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画册 ...
-
孟惊倪谈完话就准备回去了,蔚寅先送她下楼。
上车前,她扶着拉开的车门问:“孟淮让犯下的那些情节,按律法起码得判十年吧?”
蔚寅先轻摇了下头,“他的事还没完,他和孙严方的牵扯颇深,两人背地里的那些事还得深挖,如果他乖乖承认自己的罪状,再为警方提供有力证据,法院那边在量刑的时候也会酌情轻判。”
提到孙严方,孟惊倪蹙的起眉头有些情绪萦绕。
她隐晦地提醒:“孙家稳扎稳打发展了这么多年,根基已经太牢固了,这里面少不了利益共同体,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你确定要查下去?”
蔚寅先面上却是轻松,“我没打算要将孙家连根拔起,这么短时间不现实,但如果只是一个孙严方,那自然绰绰有余。他们生意人,最懂弃车保帅的道理。”
孟惊倪想了想,说:“你这么紧盯孙家,是不是因为当年绑架的事?要不是因为他们,你也不会……”
蔚寅先打断道:“当年的事只是一根导火线,我不过是沿着这条线,顺藤摸瓜,我能查到线索,前提是他们确实具备犯罪事实。”
孟惊倪点点头,不再多话,准备上车。
“阿弥。”他忽然叫住她。
孟惊倪只得回头,“干嘛?”
蔚寅先迅速斟酌了一下,说:“如今孟淮让被捕,孙严方估计要坐不住,近期内大概会有什么大动作,我得时刻盯着他,所以最近我会忙一点。”
“我知道。”孟惊倪说。
天已经黑了,泼墨般的天幕下,四周亮起昏黄的路灯。
他的眼形有一种薄刃般利落的冷感,眼睫微瞌时又异常淡漠桀骜,但现在不知道是灯光的触摸,还是受心绪的晕染,他下眼睑微亮,神情又轻又柔。
“你再等我一阵子,等这个案子结束……”
“别说!”孟惊倪猝然打断,她下意识抿唇,然后说:“我回去了。”
她说完急忙钻入车内。
蔚寅先在外面默立片刻,伸手帮她关上车门。
车开出一段距离,裴姨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干燥柔软,覆在她匀瘦细骨的手背上,问道:“刚才怎么不让他说完呢?”
怎么不让他说完,原因其实有点滑稽。
孟惊倪目视前方,平静地说:“电视里不是经常有这样情节的么,说什么等任务结束以后,等我出差回来以后,等我完成这件事以后……然后就没有以后了。”
裴姨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又笑着问:“那你愿意和他有以后么?”
孟惊倪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回答,“我和他可以没有以后,但他真正的人生才刚开始步入正轨,我只希望他一直好好的。”
蔚寅先以前查案忙起来,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但自从孟惊倪回国后,他变成隔三差五,哪怕把时间挤牙膏似的挤出一丁点,也要回去一趟才甘愿。
但这一次蔚寅先终于死活抽不开身。
那晚之后,一直到元宵节前夕,他都没回去一趟,只两三天打一个电话。
孟惊倪的脚好得差不多,也能正常走路,除了不能跑,但是按照医嘱,也是慎重起见,医生还是建议她继续休养一段时间。
可是孟惊倪觉得没什么大碍,她对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精细,对她照顾精细的一直是蔚寅先,简直把她当成易燃易爆易碎品那么小心翼翼。
春节过后,孟惊倪就恢复了去周家教学的日常,休息日要是勤快起来,也会去梁伽然的茶楼弹一曲。
元宵节那天,吃过晚饭,梁伽然不知道上哪弄了一捆仙女棒来了小洋楼。
当时孟惊倪在客厅的沙发看画册,全是她自己的练笔。
那晚在电话里,陆州延有件事没有骗人,曾经有半年的时间,她确实和他待在一块,不过那时候她是为了跟他学习素描。
因为那段时间她的状态很糟糕,陆州延提议让她学画画,画画能让她静下心来。
她悟性很好,上手很快。
有一天陆州延翻看她这本画册,翻到某几页的时候,他开始阴阳怪气,“他脱了衣服身材有那么好?你这么了解他的裸|体?不会记忆出现差错,有夸张的成分吧?”
孟惊倪赶紧把画册抢回来,“未经允许……”
陆州延一句话堵回去,“我这是批改作业,验收成果。”
他重新把画册抢回来,继续批改作业。
但他翻一页就不高兴地撇一次嘴。
纸上的笔触深浅细腻,画的全是一个人。
有裸着上身的,也有把衬衫纽扣解开,敞着怀的。
那是一幅修长结实的身材,匀称的胸肌和腹肌,腰胯两侧干净流畅的肌肉线条,小腹清晰的人鱼线若隐若现渐入裤腰中……
这副身体精壮却不野蛮,拥有一种挺拔匀称的美感。
她当然了解他的身体,蔚寅先那会儿正值气盛,开了荤之后整个气场都变了,她被迫夜夜直面他的身体,甚至到现在她都能清晰地凭空感受自己这双手触碰过的感觉。
孟惊倪正想得入神,院子里梁伽然喊她去玩仙女棒,她把画册收好,趿拉着棉拖鞋出去了。
院子里梁伽然手上两支仙女棒呲着火花,正冲她画圈圈。
没多久裴姨也过来,拿着呲火花的仙女棒感慨自己好像年轻了20岁。
梁伽然揽住裴姨的肩膀,说:“姨,客套话咱就不说了,你想不想谈恋爱?我给你介绍个优雅的小老先生,保证你一夜回|春。”
孟惊倪听见“一夜回|春”,手忙一抖,仙女棒的呲花把她的棉拖鞋烫出个洞,“你就不能用个正常一点的词?”
梁伽然扭头,“哪里不正常?”
裴姨咯咯笑起来,“行了行了,我不需要,你给自己好好把关才是。”
蔚寅先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三个女人坐在摇椅上讨论男人的质量问题。
梁伽然:“男人最重要的品质之一,就是身体力行的持久性。”
孟惊倪:“说的是。”
蔚寅先脚步一顿,隔着花丛看过去。
梁伽然:“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明明是你先要追求人家的,不能半途而废啊,就比如我的前任相亲对象就缺乏这样的持久性……”
孟惊倪十分赞同。
蔚寅先:“……”
原来在讨论这个。
蔚寅先一进屋就先上楼去了。
孟惊倪在院子里早看见他了,目送他直接进了屋,她赶紧也跟着进去,因为她想起自己那本画册还大咧咧地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画册里可全是他……
当初练人体素描的时候,孟惊倪并没有具体勾画出人体的脸部轮廓,寥寥数笔带过,但有个地方却能直接证明人体的身份。
蔚寅先腰腹右侧有一点黑痣,她略过五官,却具体到把这颗痣给点上了,而且每一张都有。
所以哪怕那些躯体没有五官,蔚寅先看到了也能猜出是自己。
孟惊倪拿着画册,上楼准备放回卧室。
谁知道他今晚回来这么早,事先也没个电话。
可惜不巧,她一上楼就碰见了正准备下楼的蔚寅先,心虚之下她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打算若无其事和他擦身而过。
蔚寅先没发现她的异状,但还是握住了她的胳膊,“等一下。”
孟惊倪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画册,虽然面不改色,但话都忘了问,就这么直愣愣看着他。
蔚寅先敏锐察觉到掌心下的胳膊在发紧,他问:“怎么了?这么紧张?”
孟惊倪欲盖弥彰,“没有啊,你抓着我干什么?有话要说?那快点吧。”
蔚寅先疑心地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往下走了一阶,还是比她高出半个脑袋,但不用她仰着脖子这么辛苦,他道:“那天我的话还没说完。”
整整过去十天,孟惊倪显然已经忘记那天他说了什么话,现在她着急走人,于是敷衍点头,“那你快说。”
蔚寅先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心里总觉得她有点古怪,但也没有深究,“我说,让你再等我一阵子,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去旅游,或者冬天去北方看雪。”
他就这么把话说出来了。孟惊倪又想起电视剧里那条规律,这东西跟玩笑似的虚无缥缈不值一提,但却能成为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大概是她从小经历的悲伤太多,把她的神经都磋磨得敏感了。
她说:“不去。”
蔚寅先的耐心堪称无人匹敌,他问:“那你想去哪?”
她说:“哪也不去。”
蔚寅先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甚至还愉悦地朝她轻轻抬眉,“也好,那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正好哪都不用去。”
孟惊倪暂时不想和他纠结这个话题,问道:“说完了么?我回房了。”
蔚寅先早感觉出她不对劲,不可能就这么放她走,他目光垂落,“手里拿的是什么?”
孟惊倪这几年虽然心态趋于成熟,但在他面前一紧张还是会露馅,她脸色一紧,声音都虚了,“你管我,问什么问?多事。”
她转身想走,蔚寅先一只手拦在她的后背,故意伸手去抢。
孟惊倪手忙脚乱把画册抬起来,可惜手臂不够他长,她索性把东西往楼上用力一抛,掉在二楼走廊里。
蔚寅先对她手里的东西并没那么好奇,但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所以他存心吓唬人,抬脚就要往楼上走。
孟惊倪张着双臂拦住他,“你别碰我的东西。”
蔚寅先很果断欺身吻了她一下。
“……”
孟惊倪来不及做反应,就见他又要上去了,她只得吃下这个闷亏,坚持不懈站在原地拦他,“说了不让你碰!”
他借机又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
她拦……
他亲……
“你别太过分。”
她拦……
他亲……
“你是个混蛋!”
楼下因为孟惊倪离开太久所以过来寻人的梁伽然撞见了这一幕——
干什么呢?
这俩又谈上奇奇怪怪的恋爱了?
“别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