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45、话本风波1

　　午时，柳弃江刚刚翻开新买的故事书，魏逢就急匆匆地跑进去说，白家书铺被封了，白君亭和书铺里两个伙计都被抓了起来。
　　“为什么，谁抓的？”
　　魏逢把气喘匀了才继续说，“是孟玉璋，有人举报白家书铺卖禁书，然后孟玉璋就带人去查，在白家书铺查到了禁书，再然后白公子他，还有那两个伙计就被带走了！”
　　“是怎么样的禁书？”柳弃江也想看看。
　　魏逢见她那期待的神情，直翻白眼，“是歌颂前朝功绩的书，不是你想的那种书。”
　　不一会儿，胡卓和许负就来访，他们请柳弃江一定要救救白君亭，胡卓肯定是礼部尚书的夫人授意，“一定是的，就因为许姑娘说她生不出孩子，她先抓许姑娘再抓白公子！”
　　“请将军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白公子，不然白公子会没命的！”许负也算到她帮白公子延长寿命之后，白公子就会多灾多难起来。
　　“如果只是写男欢女爱的禁书还好，那可是歌颂前朝功绩的书，这件事情肯定会闹大。”柳弃江敢肯定，李祁昭那个小气男人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说敌人的好话，白家书铺卖关于前朝的书，他还不得把白公子整死。
　　“白家书铺真的有卖那种书？”魏逢说到了点子上。
　　前朝覆灭后，新的朝廷便禁止写书歌颂前朝，还下令一经发现立即处死写书的人，就是关于前朝的水利耕种也不能写。不能歌颂但可以批判，太宗时期有一个考生在考卷上批判前朝腐败，这个考生虽然考卷成绩惨不忍睹但还是考中了，还被封了一个小官。
　　许负虽然和白君亭相识多年，但很少去白家书铺，不知道白家书铺有没有卖关于前朝的书。
　　胡卓忙着给人治病，认识白君亭才五年，他只去过书铺买过一本关于草药的书，也不清楚白家书铺都卖哪些类型的书。
　　“如果有人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只怕连白公子的性命都难保，现在要先找孟玉璋把事情压下来。你去找孟玉璋，我和胡大夫他们去通通关系，想办法见上白公子，好了解情况。”魏逢应对这种事很是沉重。
　　可柳弃江不想去找孟玉璋，孟玉璋又不是她表哥，最后许负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求她，她才勉为其难去拜访孟家。
　　温府。
　　柳弃江和孟玉璋了解到，是白鹤书院一个叫裴华的书生举报白家书铺买卖禁书，孟玉璋收到举报后立即去白家书铺调查，然后就查出了禁书。
　　“裴华，好像礼部尚书的夫人也姓裴。”柳弃江怀疑不是裴夫人授意的，就是这个书生主动献殷勤。
　　柳弃江想起来了，早上她去白家书铺买书的时候撞到的那个书生，当时那个书生神情有些不对劲，难道那书生就是裴华？
　　“弃江表弟，没有证据，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污蔑朝廷命官可是重罪。”现在弃江表弟已经不是镇国大将军，还和柳家断了关系，即使弃江表弟个人能力再厉害也斗不过满朝的文武百官。
　　“查案就要大胆猜测，我只是怀疑，这话我只跟你说，只要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柳弃江肯定孟玉璋不是那种多舌夫。
　　“对了，你没把这事往上报吧，给我个面子，把这件事压下来让它不了了之。”
　　这可让孟玉璋为难了，“弃江表弟，我是朝廷命官，朝廷律法严禁贩兜售禁书，白家书铺买卖禁书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不就是卖两本书吗，这有什么呀，难道承认别人优秀真的有那么困难？做人要有气度要有风度要有容人之心，前朝前期轻徭薄赋深受百姓爱戴，这是事实。”
　　前朝前期的三个皇帝都是明君，广开言路，虚心纳谏，有个皇帝被大臣吐了一包口水，还笑着说没事没事。
　　“那本禁书呢，拿来给我看看。”
　　孟玉璋把书拿给柳弃江，柳弃江随便翻开前两页，这书写的确实有些过分了，乱拍什么马屁，说前朝开国皇帝是伏羲下凡，说皇后是女娲转世，还说当朝开国皇帝是蚩尤转世，说当朝开国皇帝为了报涿鹿之仇就谋逆覆灭了前朝。
　　“涿鹿之战不是黄帝和蚩尤打的吗，和伏羲女娲有什么关系？”柳弃江觉得这就是一本故事书。
　　“相传黄帝是伏羲和女娲的后代。”这些神话故事，孟玉璋也不是很清楚。
　　柳弃江继续往下后看，除了开头交代的故事背景有些暗喻之外，这完全是一本写男欢女爱的风月话本。
　　“除了写得夸张了一些没什么问题呀，当朝确实造了前朝的反，对前朝后人来说当朝就是逆臣贼子，写得一点都没错，干嘛不敢......”
　　孟玉璋吓得急忙捂上柳弃江的嘴巴，确定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弃江表弟，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休要再胡言，不然会遭来祸端。”
　　其实这种事大家都知道，但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要搬到明面上来说，孟玉璋也承认前朝前期明君忠臣，各行其责，轻徭薄赋，发展农业商业，河清海晏。
　　几乎每个朝代都差不多，前期很不错，后来就慢慢腐败，到了后期要死不活的时候，就会有人跳出来闹事推翻前朝腐败的统治，另立新朝。
　　“温大人给我个面子不要把这事上报，就说白家书铺卖的书描写风月话本的尺度过大，罚几两银子，就把人放出来吧，哈。”
　　孟玉璋劝柳弃江别管这事，“弃江表弟你别掺和这件事，如果我听你的话就这样把人放了，日后查起来不仅是我连你都要遭殃。如果让皇上知道你出面袒护白君亭，那你官复原职就彻底没希望了。”
　　孟玉璋有这种想法，柳弃江都笑了，“你还想着我能官复原职呀，皇帝费了多少心思才从我这里把兵权收回去，他会轻易让我官复原职？”
　　孟玉璋的神情有些隐晦，“将来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测，北疆狼子野心，即使签订了盟约谁也不能保证它不会再攻打大夏。”
　　孟玉璋肯定只要再发生战事，他的弃江表弟就有官复原职的机会，毕竟弃江表弟可是大夏第一战将。
　　为了柳弃江的前途，孟玉璋拒绝将这件事情小事化了。
　　柳弃江嘲笑孟玉璋太天真，“玉璋兄弟呀，不是我笑话你幼稚，你实在是太天真了，能打仗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沈寒渊可是大夏第一勇士，况且兵部尚书还是他二叔！”
　　“就因为沈寒渊的二叔是兵部尚书，即使沈寒渊被重新启用，皇上也不会给他太高的官职。”好不容易才撤去沈寒渊镇北大将军的官职，皇上岂会再重用沈寒渊，还是他的弃江表弟最有希望，孟玉璋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如果这件事再查下去恐怕牵连广泛，温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柳弃江不可能再做什么镇国大将军，做将军要去打仗，去打仗要杀人，她不想再杀人。
　　孟玉璋的态度有些强硬，“弃江表弟，这件事你不要管！”
　　“朋友遇到困难，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是不是有人陷害白公子还不知道呢！”
　　柳弃江坚持要插手这件事，孟玉璋只好由她去，她一个武将能查出什么水花来！
　　城北监狱，关押白君亭的牢房里。
　　为了防止串供，白君亭和他两个伙计被分开关押，白君亭承认白家书铺有卖《山河花开》这本描写男女情爱的风月话本，这本书的背景是不存在的朝代，写的是大盛朝太子和前朝公主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恨情仇。
　　白君亭就纳闷了，这明明是一本风月话本，官府怎么说是歌颂前朝的书。
　　“白公子你真的看过这本书？”魏逢很怀疑。
　　白君亭肯定地点头，“书铺里要卖的书，我都会先看过才会上架售卖。”
　　魏逢很想知道是谁这么勇敢，“这本书是谁写的？”
　　白君亭神情变了，“是……是两个月前被抓进来的那位陆姑娘写的。”
　　胡卓大吃一惊，“写书的人都被抓进来了，白公子你怎么还敢卖她的书？”
　　“是啊，白公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呀！”许负也没想到白君亭的胆子这么大。
　　白君亭哀叹一声才解释，“京城至少有二十家书铺，同行竞争厉害，书铺里卖得最好的、利润最高的就是风月话本，如果不卖风月话本我们白家的书铺早就关门了。”
　　白家书铺靠卖风月话本才能维持下去，姑娘家爱看风月话本，姑娘家的钱向来比较好赚。
　　这本话本虽然是陆纯白写的，但署名不是陆纯白常用的署名，纯白先生，书的署名是路漫漫。
　　所以白君亭就心存侥幸，没想到现在出事了。
　　举报白家书铺的是白鹤书院的书生，裴华。
　　姓裴，魏逢立即想到礼部尚书的夫人也姓裴，“白公子你是不是得罪过这个人？”
　　是有几个书生经常来书铺买纸张毛笔，白君亭不是那种特别特别热情的人，从来都不会打听客人的名字，“我并未见到这个举报书铺的书生，不知道他是不是常来书铺买书的书生。”
　　许负肯定白家书铺被举报是因为自己，白公子是被自己牵连的，“都是我连累了白公子。”
　　胡卓急忙安慰道，“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裴华和宋夫人是不是有关系，许姑娘你不要自责。”
　　“那个温大人知道这个写书的人就是那位陆姑娘吗？”魏逢的话才落音背后就传来这样的声音。
　　“即使他现在不知道，但很快就会知道。”
　　魏逢转头一看是柳弃江，“你不是去找孟玉璋了吗，怎么来了？”
　　“我去见过孟玉璋，还看过那本话本，山河花开。”柳弃江觉得这件事不好解决。
　　魏逢记得孟家离这里至少有三里，又没有骑马，她怎么这么快，“你动作还真是够快的！”
　　柳弃江一点都不谦虚，“我本来就是坐如松行如风的男子，白公子你看过那本话本，你确定故事的开头不是这样。”
　　柳弃江把故事的开头说出来，白君亭都听懵了，他肯定故事的开始绝对不是这样，什么伏羲女娲，什么黄帝蚩尤。
　　如果故事的开头是这样描述的，再借十个胆子白君亭也不敢卖这本风月话本。
　　“故事开始描写收养女主角的小村落，前期写女主角在养父母家的琐事，直到第二十章男主角才出现。”白君亭十分肯定。
　　“开头写的明明是什么伏羲女娲皇帝蚩尤，哪里是什么小村落！”柳弃江才看了半个时辰。
　　“那个写书的陆姑娘好像也被关在这里，要不我们去问问陆姑娘？”魏逢脑子就是灵光，书里写了什么，去问写书的人不就知道了吗。
　　碰巧今天陆纯白休息，不用去官家织布坊织布，织布这门手艺，陆纯白学了两个月都没学会，织布坊的管事嫌她笨嫌她占着茅坑不拉屎，占着织布机半天都织不出一寸布来，所以能休息就让她休息，让其他女犯人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