婚夫了，你和她走得太近的确不合适。”

　　蔚寅先存心和她过不去，这会儿又反着来，“男未婚女未嫁，未婚夫而已，有什么不适合的？”
　　孟惊倪说：“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蔚寅先语调不惊地质问：“怎样算冷静？像你这样？无动于衷？”

　　直到绿灯亮起，后面想起喇叭催促，蔚寅先才放过她，继续上路，把她送回小洋楼。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蔚寅先已经给裴姨打过电话，事先说明情况，省得一会儿他们回来，她看见孟惊倪的脚伤，把自己给吓着。
　　不过就算这样，裴姨也没淡定多少，把孟惊倪扶着到沙发坐下，她就开始问清楚伤情，要怎么护理，怎么保养。

　　蔚寅先说：“至少两个月内，脚不能下地着力，否则一不留神就会造成二次伤害，别哪天演变成顽疾，走路会有影响。”
　　裴姨点点头，“那这样，我把楼下的客房收拾收拾，伤好之前你就睡一楼，别再楼上楼下地跑了。”

　　蔚寅先看一眼腕表，说：“裴姨，我得回局里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裴姨应了一声，“去吧，家里有我呢，好好工作。”

　　蔚寅先走之前犹豫了一下，对裴姨说：“你一个人不方便，今晚我尽量早一点回来。”
　　孟惊倪抢先一步说：“不用，我这又不是残了……”
　　“呸呸呸，”裴姨严肃道：“快过年了胡说什么呢？”
　　“我另外一只脚还能动，不至于要一直躺着吧？”孟惊倪为这两个月的自由稍微争取了一下。

　　蔚寅先这回没理她，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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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