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68、撞剑

　　柳弃江只能跪下，指剑向曲如音，她真的救不了曲姑娘吗，如果她一定要救曲姑娘呢！
　　如果她一定要劫法场，肯定会连累她的家人们！
　　等会儿，她要趁机当众刺入曲姑娘心脏中间的膏肓，让曲姑娘假死，然后跪求刑部尚书让她带走曲姑娘的尸体，然后再用血救活曲姑娘。
　　柳弃江心里已经做好打算，闭上眼睛发誓，“我柳弃江发誓，手中利剑……”
　　柳弃江话还没说完，利剑已经穿过曲如音的身体，“将…将军……”
　　柳弃江闻到血腥味，睁开眼睛一看，双手直哆嗦，慌张中想要割手救曲如音，却被曲如音拦住。
　　曲如音知道她的意图，曲如音不想她被别人当成妖怪，“将军不要，千万不要，就让我死在将军的剑下，就让我肮脏不堪的灵魂附在将军的剑上，和将军一同扫尽这世间的罪恶！”
　　“将军就像……就像如音的父亲，拯救如音于危难，当将军……当将军扫清这世间的罪恶，如音便……便投胎做将军的女儿，用尽来世报答……报答将军的……”
　　报答将军的恩情！
　　曲如音还没说完就已经咽气死去，柳弃江不知所措，右手松开黑剑，泪眼四顾，爬过去抱着曲如音痛哭。
　　“我不要你死，呜呜，我不要你死，父亲不要女儿死，父亲不要女儿死！”
　　“是父亲没用，是父亲不好，没能保护我可怜的女儿，呜呜，是父亲没用！”
　　上天似乎也感受到父亲失去女儿的悲痛，乌云从天边快速走过来，布满京城整个天空，轰隆几声，响亮的雷声，雷电劈在斩首台上，瓢泼大雨从天上落下来，和柳弃江一同悲泣。
　　曲如音杀害皇亲国戚是重犯，她死后由官府验尸，验尸确定死亡之后，官府便将她的尸体交给苏家。
　　皇家也许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宽宏大量，也许是因为人声舆论，也许是自身理亏，所以才没有糟践曲如音的尸体，将曲如音的尸体交给她的丈夫苏文宴。
　　曲如音死后，城阳公主生死不明，苏府和沈家仍有重兵把守。
　　柳弃江刚被蓝陵他们扶回家还没将湿衣服换下来，王公公就带大内侍卫来了。
　　王公公奉旨前来向柳弃江索要灵丹妙药，几个月前柳弃江用灵丹妙药救苏文玉的事也传到了皇宫里，太后和皇帝肯定柳弃江身上还有神药，便让王公公来取神药回去救城阳公主。
　　“衙差柳弃江速速献出神药，钦此！”王公公拿着黄灿灿的圣旨，站在门口的屋檐下宣读，柳弃江他们就站在天井中淋着雨。
　　柳弃江拿剑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大内侍卫立即将她包围。
　　王公公满脸不悦，“柳弃江快献出神药，耽误了公主的救治，后果不是你这个小小衙差能承担的！”
　　“你们是土匪吗，啊，看大夫买药还要花钱，你们就这么上门逼迫我拿出神药，你们是土匪吗，哈！”
　　“就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地来问我要东西，你们是土匪还是强盗？”
　　柳弃江满眼愤怒，将黑剑插入地下，地面裂开一道三丈深的裂缝，震惊了大内侍卫。
　　“土匪强盗，你们这群土匪强盗为何这般欺负我，是不是见我好欺负？呜呜，李祁昭那狗娘养的一家子，呜呜，害死我女儿，还要……还要逼迫我这个刚失去女儿的可怜父亲！”
　　众人只觉得柳弃江疯了，王公公怒不可遏，柳弃江胆敢辱骂天子，岂有此理，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拿神药回去救公主。
　　王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忍下，“能献药救公主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别不知好歹速速献出神药！”
　　大内侍卫看着这般疯癫的柳弃江不敢轻举妄动，柳弃江还在破口大骂，“李祁昭一家狗娘养的，一窝子的土匪强盗，就这么…就这么赤裸裸地叫几个畜生上门欺负我这个没用的父亲，呜呜，父亲没用还能救下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啊，呜呜，临走前都没能吃上一口！”
　　柳弃江喊得撕心裂肺的，拔剑直指王公公，冰冷了双眸，长长的睫毛上结了冰霜，“我没有神药，即使有神药也不会给你们，不杀城阳公主那个放荡□□的女人已经对不起我的天地良心！你们有本事便将我一家老小统统杀死，不然今晚我便持剑闯入皇宫，将姓李的一家狼心狗肺的玩意斩杀殆尽！”
　　“逆臣贼子，逆臣贼子，逆臣……”
　　王公公还没来得及说第三篇，两眼翻白，气晕过去。
　　“回去把我的话一字不落的带给李祁昭，李祁昭胆敢对我一家老小行土匪强盗之事，我便屠杀他李家满门，滚！”
　　看着柳弃江手中直泛黑气的黑剑，这些大内侍卫恐惧，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带着王公公先撤退。
　　他们前脚一走，柳弃江后脚就栽倒在地上，捂住胸口痛哭。
　　蓝陵他们赶忙把柳弃江拖回房间，把她埋在泥盆里，她才稍微缓了过来。
　　柳弃江喝下除蚁药粉，刚要闭上眼睛睡一下下，魏逢就进来了。
　　魏逢一身蓝衣，神情有些忧郁，看着埋在泥盆的柳弃江很是心疼，东街菜市场斩首台上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他早就料到曲如音不自杀，柳弃江一定会大闹法场救下曲如音。
　　看到柳弃江对曲如音掏心掏肺，还不惜劫法场，魏逢满肚子的酸气，说话的语气有些强硬，“你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给本公子生孩子？”
　　柳弃江突然觉得自己窝囊极了，是个人都能欺负她，想起她刚离家出走跑到镇上，卖包子的老板不小心掉了一个包子，她刚狂奔过去捡起包子，街边的恶狗就冲过来。
　　想到这事，柳弃江就恨，满肚子的怨恨，心中一片悲凉，双眸寒气泛滥，“哼，给你生孩子，你回去做梦吧，我这辈子绝不可能给你这个狗东西生孩子！”
　　魏逢表情一僵，“你不给本公子生孩子，本公子便杀了你！”
　　柳弃江丝毫不畏惧，“那就拔出你的刀把我砍个稀巴烂。”
　　魏逢被激怒，拔出腰间的软剑，对着柳弃江的脑袋，“别以为本公子不敢杀你！”
　　“那你砍啊，杀啊！”柳弃江吼着。
　　魏逢愤怒，举起软剑，就是无法砍下去，“你就料定了我不会杀你，是不是？”
　　“你为什么不会杀我？”柳弃江肯定他还有折磨自己的后招。
　　“因为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你知道我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因为我爱你，你满意了吧！”魏逢满脸悲愤 ，双眼通红，被仇恨折磨得痛苦万分。
　　柳弃江听见了世上最大的谎话，“你爱我，你就给我下蛊，让我被百蚁日夜啃食，让我痛不欲生！”
　　“因为你杀我父亲，你杀了我父亲！”魏逢也不愿意这样对她，可是她杀了父亲，她杀了父亲。
　　柳弃江突然冷静了下来，是啊，她哥杀了他父亲，柳烈那个老匹夫真不是东西，让她哥杀人，害得她被仇人这般折磨。
　　“那你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雪恨吧。”柳弃江语气淡淡的。
　　魏逢看着柳弃江这副不在意生死的模样，内心更加痛苦，都是李瑞昌的错，都是那对父子的错，那对父子让他被爱和仇纠缠折磨，让他在仇恨的泥沼中痛苦挣扎。
　　魏逢散去身上的戾气，“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魏逢撂下话，拿剑转身，就看到端着汤药的沈柔，沈柔一脸惊恐站在门口。
　　她情愿对这些女人万般温柔，也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为什么她要这般残忍，让自己爱上她，看自己被仇恨折磨，看着自己痛不欲生！
　　魏逢拿剑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从沈柔身边走过，不再回头看一眼。
　　魏逢一离开，沈柔立马飞奔进去，绊到门槛，重重地摔在地上，汤药也撒了一地。
　　“表哥，表哥，他有没有伤害你！”
　　沈柔顾不上出血的手掌，爬起来就跑过去。
　　“表哥，表哥，他有没有伤害你，你哪里疼？”
　　“表妹不用担心，他没有伤害我，我就是心痛。”柳弃江心疼得快不能呼吸了，不知道是因为被百蚁所咬，还是因为曲如音的死。
　　“呜呜，我没用，我愧对白将军的剑，我没能护住善良的曲姑娘，我不配做曲姑娘的父亲！”
　　“呜呜，哪有这样的父亲，哪有救不了女儿的父亲！”
　　沈柔真想告诉她，世上有很多不维护、不爱护、不保护女儿的父亲，但又说不出口，只是给她擦眼泪。
　　“表妹，我心的好疼，好疼，厨房里那个不用…那个不用的灶台里有药粉，你去弄一桶来给我喝。”
　　柳弃江全身刺痛，好痛，为什么都躺在泥土里还这般疼痛。
　　“我这就去给表哥弄，这就去给表哥弄一桶来！”沈柔忍住不哭，不能哭，表哥脸色苍白，满脸憔悴，嘴唇直颤抖，表哥很疼，她不能哭，她要去给表哥弄药水来。
　　沈柔憋住眼中的泪水就跑去厨房弄药水。
　　过了一会儿，柳弃江听到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沈柔回来了，睁开眼睛一看却是柳微容。
　　柳微容看到柳弃江埋在泥盆只露出一个脑袋，只是诧异了一下，便开口要柳弃江拿出神药。
　　大内侍卫把气晕的王公公带回皇宫，就禀告皇帝说柳弃江不肯拿出神药，至于柳弃江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大内侍卫并没有说，在那些大内侍卫心中也认为皇帝这种行为与土匪强盗无异。
　　柳将军说的没错，看大夫买药是要花钱的，没钱就别看病。
　　柳弃江不肯拿出神药，太后就让柳微容来。
　　柳微容恳求道，“大哥你真的没有灵丹妙药了吗，如果你这里还有灵丹妙药就请拿出救城阳公主！”
　　“原来是那条狗的婆娘，我以为是谁呢！”柳弃江痛苦的神情里夹杂着不屑。
　　“大哥就算帮帮我，请你拿出神药。”如果带不回神药，柳微容无法想象太后的怒火。
　　柳弃江抬头瞥见柳微容两手空空，“你们一家子还真是土匪，怎么空着手来，土匪抢东西要拿刀才能吓住无辜百姓。”
　　柳弃江满脸的不屑和嘲讽让柳微容难堪，“我一直当你是大哥，敬重你，爱……”
　　“狗屁，说什么狗屁呢，当我是当大哥就对我百般压榨，我都已经不是镇国大将军，还让我去西川剿匪，让一个衙差去剿匪，别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傻，别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可以任由你们摆布，做梦去吧你！”
　　柳弃江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夫妻，“呜呜，我可怜的女儿都死了，城阳公主那个下贱的烂货怎么还活着，老天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