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77、问罪

　　寇淮拍惊堂木让注意力回到陶家这边，陶小小被逐出家门还要带走他们陶家五万两，陶前立马反悔，说自己不告陶小小不孝，不将陶小小逐出门户了。
　　“大人，草民看在逆女为家里尽心尽力多年的情分上，可以既往不咎，不将她逐出门户。”陶前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仁慈的父亲，可以让一个女儿拒绝去做妾。
　　寇淮脸都黑了，“公堂不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本官已经判决你们三人断绝关系，从此两家人两家事！”
　　陶前立即用慈爱的目光看向陶小小，“小小啊，之前是爹糊涂，爹不应该让你去做妾，你就不要和爹娘闹别扭了，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呢！”
　　白氏也急忙附和道：“是啊，小小你从小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是爹娘心中的好宝贝，我们一家人怎么能分开呢！”
　　白氏说着就过去拉陶小小的手，陶小小心里有些动容但还是拿开了白氏的手，“寇大人已经这样判了，我不想让寇大人为难，虽然断绝关系但以后我还当你们是我父母。”
　　陶前怒骂，“你以为天女教是什么好东西，她们不过是贪图你的钱财和手艺，你还真以为世上除了父母还有人会对你好！”
　　白氏也哭诉道：“是啊，小小，她们都是骗你的，你千万不要上她们的大当！”
　　白氏心里是这样想的，女儿给吏部侍郎做妾，攀上吏部侍郎，即使绣庄没有女儿操劳生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陶小小不让父母污蔑天女教，弱弱地解释：“一个月只需一百文，天女教便可以帮我养老送终，爹娘你们不用为我的将来担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陶小小真的不想给人做妾，如果嫁过去做正妻，她是愿意的。
　　陶小小不做妾只能自立门户，就算陶前白氏跪下来磕头也没用，她都不会改变主意，她知道她一旦心软改变主意，第二天肯定又被送给某个官员做妾。
　　在官府的干预下，陶前白氏和陶小小断绝关系，陶小小自立门户，陶家要在一天之内拿出五万两给陶小小。
　　退堂之后，乞丐立马招呼众人，说谁想要去北辰做雇佣兵下午就去城北郊外一里外的土地庙找他报名。
　　“想去挣大钱的就赶紧了，后天日上三竿准时出发！”
　　“你们的窝不是在城北大牢附近吗？”
　　“北疆使臣不是来了嘛，礼部的人怕我们丢大夏的脸，就把我们赶到城外。”
　　“一个月真的有一百两？”
　　“骗你们做什么，一百两还是最低的了！”
　　“去去，我们那边聊去，我得好好了解清楚才行。”
　　几个想发财的男人跟乞丐到一边了解情况。
　　天一黑，柳弃江就被大内侍卫请进皇宫。
　　柳弃江白天在衙门说的话已经被探子禀告给李祁昭，柳弃江当众骂李祁昭是狗娘养，李祁昭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柳弃江杀之而后快。
　　但为了名声，李祁昭还是忍到了天黑，天一黑，让人把柳弃江带到皇宫问罪。
　　光华殿里，柳弃江一个人面对李祁昭和柳微容这对帝后夫妻。
　　柳弃江对白天自己说过的话供认不讳，柳微容见她这般诋毁自己的丈夫又气愤又心酸。
　　“大哥你怎么可以诋毁皇上，辱骂皇上可是株连的大罪！”柳微容不知道柳弃江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顽固不化的样子，肆意妄为，丝毫不顾及皇家的颜面。
　　“装什么装，装这副心疼的模样给谁看？装给我看，我会相信吗？我说的都是事实，他娘是属狗的，他就是狗娘养的！”柳弃江料李祁昭不敢拿她怎样。
　　“柳弃江，你放肆，朕要杀了你！”
　　暴怒的李祁昭拔剑砍向柳弃江，柳弃江用两指接住剑刃，然后用力一掰，剑刃被掰成两截，柳弃江拿剑尖的一截，用它指向李祁昭。
　　柳微容立即护在李祁昭身前，让柳弃江放下断剑，“大哥行刺皇上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你万万不可胡来！”
　　“谁是你大哥，柳微容收起你这副仁慈的恶心模样，不是我，你能当上皇后！你也不找面镜子照照，你这副粗鲁不堪、假仁假义的模样也配做一国之后！”
　　“闯进我家门威胁我交出神药，我都躺泥盆里了，你就只知道问要神药，问一句我是不是生病了，你能死啊！”
　　柳微容这才想起，那天她去柳府求神药的时候，柳弃江不知道为什么要埋在土里，那天她一心只想求神药忽略的柳弃江。
　　柳微容羞愧地低下了头颅。
　　“你们这对黑夫妻就知道向我索取，你们是土匪吗，啊？我都已经不是镇国大将军，我只是京城里一个小小的衙差，还要让我去西川剿匪，让我去剿匪就算了，回来连五两银子的补贴都不给我！”
　　“我是你们爹娘吗？要这样被你们压榨索取！李祁昭，别以为我不敢造反，你再敢找我的茬，我必定会联合有野心之人反了你李氏江山！”
　　“柳弃江！”
　　“你李家苛待我是事实，我自问我对你李家问心无愧，我为你们李家江山卖命多年，你怎么有脸欺压我？你就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就逮着我善良好欺负，有本事你也去欺负别的官员，去啊！”
　　柳弃江咆哮，“怎么不敢？一个只会之乎者攻于心机的懦夫，你再不好好检讨自己，你李家的江山只能传到你这一代！”
　　李祁昭已经气得没有脾气，气急败坏之后只能冷静，“柳弃江你就笃定朕不敢杀你？”
　　对，柳弃江就是这般笃定，“北疆人来了，你李家的威胁来了，重文轻武的你需要我们保护江山，没有我们这些武将誓死征战，你李家江山还保得住！”
　　虽然柳弃江不知道北疆人来访的目的，但她知道李祁昭需要他们来震慑北疆人，不然李祁昭早就借曲如音行刺城阳公主一事除掉沈家和自己。
　　柳弃江满脸不屑，“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端这么高的架子给谁看，端这么高的架子很好看吗？”
　　“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低什么头，说的就是你柳微容，胸无点墨，你怎么有脸做皇后！还想让我给你男人做妾，你想屁吃啊！我警告你们这对黑心夫妻，少打我的主意，不然，呵呵！”
　　“你们好自为之！”
　　柳弃江说完就转身，她只是挥挥手，紧闭的大门便自动打开，看愣了李祁昭和柳微容。
　　柳弃江才走出光华殿就遇到路过的杨荷华，杨荷华睡不着特意出来走走。
　　杨荷华是太后和太妃的侄女，背后是公国府，是皇帝的表妹，身份尊贵，在后宫的地位远在柳微容之上，别的妃子夜间不能在后宫中走动，她能，别的妃子一入深宫难以再出宫，但她不一样，她只需要和皇帝说一声就可以出宫回娘家。
　　杨荷华身边的两个宫女一人提着一盏荷花灯笼，行走在秋风的夜晚里很有诗意。
　　杨荷华看到柳弃江主动过来问候，“将军，夜深了怎么还来宫中？”
　　除了有紧急情况，天黑之后皇帝不会传召外臣。
　　“皇帝陛下皮痒，让在下送一个痒痒挠来。”柳弃江一副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杨荷华。
　　杨荷华肯定李祁昭天黑传召柳弃江进宫肯定不安好心。
　　“那将军见过皇上？”杨荷华见柳弃江手里没有痒痒挠。
　　“见过，给他痒痒挠，在下便从光华殿出来，正要出宫岂料遇到了杨姑娘。”柳弃江向来尊重女子。
　　杨姑娘？
　　他叫自己杨姑娘！
　　可是自己已经不是姑娘，是被男人糟蹋过的残花败柳，早就配不上他！
　　杨荷华敛去眸中的哀伤，“宫中重地，荷华担心将军走错路，让莲儿送将军到宫门口吧。”
　　柳弃江不好推辞，“那就有劳莲儿姑娘了。”
　　“将军，这边请。”莲儿提灯笼走在前面。
　　“好，有劳莲儿姑娘。”柳弃江跟上去。
　　“将军！”杨荷华忍不住喊了一声。
　　“杨姑娘有何吩咐？”
　　“将军一路好走。”
　　柳弃江鞠躬行礼之后，便和莲儿离去，杨荷华不敢再唤他一声。
　　叶儿看出来了，她家贵妃娘娘喜欢柳弃江，“娘娘！”
　　“终究是无缘无分，一点缘分上天都未曾施舍。”杨荷华仰天哀叹，“对了，叶儿你是怎么进宫的？”
　　“叶儿八岁的时候就被父母给卖了，人牙子见叶儿模样端正便送进宫。”
　　叶儿还记得那帮人牙子特意去江南山村选人，专门挑选长相清秀的小姑娘送入宫中，那帮人牙子在叶儿他们村就挑了叶儿一个。
　　“如果有机会叶儿想出宫吗？”如果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杨荷华想出宫，真的很想出去，好想逃离这座死气沉沉的牢笼，虽然此生无法求得真爱，但能到广阔的天地间走走也很美好。
　　叶儿摇了摇头，“没田没地没房子，叶儿要做到人老珠黄被赶出宫的时候才走。”
　　叶儿被卖之后就不再跟家里人联系，她不像一些傻宫女都被父母卖了，还把月钱寄回去，多傻啊！
　　和叶儿睡一个屋子的香儿还说父母很爱自己，只是家里穷养不起才把阿香给卖了。
　　“我和人牙子离开村子的时候，我父母还追上来，他们抱着我痛哭，他们真的很爱我！”
　　香儿每次托人送钱回去都会跟同一个屋的姐妹说这种话，叶儿早就不相信这种口头上的爱，父母爱你却没能力养你，爱你就只会用那两张皱巴巴的嘴巴说，这算哪门子爱！
　　没有行动的爱都是骗人的，爱不是靠嘴巴说的，叶儿离开村子的时候，她娘也抱着她哭戚戚，当时她还很感动，还说理解父母把她给买了，多年之后叶儿想起就嘲笑她蠢得可怜。
　　把弟弟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时不时还被辱骂是赔钱货！
　　为了给白白胖胖的弟弟买布料做两件新衣服就把你给卖了，还骗你说这是为了你好！
　　叶儿现在想起来都想用鼻孔嘲笑。
　　叶儿不贪恋那点一无是处的亲情，她要把月钱都存起来，等人老珠黄被赶出宫才能有点钱财旁身。
　　杨荷华笑了笑，“世道对女子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我是要靠家里养活的可怜女子，没有能力自立自强，只能被三从四德约束。叶儿你比我幸运多的，现在你能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我只能靠讨好男人才能得到一口吃的。”
　　“娘娘您身份尊贵，莫要自怨自艾。”叶儿安慰道。
　　“身份尊贵？也只是用来平衡朝局的棋子，没有一点自由可言唉，不说这些事情，我们回去吧。”
　　杨荷华断了那些念想，老老实实回去做笼子里的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