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75、女权

　　柳弃江转移话题，“是不是苏文宴把镜子放到箱子里，苏文宴是不是也被镜中人取代了？”
　　“我哪里知道别人的事，我不杀你，那面镜子就跟普通镜子一样。”双面镜，镜人夺舍，只有镜中人杀掉现实中的人，那面镜子才能再发挥作用。
　　“苏文宴哪来的镜子，苏文宴还是之前那个苏文宴吗？”柳弃江想不通。
　　沈寒山想起来便说，“苏文宴应该还是那个苏文宴，今天上午我看到城阳公主去苏家，苏文宴还亲自出门迎接。”
　　“城阳公主还没死？”柳弃江不禁疑惑，自己都遭天谴了，按理来说城阳公主早就死了。
　　柳弃江记得她用血救活那个士兵，当天晚上她就被雷给劈了，第二天那个士兵也死了。
　　“将军为什么要这么问？”沈寒山双眸幽深。
　　“我……我只是诅咒她，是诅咒她，对了，苏家有没有给曲姑娘举行葬礼？”柳弃江想过去送送曲如音，但一直都没听说苏家哪天举行葬礼。
　　“苏文宴应该不会给曲姑娘举行葬礼，肯定随便找个地方就把曲姑娘给埋了，明天我去打听打听曲姑娘埋在哪儿了，然后…然后…然后我们一起去祭拜曲姑娘，好不好，将军？”孟秋谷说着还哭起来了。
　　“好好好，我们一起去祭拜曲姑娘，呜呜，我那可怜的女儿，刚叫了一声父亲就……就死了！”
　　“将军！”
　　“小孟！”
　　柳弃江和孟秋谷抱在一起痛哭。
　　天女教的信徒已经遍布整个京城，第二天孟秋谷就打听到了，苏文宴把曲如音埋在了城东郊外的香山上。
　　为了拜祭曲如音，蓝陵和沈寒山特意请了假。
　　柳弃江他们一行人刚走到城东就看到天女教的人拦住了送亲花轿。
　　孟秋谷这才想起，今天是城东陶员外的女儿，陶小小被抬去给人做小妾的日子。
　　前些日子，陶小小去天女教找青女谈心，和青女诉说内心的忧愁，青女和教中姐妹都热情开解她，鼓励她要勇敢起来，要敢于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可是今天她还是要去给人做小妾。
　　陶小小在刺绣方面有极高的天赋，从六岁就开始学习刺绣，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京中有名的绣娘，十三岁就开始设计衣服款式，京中很多官员家的女眷经常去陶家布庄订做衣服。
　　陶家布庄，陶员外一家，这五年都靠陶小小一人养活。
　　一个能养活全家三十余口的姑娘为什么甘心去做别人的小妾！
　　红莲痛打两个轿夫，轿夫才被迫放下花轿，轿夫还警告青女他们，陶小小要给吏部侍郎做妾。
　　“得罪侍郎大人，你们天女教没有好果子吃！”轿夫阿强个人也十分痛恨天女教，自从去了一趟天女教，他媳妇去饭馆洗碗赚来的钱都不给他了。
　　红莲直接一脚把阿强踹飞，阿强被踹飞，另一个轿夫大杨不敢再说话。
　　大杨和阿强是表兄弟，三年前两个花钱合伙买了一顶花轿，专门给人迎亲送妾，京城是国都，聚齐了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大大小小的富商，有钱人就喜欢纳妾，今天这个官员纳一门小妾，明天那个员外抬一个小娇娘。
　　所以大杨和阿强的生意很兴隆，天天的有生意，忙的时候一天还要送三趟。
　　陶小小是京城有名的绣娘，大杨也认识，大杨也觉得她不应该给吏部侍郎做妾，都能养活全家人来还要去做妾，还要去伺候老男人，不划算，亏死了！
　　青女把陶小小从花轿里拉出来，当众掀开她的盖头，“你跟我说过你不愿意给人做妾，今日为何还要上花轿？你有能力，全家人都要靠你养活，为什么你不能再强硬一些，父母让你去给人做妾，你为什么不拒绝？”
　　“我……”陶小小顿时泪流满面，清秀的脸更加楚楚可怜。
　　“是啊，陶姑娘你都能养活自己为什么还要给别人做妾，那些养不活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才会去给人做妾，像你这样的还要去给人做妾，说不定以后还要给男人家里刺绣做衣服补贴家用！”阿强的婆娘阿芳也苦苦劝道。
　　听说今天陶小小要去给人做妾，已经加入天女教的阿芳便来阻拦。
　　“臭婆娘你不交工钱就罢了，还要坏我生意！”
　　阿强爬起来冲过来要打婆娘阿芳，却被阿芳甩手一巴掌，当场就被打懵，看着阿芳狠厉霸道的眼神，阿强不敢再逞强只能乖乖站在一边捂脸。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陶员外为了讨好吏部侍郎，把陶小小送去做妾，陶小小也只能乖乖去。
　　“三从四德是针对那些不能养活自己的女子，全家人都要靠你养活，你说话可以硬气，你可以昂首挺胸拒绝父母一切不合理的要求！”青女不想陶小小这般糟践自己。
　　“妾是什么，说的难听一点就是玩物，你有能力做一个人，为何要去做玩物？吏部侍郎一个四十多的老男人，都可以做你父亲了，你还要送上门给他糟蹋！”
　　“我不愿意，可是……”陶小小不愿意给人做妾，但她父母非要她去给人做妾，她也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
　　“你不愿意就不要去，就可以不去，为什么要去，就为了世人眼中那点虚伪可怜的孝道？”青女神情严肃，埋怨陶小小软弱。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母亲养活了儿子，还要听儿子的安排，这是什么荒唐道理！”
　　“青女教主说的对，我们有能力养活自己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男人能养家糊口，我们女人同样也能自立自强，我们不要做男人的奴隶！”
　　“不做男人的奴隶！”
　　“不做男人的奴隶！”
　　“不做男人的奴隶！”
　　在场的女人纷纷举手高呼。
　　“这些女人简直是反了天了，自古以来男人就是女人的天！”
　　阿强刚说完就被阿芳啪啪，连扇了十巴掌。
　　阿芳还骂咧咧的，“狗东西，以前老娘蠢带着嫁妆嫁给你生儿育女操劳家务，还要被你们一家人磋磨，你们全家人真是够可以的，要我操劳家务还要我做工赚钱，你们全家根本把当我是人！”
　　“又要操劳家务，又要做工赚钱，男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反了，反了，反了！”
　　“我这就回去打死我家那个懒吃懒做的狗男人，打死他，今天不打死他，我就不活了，呜呜！”
　　一个深受男人折磨的妇人哭着哭着就跑回家。
　　青女扬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听从父母的安排，去给吏部侍郎做妾，不是你唯一的出路。你拒绝做妾被父母赶出家门，天女教的姐妹会帮你开一家比陶家布庄更大更好的绣庄，以你手艺根本不愁养不活自己！”
　　“对啊，陶姑娘勇敢一点，拒绝做妾！”
　　“对啊，陶姑娘你有能力自立自强就不应该委屈自己，做什么小妾，以你的能力就算是三夫四妾都可以！”
　　“是啊，陶姑娘你不要小瞧自己，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就是下一个淳香夫人！”
　　“娶夫纳妾，养小白脸，玩弄男人，我们女人为什么不能做！”
　　“臭婆娘你……”
　　阿芳甩手又是一巴掌，“要不是老娘心地善良怕你养不活儿子女儿，老娘早就把你给踹了！”
　　陶小小热泪盈眶的，有了众人的支持，她灵魂深处长出了一点勇气，她不要做妾，她要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呜呜，谢谢青女教主，谢谢大家，我不……我不做妾，我不去给人做妾了！”
　　陶小小扑在青女怀里痛哭起来，青女柔声安慰她，“你有能力，如果不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没有必要成亲。”
　　在河对面看热闹的萧让笑意浓浓，冷厉的脸上尽是嘲笑，陪同的孟玉璋也很震惊，他没想到天女教已经张狂到如此地步，拦花轿，干涉他人姻缘，让北疆使臣看了热闹。
　　孟玉璋走过去桥想要上去说两句，却被柳弃江拦住，柳弃江也注意到了孟玉璋身后的萧让，萧让这个北疆摄政王还是这般霸气十足。
　　“弃江表弟，天女教私自干涉他人姻缘，表哥要上去说她们两句。”孟玉璋不想让北疆看了他们的热闹。
　　“孟大人你是官，你上去要人家做妾很不地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子女不能忤逆父母。”孟玉璋觉得陶小小能给吏部侍郎做妾那是天大的福分。
　　柳弃江讥笑道：“孟大人纳青楼女子为妾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孟玉璋顿时被堵得无言以对。
　　“孟大人，那位姑娘已经决定不做你们官员的小妾，你万万不可仗着自己是官就去逼迫她人做妾！”
　　柳弃江这般维护陶小小，孟玉璋还能说什么，只能看着天女教带众人去陶家。
　　柳弃江微微鞠躬向萧让行礼，萧让也鞠躬回礼。
　　“孟大人不要多管闲事，好好陪北疆使臣领略京城风光。”
　　柳弃江说完就带大家出城祭拜曲如音，临走的时候镜柳还特意看了萧让两眼。
　　陶小小违背父母之命，拒绝给吏部侍郎做妾，第二天就被父母以不孝的罪名告到衙门。
　　城北府衙里。
　　陶小小和她父母站在公堂中间，柳弃江等衙差站在两边拿红漆木棍戳地高喊威武，喜欢看热闹的百姓围在外边，跟柳弃江关系好的林嫂还直接站到柳弃江身边，柳弃江站在左边最外侧。
　　陶小小的父亲，陶前很年轻，是个小白脸，光洁白皙的下巴，挺拔的身姿，因为保养得十分精致，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和陶小小并排站在一起，他不说，是个人都会以为他是陶小小的哥哥。
　　相比之下，陶小小的母亲，白氏，长得就很符合年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长相。
　　陶前状告陶小小不孝，要把陶小小逐出门户，“大人，这等不孝的逆女不听从父母的教导，枉为人女！请大人一定要治她一个不孝之罪！”
　　柳弃江不说两句心里话就堵得慌，“靠女儿养活全家的男人还有脸状告女儿不孝，这是什么道理？”
　　京中谁人不知道陶员外一家全靠陶小小这个女儿赚钱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