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纸》砚丞书

33、试试

　　孟惊倪怀疑他是故意拿这件事调侃人，所以没理他，转身出去了。

　　下午的课结束，两人让周家的老管家送出来，在门口却撞上刚下班回来的二小姐周为安。
　　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孟惊倪发现周为安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蔚寅先身上，一副有话要说但是碍于旁人在场又隐忍不语的表情，于是她笑了说：“你们聊。”
　　她拎着包包先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老管家也很识趣地回屋去了。

　　蔚寅先看她这么大方，一点不带犹豫就走开的样子，心里不知道该气还该笑。
　　以前自己每次看见陆州延和她多说两句，哪怕现在看见两人打电话，他也跟只炸毛的疯狗一样，恨不得咬碎陆州延的骨头。
　　现在轮到她了，她倒是有恃无恐，比谁都潇洒。

　　这时，周为安的声音传来，“人走远了，你魂都没了吧？”
　　蔚寅先收回视线，手往风衣的口袋里揣，看着她说：“孙严方的判决书虽然还没下来，但他是整个案子的核心罪犯，就算最后他没有被判死刑，但起码二十年的牢狱没跑了。”

　　周为安不咸不淡哼了一笑，“谁想跟你说他了？”
　　蔚寅先微微颔首，这回看着她没出声。
　　周为安仍是笑着，却有点酸溜溜的意思，“我还以为你今天休息，又得在家无聊一整天，我还以为这世上没人能在休息日的时候叫得动你，没想到她可以。”
　　蔚寅先默了片刻，淡声说道：“是我自己要陪她出门的。”

　　周为安的表情彻底管理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已经没了好气，“你们和好了？”
　　蔚寅先回道：“差不多。”
　　看她今天的态度，像是有点松动的意思。
　　过会儿他又笃定，“迟早的事。”

　　周为安安静了好一阵，又对他笑起来，“说实话，但凡你对她没有这么坚定，或者你界限不那么鲜明，你稍微渣一点，我也不至于一直这么喜欢你，老想着征服你。”

　　蔚寅先没有接这话，表情清肃。
　　周为安忽然有点好奇，“你在她面前也像个冰块一样？”
　　蔚寅先没有闲聊的兴致，直接问：“还有没有事？”
　　周为安泄气地点点头，经过他身旁时，很飒然地说：“毕竟合作一场，结婚了记得给我发请帖。”

　　孟惊倪的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车头横对着周家的大门口，但是孟惊倪坐在副驾上，透过挡风玻璃，也能看见那边的情形。
　　没多久那边就叙完了闲话，蔚寅先往这边阔步走来，滚烫的夕阳大片大片地笼落下来，早春的风吹开他的风衣下摆，整个人挺括而利落。

　　蔚寅先上了车，兀自思索了半晌，不自觉就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
　　孟惊倪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什么？”
　　他无奈，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只说：“没什么。”
　　他不就是为了给足她安全感，所以才一直这么尽心尽力，为她赴汤蹈火，为她豁出一切。

　　第二天，孟惊倪不用去周家，一天下来没事干，除了练习琵琶就是看书，午后一点时间，她决定去梁伽然的茶楼坐一坐。
　　今天出门蔚寅先依然陪着。

　　有蔚寅先在，孟惊倪就觉得自己像个丧失了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什么都不用去想，吃的喝的各方面都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不用她操心。
　　喝什么茶，上什么茶点，蔚寅先提出选项等她点头就行。

　　当时梁伽然就在二楼回廊的栏杆上瞧着，然后下去找他们。
　　她一坐下来，就当着蔚寅先的面，对孟惊倪说：“好久没受你家阿先的监督了，那种久违感觉突然间回来，还怪不习惯的。”

　　蔚寅先喝着茶，对她说：“我精力有限，你可以随意一点。”
　　梁伽然阴阳怪气地打趣，“是了是了，你的时间精力多宝贵啊，我哪有本事让蔚警官分心啊，”接着又对着孟惊倪说：“我就不陪你坐了，一会儿你要是无聊就上去弹一曲，懒得动就多喝点多吃点，不用跟我客气，啊。”
　　孟惊倪点头，“你去吧，不用管我。”

　　之后孟惊倪坐着发了很久呆，久到蔚寅先开口问她，“在想什么？”
　　孟惊倪略一犹豫，说：“在想昨天你在车上跟我说的话。”
　　蔚寅先一边回忆一边问：“哪句话？”
　　他昨天在车上跟她说了挺多句话。

　　孟惊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静下心来，和他剖白自己，“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豁出所有，燃烧感情，去爱一个人。”

　　他当然知道——她的所有天真和烂漫，在八岁那年之后，在孟家一日日消磨殆尽，而他占尽先机，趁着她年少不懂事，趁着她心防不牢固，轻易翻墙而入，然后用了十余年的时光，牢牢占据她人生最鲜艳的一部分。

　　孟惊倪问：“我们之间这么不对等，你也没关系么？”
　　蔚寅先却说：“我们之间究竟怎么样，这么多年我心里有数，以后我更不会让你产生这种忧虑，你只需要考虑愿不愿意让我陪着你。”他说：“阿弥，我要的不多，就这辈子。”

　　孟惊倪原本想轻松地对他笑一笑，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她的心情有点沉重，心里有点难过，为自己，也为他，因为她曾经打定主意要一个人终老，而现在他在向她求一辈子。
　　她说：“这有什么不愿意，撇去我离开的这四年，你已经陪了我十多年。”

　　蔚寅先一本正经，“不是未成年懵懂无知的那种一辈子。”
　　孟惊倪：“……”
　　他面不改色，语调不紧不慢却言辞着重，“是大一在出租公寓里，像那两个月的那种一辈子。”
　　孟惊倪：“…………”

　　他的“大一，公寓，那两个月”，话语之简洁，篇幅之精彩，内容之丰富。
　　孟惊倪觉得，如果不是两人身处公众场所，他完整的一句话可能是“像那两个月夜夜笙歌你侬我侬的那种一辈子”……

　　傍晚时，接近6点钟，外面的天色已经有点昏色，不巧又下了雨。
　　开春第一场雨，像憋久了终于厚积薄发，雨下得轰轰烈烈。

　　蔚寅先让她在门边等，他把车开过来，说完就冲进倾盆的雨幕里，很快看不到人影。
　　这雨淅沥沥下得凶狠，远处一闪，冷不丁一道春雷炸开，孟惊倪往里推了推，不多一会儿车就来了。他特意掉了个头，让副驾冲着门口，省得她绕过车头还得淋雨。

　　孟惊倪上车时，他已经脱掉了外面的风衣，估计刚才跑去开车时淋了一身，短发也是半湿，额头垂下零散的几绺的碎发，点在眉尖遮掩了几分锋利。

　　两人回到小洋楼，发现客厅留了一盏小灯，但是裴姨没在家。
　　孟惊倪这才想起来，“我给忘了，下午裴姨说晚上有事要出门，今天是她一个老友孙子的百日宴。”
　　蔚寅先去看了眼冰箱，里面有食材，他问：“想吃什么？”

　　现在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了，孟惊倪实在不想折腾，就说：“煮个面吧。”
　　蔚寅先应了声，正准备从冰箱里把鸡蛋小白菜等食材拿出来。
　　就又听见她说：“算了，你淋了雨，还是上楼洗澡吧。”

　　蔚寅先说：“你会煮面了？”
　　孟惊倪愣眼看着他，“不会啊，我让你先上楼洗澡，洗完澡再下来煮面。”
　　蔚寅先无语地笑了笑，上楼前还说：“那等着，饿了就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孟惊倪咬着车厘子冲他点头。

　　蔚寅先上楼没多久，孟惊倪也上楼回自己卧室，给手机充上电，进卫生间换了身居家服，出来就听见床头柜叮一声，手机收到了梁伽然发来的短信。
　　她坐在床头回复，两人开始你来我往地闲聊。

　　聊到后面，梁伽然问她是不是跟蔚寅先和好了。
　　孟惊倪对着这句话思忖良久，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走神的瞬间，门板被敲了两下，她刚才进来时门没关，抬头就看见洗完澡的蔚寅先倚着门框，垂眼看她。
　　短发还湿漉漉的。

　　她忍不住说他，“你头发湿着好玩？”
　　他半阖着眼，神色懒怠，“怕你等太久，所以着急出来。”
　　孟惊倪把手机息屏，扔到床上，“我还不饿。”
　　蔚寅先突然走进屋里，勾了张椅子坐到她面前，说：“刚才在茶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愿不愿意……”
　　他忽然看见床头柜的抽屉没有关紧，手伸过去正打算往里推一下。

　　结果孟惊倪一惊一乍，先一步冲过去把抽屉关好。
　　她以为他要开抽屉，里面放着画册。
　　她关好抽屉，整个人挡住了柜子，转过来看着他。

　　蔚寅先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深究，手没碰到抽屉，所以方向一偏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过来搂进怀里。
　　孟惊倪就这么一屁股坐到他腿上。
　　他说：“别管愿不愿意，先试试吧。”
　　孟惊倪有点犯迷糊，“试什么？”

　　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蔚寅先直接吻上去，湿热的舌尖舔过她的唇缝，逮住她饱满柔腻的下唇吸着轻咬。
　　他上唇偏薄，棱角清晰的唇峰因为亲吻而陷入她的两瓣唇之间，沾得一片细腻的水光。

　　孟惊倪紧绷的后背渐渐瘫软，但她还存有一息理智，带着点鼻音叫他，“阿先……”

　　两个字刚出口，立刻就被他温湿的唇舌堵了回去，舌尖急切地侵入她柔软的口腔，急促的温热气息也度进她嘴里，很快，热烈紧密的深吻并着几声湿润含蓄的微响，从两人衔接的唇缝一点点流泻。
　　她双眼也湿漉漉蒙着雾气，漂亮的鼻尖沁出薄汗。

　　孟惊倪被他抱着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又急急喊他，“阿先——”
　　蔚寅先亲了她一下，低声说：“马上给你。”
　　她清醒地说：“不是，我饿了。”
　　蔚寅先：“…………马上给你吃。”

　　孟惊倪咂摸了一下，发现这个情形下，这句话无论怎么品都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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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就喜欢椅子，paly。
再有几章完结，尽量来趟玩具车，毕竟阿先这样的人才，不用起来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