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7、打掩护

　　柳弃江拜谢北疆能对她言而有信，正当她向莫兰夫人弯腰鞠躬时，陆观棋和宋濂来了。
　　迎接招待使臣是礼部的事，得知莫兰夫人在食香楼，宋谦便和陆观棋赶来，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大夏的镇国大将军竟然向北疆使臣鞠躬行礼，如此卑微，简直是大夏的耻辱！
　　宋濂只是随意看了柳弃江两眼，陆观棋仿佛受到致命一击，脸色苍白，两眼悲切，满怀都是失望。
　　“今日与将军相谈甚欢，有机会欢迎将军到北疆做客。”莫兰夫人热情欢迎柳弃江。
　　“如果有机会一定去尝尝北疆的美食。”柳弃江从容不迫。
　　莫兰夫人再和柳弃江寒暄两句便离开，宋濂随后，雅厢里只剩下柳弃江和陆观棋两人。
　　陆观棋厉声质问柳弃江：“柳将军这是要叛国通敌吗？”
　　招待外使是礼部的事，柳弃江一个将军私底下和莫兰夫人会面不得不让人怀疑！
　　“没有，陆大人想多了。”柳弃江说完就转身要离去。
　　“堂堂镇国大将军居然向外使卑躬屈膝，可是脊梁骨被人打断，无法再站立？”
　　陆观棋不能容忍柳弃江弃城投降，不能容忍柳弃江对北疆人卑躬屈膝，不能容忍柳弃江变成如今这副窝囊懦弱的模样！
　　“当年意气风发少年英姿誓不破墨勒不回的柳弃江现在到哪里去了？”陆观棋痛心大声质问。
　　柳弃江只是淡淡地回一句，“他死了”，然后便快步离去。
　　是啊，当年在月下同饮抒情发誓的柳弃江已经死了，那个忠君爱国的柳弃江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下这个贪生怕死的柳弃江。
　　陆观棋全身瘫软坐在地上，双目悲切地看着四周。
　　冷月高挂夜空，照下冷淡的光芒落在这人世间，落在将军府上。
　　柳弃江坐在床上嗑瓜子，魏逢蹲在床前为她洗脚，她的脚如同女子的脚一般纤细，但脚底下有一层厚的茧，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双脚哪有不长茧的。
　　魏逢搓着搓着就误以为这是自己妻子的脚，他娶妻了，他是一个爱妻如命的好男子，每天都会亲自给心爱的妻子洗脚。
　　魏逢脑子里这样想的，不知不觉就捧起柳弃江的右脚，然后慢慢……慢慢把自己的脸贴上去。
　　“小魏你干嘛呢，我有脚气。”柳弃江感觉触感不一样，低头往下就看到魏逢用脸贴自己的脚，还露出那痴痴的神情来。
　　脚气！
　　魏逢反应过来真想摔了她的脚，有脚气真是让人作呕！
　　柳弃江也察觉到魏逢的嫌弃，狗要吃屎还嫌屎臭，什么人呐！
　　魏逢收拾好情绪之后便慌张解释，“奴…奴…奴只是太崇拜将军了！”
　　魏逢狡辩之后便快快拿干布帮柳弃江把脚擦干，然后放到床上。
　　魏逢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么了，自己怎么会这般不知廉耻地去贴她的脚，真是魔怔了！
　　“我战败了，我已经不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将军，你以后不要再崇拜我，我会让你失望的。”柳弃江认真的神情好像在为战败自责。
　　“将军在奴心中永远都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世上最有男子气概的男子！”魏逢说到这里还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柳弃江的□□。
　　柳弃江脸上突然露出期待的神情，拿起魏逢的双手，深情地看着他，问他，“真的吗，我还是那个英雄吗？”
　　这深情的眼神，好像在注视情郎一般，魏逢心里不由一咯噔，然后心跳加速。
　　还没等魏逢扯犊子，玲珑就进来了，玲珑看到他们如此暧昧的挨在床上，顿时心生不快，快步上去把魏逢扯开。
　　“你这阉人胆敢引诱将军，活得不耐烦了！”玲珑厉声呵斥魏逢。
　　玲珑还看到地上的水盆更是火冒三丈，“不男不女的狗东西敢给将军洗脚，敢抢我的活，我一巴掌......”
　　“不要打人，太粗鲁了，你可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
　　柳弃江急忙拉住玲珑，玲珑一转身就坐到柳弃江怀里，媚眼十足，神态温柔似水，“将军，以后不要让他给你洗脚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这不好吧，他是家里的下人不给我洗脚，那他做什么？”柳弃江不会养吃闲饭的。
　　“让他洗衣做饭扫地擦桌子。”玲珑已经把柳弃江当成自己的，不允许别人跟她抢。
　　“这些事不是秋谷在做吗，他做了，秋谷做什么？”
　　孟秋谷是将军府的厨娘，负责将军府的衣食住行。
　　“那让他去刷茅房，反正就是不许他给将军洗脚！”玲珑语气里透着酸气，其实她心里也酸溜溜的。
　　“刷茅房就一刻钟的事。”
　　“奴家不管，奴家不管，将军不是答应过奴家吗，要让奴家给将军洗一辈子脚！”
　　玲珑在柳弃江怀里扭来扭去的撒娇，好像争宠的侍妾，柳弃江则像一个贪图美色的男人，温温柔柔地哄她。
　　坐在地上的魏逢不忍直视，他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吗，之前还是军妓，柳弃江也不嫌脏。
　　“将军天色不早了，奴家为你宽衣。”
　　“那东西你杵在那里看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魏逢像一个卑微的妻子退出去，把房间让给一个不知廉耻的侍妾和自己那风流成性的丈夫。
　　魏逢还很贴心地关上了房门，房门关上了透着窗纸还能看到他们暧昧纠缠的身影，还听到了不堪的声音。
　　“脱衣服睡很冷的，不脱了。”
　　“奴家用身子为将军取暖，来嘛，将军，将军！”
　　“将军抱紧奴家，奴家的身子又软又暖，抱着可舒服了！”
　　“将军你力气可真大，把奴家抱到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随后，魏逢还听到粗长的喘气声，呸，狗男女，油灯还亮着就纠缠不休了，真是不知廉耻！
　　“那我松开。”
　　“不要，不要，不要松开，将军这般紧紧地抱着奴家，奴家心中好生欢喜！”
　　魏逢连耳根子都红了，冲那扇门呸了一口，再唾骂一声狗男女不知廉耻，才满腹怨气离去。
　　京城郊外，沈园中，桃花盛开，引来城中男男女女前来踏春。
　　柳弃江交出兵权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李祁昭还没有下旨将她撤职，也没有下旨让她去边境驻守，她在家窝着无聊就来沈园看看桃花凑凑热闹。
　　魏逢是李祁昭派来贴身伺候柳弃江的，能贴身伺候柳弃江的，魏逢都会贴身伺候，今日魏逢也随柳弃江来了沈园，同行的还有将军府的小厮小米。
　　小米本是在街头乞讨的跛脚乞丐，冯七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将军府，还请大夫治好了他的脚。
　　沈园中桃花盛开，环境优美，是青年男女幽会的好地方，柳弃江进入沈园刚往东走几步就看到一对好男女，女子身穿黄衣、绾了青丝做妇人打扮，男子穿茶色衣服，仪表堂堂的。
　　两人四目相对，四周气氛极好。
　　柳弃江认识他们，唐婉和陆观棋本是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是京中夫妻典范。
　　“少爷你看他们竟敢在这里私会，真是不知检点！”小米看不惯这种行为。
　　“人家夫妻来这里踏春赏桃花，牵牵小手很正常，你干嘛说人家不检点？”柳弃江还不知道。
　　小米把柳弃江拉到一边，小声嘀咕起来，“他们早就和离了，和离后男的娶了别人，女的也另嫁了，怎么还能怎样！他们这样让他们的另一半情何以堪！”
　　“他们和离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和离？”柳弃江很震惊，毕竟当年陆观棋和唐婉是一段佳话，郎才女貌，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又都是书香世家出身。
　　小米左看右看，见没旁人才分享他的小道消息，“因为生不出孩子，所以陆母就用孝道逼迫陆大人休了唐姑娘。”
　　“哦，原来是这样呀。”婆媳关系确实很难处理，柳弃江庆幸自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都和离了还纠缠在一起传出去多难听呀！”小米真想过去叫他们分开。
　　“你别把人想龌龊了，他们只是偶遇才打声招呼而已。”柳弃江为他们辩解。
　　他们那互相深情凝视的深情，别说小米不相信，连魏逢也不相信他们行得正坐得端。
　　“我们走远一点，被他们看到了会尴尬的。”柳弃江一手拉一人就走开但没走多远便停下。
　　小米就知道，自己家的少爷，自己能不了解吗，少爷肯定是想偷听他们说什么但又不好意思，“少爷你是不是……”
　　“乱想什么呢，我们在这里替他们把把风风，有人来便提醒一下，以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柳弃江很同情他们，被父母强行分开肯定很痛苦，哎，不能生孩子就不生嘛，这有什么呀。
　　魏逢没想到柳弃江是这样的人，那天在城门口陆观棋那样指责她，现在她还替陆观棋打掩护，还真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
　　“少爷，我很好奇，我想过去听他们说什么。”小米都快安奈不住了，他真的想过去偷听。
　　柳弃江把他拉住，“别去，偷听别人说话这种行为很可耻。”
　　虽然柳弃江也很想知道他们说什么，但她高贵的人品死死地压住了内心躁动的好奇小猫。
　　“其实少爷你也想知道他们说什么，是吧，啊，是吧，少爷。”这种秘闻根本没人能抵抗。
　　“我不想知道。”柳弃江狡辩。
　　“我才不信！”
　　魏逢看到李士程正往这边走来，便摇柳弃江的手提醒，“将军，李大人往这边来了。”
　　“少爷，唐姑娘改嫁的男人就是......”
　　“这不是李大人吗，李大人也来这里赏花，真是好巧啊！那边的桃花开得更灿烂，李大人我们去那边看看！”柳弃江不慌不忙放开他俩的手，笑脸迎上去将李士程支开。
　　“能得到柳将军的邀请是荣幸，柳将军请。”李士程忍不住还是看了一眼，才和柳弃江走开。
　　“李大人请，这边走，那边的桃花开得更灿烂。”柳弃江走在前面为其开路。
　　魏逢看着脸上笑容可掬的柳弃江，无法将她和那个寡言冷傲的将军联系到一起，眼前这个柳弃江平易近人，好像……好像还生了一副菩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