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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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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倪弹的是当年她在巴黎巡演时自编的《兰陵曲》。
底下的人不一定都欣赏得了琵琶音,但当鼓点一起,所有人还是下意识停止了交谈声。
鼓声由疏朗逐渐密集,如风声如鹤唳,终于在一片磅礴混沌里,巧妙地滑入一道清越如山涧冰泉般铮铮泠泠的琵琶音。
演奏者轮指干净利落,没有丝毫一点杂音,仅凭五丝弦大开大合,配合气势磅礴的鼓声,竟浩浩荡荡奏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弹到中后段,琵琶渐入妖娆,眼前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
蔚寅先对这首曲子也许不熟悉,但他对孟惊倪的演奏方式从来了然于心,那种如急雨裹挟你,又如私语攻心为上,一时的浓艳一时的苍白,绝对让你毫无招架之力。
他甚至听出琴音里她无意泄露的一丝不平和肃杀。
旁边的陈放听得神情舒展,“总算知道为什么古时候那帮王孙贵胄那么喜欢听曲了,原来听现场是这种感觉……”
他琢磨一下,问:“蔚队,你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
蔚寅先坐着一把太师椅,靠着椅背翘着一边长腿,支起一边胳膊,坐姿可谓十分放松,却又意外地很是雅观,他说:“在野外一间废弃的车间里认识的。”
陈放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废弃车间?哦,当年你出任务时认识的?英雄救美?这算一桩美谈了吧?可以写成小说了,是哪个案子?”
蔚寅先只说:“很多年前的一桩案子了。”
一桩让他们纠葛小半生的案子。
孙严方听了一大半,走出茶楼,满腹怒火正准备打道回府,上车前被一个醉汉给撞了一下。
醉汉反过来凶神恶煞,冲他骂骂咧咧,骂完想走时,后衣领让人拎起来。
孙严方说:“帮我做件事。”
醉汉回过头,忽然一沓红色大钞拍在他脑门上……
“去里面的二楼,找个叫孟惊倪的人。”
“她谁啊?我找、找她干什么……”
“……”
演奏结束,博得满堂彩。
梁伽然满面春风上楼来,给了孟惊倪一个红包,意思意思图个吉祥,里面塞了好几张红色大钞,还有几颗糖果,其中混着一颗金纸包装的酒心巧克力。
外面忽然一片吵嚷,有个人骂骂咧咧上了二楼。
“孟惊倪!给我出来!孟兆这个杀千刀的入了狱,你居然还敢到处招摇!行,今天既然撞到了,那就把话说清楚!你爸当年干的那些勾当,连累我爸一块儿遭了殃!到现在我家还欠一屁股债!你给我出来!”
男人边走边骂,迎头险些撞上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止步道:“你哪位?让开,这儿没你的事,别挡道!”
蔚寅先观察了他一会儿,说:“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下比较好?”
男人不耐烦,“我说你谁啊!滚开——”
这人刚才在外边儿喝了不少酒,喝得面红耳赤痴痴颠颠,现在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蔚寅先已经有所警惕,但还是没料到对方会从外套里抽出一把开刃的短刀,劈头就砍下来。
蔚寅先躲避不及,抬手一劈。
正常人应该疼得及时松手,但对方疯起来顾不上疼,不管不顾刺了过来,蔚寅先只得往边上一闪,小臂却还是被刀尖舔了一口。
他一个回旋踢,连人带刀踹到一边去。
陈放着急半天,见状赶紧过来把人死死压住,顺便报了警。
蔚寅先快步拐入孟惊倪的表演室,他小臂的血沿着手腕淌落指尖,鲜红刺眼。
梁伽然没忍住惊叫,“你受伤了?”
孟惊倪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只是没吭声。
蔚寅先顾不上自己的伤,脱下大衣披在孟惊倪身上,再将她抱起来,对梁伽然说:“这人出现得蹊跷,我先带她离开。”
梁伽然点着头,心想哪个混蛋在她开业大喜的日子里搞事?别让她查出来!
蔚寅先抱着人出来,直接去乘电梯。
孟惊倪说:“你流血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没听,一脸血流干了都无所谓的表情。
而他越是无所谓,孟惊倪就越看越觉得可气。
等走出来以后,她忍不住说:“我车里有医药箱。”
蔚寅先看她一眼,这回总算听了她的话。
只是刚走到车旁,梁伽然追了上来,“你们俩坐后面去,一个两个老弱病残的,怎么开车?是不是去医院?我送你们。”
陈放也跑过来,喘着气问:“蔚队,你没事吧?”
蔚寅先把孟惊倪抱上后排车座,回头问:“你怎么来了?里面什么情况?”
陈放说:“我不放心你,那人我让两个伙计捆起来了,等派出所的民警来了再交给他们。”
蔚寅先说:“这点小伤有什么不放心的?”
梁伽然看他还在滴血的手,问道:“你确定?”
这时车内的孟惊倪说话了,声音比小年夜的温度更让人心寒,“放心,比起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陈年伤疤,今天流的这点血,确实只能算小伤,死不了。”
这话一出,梁伽然都愣住了,啊这……早知道你没良心了,但也不用表现得这么彻底吧?
还有陈放,他看不见车里面孟惊倪的表情,听声音只觉得心可真狠啊,蔚队这伤还是为她才受的呢……
蔚寅先一手撑住车顶,盯着车里坐着的人,头也不回说:“你们俩在外面稍等一下。”他说完弯腰上车,轰一下关上了门。
整个车身被他重重一踩,顿时晃了几晃。
孟惊倪就坐在近车门的位置,他俯着身跨到另一边座位坐下,然后在座位上找到一盒抽取式纸巾,抽了几张擦干掌心的血迹。
忙完这些,蔚寅先才伸出手,说:“给我。”
孟惊倪看向他,没明白。
他说:“巧克力,我看见你特意挑出来了。”
孟惊倪固执地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才抬起左手,一颗金纸包装的酒心巧克力,“这个?”她伸手降下车窗,二话不说想丢出去。
蔚寅先动作比她迅速,一下子握住她整只手,重新把车窗升起来。
把外面的梁伽然和陈放给看呆了。
陈放:“他们在干什么?”
梁伽然:“谁知道,谈恋爱吧。”
忽然车身来了几下大振动,吓得梁伽然猛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阵仗?青天白日又是在外面,这回来真的了?”
陈放也懵了,但仍不忘记先夸一下蔚寅先,“……那、那当然了,我们蔚队这身体素质,不来点真的怎么行?”
车内的蔚寅先其实只是把孟惊倪压在了车座靠背上,原本盖在她身上的大衣早已经掉落在座位底下,“我身上大大小小的陈年伤疤,你还没亲眼见过,不如今天一次看完?省得你老惦记。”
他用那只受了伤的左手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一路解到底,露出整幅胸膛。
孟惊倪紧张得呼吸都打结了,一眼看下去,除了左胸一道,腹部和腰侧各有一道口子,每一条痕迹都触目惊心,后背没看见,所以不清楚。
蔚寅先低声说:“有多少次这些差点要了我的命,有多少次我想着还能再见你一面,硬生生挺过来的?”
孟惊倪抬眼看他脖子颈动脉附近那条指头那么点的疤痕,一会儿又别开脸,说:“把衣服纽扣系上,先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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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思维局促,有点懵,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