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22、香佛寺

　　无心用他那被打得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打量这个将军，见她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她应该也用过红糖还找过乐趣。
　　“柳将军战败被撤了职心里有怨气，请柳将军不要把怨气撒在贫僧身上。”
　　无心说完脸上还挤出一丝笑容，柳弃江肯定他是在嘲笑自己，立马跳起来大喊，“他嘲笑我丢了官职，他嘲笑我，这个秃驴嘲笑我，打死他，快打死他！”
　　柳弃江喊打喊杀的，拔出官刀就要上去砍了无心，魏逢抱住她，让她不要冲动，“将军杀这种人只会脏了你的手！”
　　“我不怕脏，我就要砍死他！”
　　“这几天将军受累了，将军先回去休息，将军先回去休息！”寇淮真怕柳弃江一刀砍了这个和尚，“先把他关到牢里去，快！”
　　“他嘲笑我，我打死他！”
　　柳弃江被拉出去时还大喊大叫的，寇淮心惊肉跳的，生怕柳弃江挣脱魏逢的束缚跑回来杀人。
　　寇淮是秉公执法的官员，屈打成招不是他的风格，想给无心定罪必须要有人证和物证，无心随身携带的红糖和饭钵不能成为物证，无心嘴巴太紧了被打了三十大板还是坚持咬牙死撑到底，如果三天之后还不能找到人证或者物证，衙门必须依法释放无心。
　　这种事寇淮也知道，即便是真的那些受害者也不会站出来指证，毕竟是难以启齿的事。
　　寇淮是男人不方便，只好请柳弃江前去劝说受害人勇敢站出来。
　　柳弃江挑吃午饭的时间去连家村，为连氏着想，她特意把连氏叫到村外僻静的角落。
　　柳弃江鼓励连氏要勇敢一些，站出来指证无心，让无心得到应有的惩罚。
　　柳弃江说了一大堆，连氏还是唯唯诺诺要哭不哭的样子，柳弃江看的都急了，“事后你可以离开这里，去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只要无心被判刑，你肯定会得到赔偿。”
　　连氏不敢，她真的不敢，她怕别人知道那种丑事！
　　为什么呀，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生不出孩子就算了，还被一个好色的老和尚给玷污了，呜呜，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让她遭遇这么多不幸！
　　“没有，没有，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才被休的，呜呜，我只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才被休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连氏哭着喊着满脸都是泪水。
　　连氏不能也不敢去做人证，她不要脸了，她娘家人还要脸，如果她站出来作证所有人都会知道，到时候她家每个人都要被人指着鼻子嘲笑。
　　连氏不敢想象那种场面，因为她一个人，她亲朋好友都会被耻笑，呜呜，她不敢想象啊！
　　柳弃江哀叹一声，放弃了，赶忙安慰连氏，“不哭，不哭啊，我不逼你了，不逼你去作证了！”
　　连氏终于忍不住，抱着柳弃江放声大哭起来。
　　连氏大哭半个时辰，心里才好受了一点点，柳弃江再三保证不会再来找她，她才能硬着双腿走回家。
　　柳弃江和魏逢刚走到荷花村外的石头桥就看到两个和尚往荷花村这边走来。
　　“肯定又是下山骗人的秃驴，看我怎么修理他们！”
　　“将军不要冲动，也许他们不是！”
　　柳弃江拔刀就上去拦住两个和尚的去路，盘问他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去哪个村子骗人！
　　“快老实交代，不然本官爷剁了你们！”
　　这两个和尚是香佛寺的和尚，他们下山收租，他们见过柳弃江。
　　“阿弥陀佛，贫僧是香佛寺的戒空，他是我师弟戒酒，我们二人要去荷花村收租，请柳将军不要误会！”戒空也听说了，最近有人冒充高僧来附近村落骗吃骗喝。
　　柳弃江这才收起官刀，“原来你们认识我。”
　　戒空态度恭敬，“是，四年前将军去香佛寺替柳夫人祈福时，还是贫僧给将军拿的平安福。”
　　“柳夫人那娘们没良心，以后不要在我跟前提她！”他那么孝顺柳夫人还不是把他给踢了出来，哼，柳家没一个有良心的。
　　戒空和戒酒虽然身在佛门，但也听说柳弃江和柳家断了亲，知道柳弃江心里埋怨柳夫人就没再提柳夫人，再和柳弃江客套两句便去收租子。
　　柳弃江看着他俩越走越远的背影甚是疑惑，“怎么，和尚也有租子收？”
　　“香佛寺是京城第一寺庙，拥有大量田产，听说以香佛寺为中心方圆十里都有香佛寺的田产。香佛寺的和尚整日在寺中念经不耕作，把田地租给附近村民耕种，每年收上来的租子能换二十几座金佛，还有善男信女捐的香油钱，香佛寺一年的收入比京城全城普通百姓的收入还高。”
　　魏逢和柳弃江慢慢道来，在前朝佛教就开始发展兴盛起来，全国各地都有寺庙，大大小小的寺庙无法统计，就京城，魏逢知道的寺庙就有三十个，其中最大的寺庙是香佛寺，最富裕的寺庙也是香佛寺。
　　这些寺庙拥有的土地大多数都是朝廷赏赐的，前朝为了发展佛教文化给大大小小的寺庙分了不少田地。
　　柳弃江听完直跺脚，“我为朝廷打了那么多仗，连一亩田一分地都没有，那些和尚坐在寺庙里念念经就能拥有大量田地，这是什么道理啊！”
　　“佛和百姓争夺土地，朝廷也不管，再这样下去这个朝廷迟早要完蛋！”
　　她怎么在自己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就不怕自己举报她？难道她已经相信自己，或者她已经爱上自己，所以才会在自己面前说心里话！
　　魏逢这样一想，看柳弃江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柔情，“将军，香佛寺就在不远处，天色还早，我们去看看，听说那里的签可灵了。”
　　魏逢说着就拉柳弃江往香佛寺方向走去。
　　香佛寺位于京城郊外的千秋山上，建于前朝，距今已有两百多年。
　　柳弃江和魏逢刚走到山门口，就看到几个和尚拿着木棍在驱赶一群村民。
　　这群村民面容憔悴有气无力，应该饿了几天，他们身上还背了包袱，应该是逃难来到这里的。
　　“你们这些和尚没良心，你们下山去村里化缘的时候，我们哪次没给你们食物！现在我们遇到了灾难想来这里讨一口吃的，你们却拿木棍赶我们走，你们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快滚，我香佛寺是佛门圣地，不是你们这些穷鬼能进去的地方！再说我们香佛寺拥有大量田产，光收租子就够我们吃好几年了，去你们村要饭的是那些穷酸和尚，不是我们香佛寺的和尚！”
　　“就是，我们香佛寺是接待贵人的地方，像你们这种臭穷酸只会玷污佛门，快滚！”
　　“你们，哎，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讨一口吃的。”
　　这群人是山民，居住在西边的深山里，前几天下雨山体崩塌落下大量石头砸了屋子，幸好是白天，大家跑得快没有被砸死，但有几个人被砸伤了。
　　屋子被石头给砸了，虽然他们世代祖辈都居住在那里，但为了村民的安全村长还是决定带领大家搬出来。
　　他们走出深山找不到住处，想暂时借宿在香佛寺，岂料这里的和尚根本不与人方便，连山门都不让他们进。
　　“村长，我们去哪儿，我已经走不动了！”
　　“是不，我们进城吧！”
　　“对，去找官府，官府不可能不管我们！”
　　“你们的脸有多大，官府会管你们！”村长对官府是畏惧的。
　　其实两年前村长就想带村民搬出来了，两年前他去城里想让官府帮他们找落脚建村的地方，他人还没进去衙门，就被官差打了一顿。
　　村民大力不经意间一转头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不是卖猪肉的朱姑娘吗？”
　　村民大树也认出了那个从山门上走下来的人就是卖猪肉的朱姑娘，“朱姑娘穿的衣服好华丽，她梳了妇人头，她和白公子成亲了？”
　　村民大力和村民大树经常去打猎，总能打到一些兔子山鸡，他们经常把兔子山鸡拿到城里卖，主要卖给这个姓朱的卖肉姑娘。
　　大力和大树带着笑脸就迎上去，刚上了两层台阶就被和尚打了。
　　“臭穷酸你要做什么，要是惊吓到王妃娘娘，看王府的人不打死你们！”
　　“什么王妃，我要和熟人打招呼，朱姑娘，这里，这里！”大力向朱姑娘招手。
　　朱姑娘，朱云远一眼就认出大力和大树他们两人，急忙走下来，还没走到大力大树他们身边就被王府的王嬷嬷拦住。
　　王嬷嬷让朱云远注意自己的身份，她已经不是那个卖肉姑娘，她不应该再和大力这些人来往。
　　朱云远直接冷脸推开王嬷嬷，笑着就走下来和大力他们打招呼。
　　“大力你们也来香佛寺拜佛呀。”自从住进燕王府之后朱云远就没再见过以前的朋友，今天能偶遇大力他们，她很高兴。
　　“我们不是来这里拜佛。”大力把村里的情况告诉朱云远。
　　朱云远很同情这些村民，主动邀请他们去燕王的农庄里住下。
　　先帝削藩之后，为了弥补主动归京交权的藩王，在京城附近给他们赏赐了田地，燕王身后没有娘家势力，仅仅被补偿了五十亩水田和二十亩旱地，还好这些水田和旱地都是连在一起的。
　　这群受难的村民有一百多人，不方便把他们带回王府，朱云远只能让他们到燕王的农庄里暂住。
　　“这样不会麻烦朱姑娘。”
　　“不麻烦，不麻烦。”
　　“咦，燕王的庄子，白公子去燕王府做事了？”
　　“不是，没有，君亭他，我和他。”朱云远支支吾吾的，无法说出口。
　　大力想起刚才那秃驴叫朱姑娘王妃，白公子家里只是开书铺的，难道朱姑娘嫁的人不是白公子？
　　大力注意到朱云远的神情有些忧伤，“朱姑娘你和白公子不是一对吗，你怎么没跟他成亲？”
　　“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嫁给了燕王。不说我的事了，大家快去庄子里落脚吧。”
　　“朱姑娘你和白公子......”
　　直肠子的大力还想继续问，大树急忙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
　　“王妃你怎么能把这些人带到庄子里，要是王爷知道了会怪罪王妃的！”王嬷嬷制止朱云远。
　　朱云远才不管这些，她就是要让大力大树他们到庄子里落脚，“他是户部尚书理应为百姓排忧解难，现在有百姓遭难他应该站出来给以帮助。”
　　“可是，王妃......”
　　“没有可是，大家跟我走，请这边走！”
　　朱云远亲自为他们带路，王嬷嬷也没办法只能任由朱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