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11、缝嘴

　　柳弃江用官刀呵斥围观的人快散开，上前一看，一个年轻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两眼通红，弱弱的跟一个老婆子争吵，老婆子气势十足叉腰把她骂得狗血喷头。
　　“呜呜，你没有给我找钱，李子两斤半，三钱银子一斤，一共七钱五十文，我给了你一两银子，你没有给我找零钱！”
　　“我早就给你找零钱了，你这个贱蹄子休要欺负我老人家，别以为流两滴眼泪做出这副勾人样就有理！”
　　“呜呜，没有，你没有给我找零钱，真的没有？”
　　落梅奉命出门给夫人买李子，夫人给了她一两银子，出门前还再三吩咐她不能昧下银子，如果卖李子的大娘不给她找钱，回去夫人一定会骂死她。
　　“大娘你真的没有给我找钱，呜呜！”
　　落梅哀求卖李子的大娘给她找钱，卖李子的大娘不但不找还骂她是狐狸精。
　　落梅委屈极了，当初被卖入青楼她都没有这么委屈过。
　　落梅扒拉大娘给她找钱，大娘很不耐烦用力推开她，幸亏柳弃江及时将她扶住，不然她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柳弃江一看这不是那天在城门口骂她的蔡大花吗，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蔡大花也认出柳弃江，不过她不怕，柳弃江已经不是镇国大将军，即使柳弃江还是镇国大将军，她也不怕，她弟弟可是驸马府的大管家，她又是长辈，柳弃江能拿她怎样！
　　柳弃江被贬为巡街将军，这事在昨天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蔡大花听说的时候还兴奋了一个早上，晚上还杀鸡来庆祝。
　　蔡大花挑了挑她那稀疏的眉毛，挑衅道：“哟，这不是我们的镇国大将军吗，哦，对了，我给忘了，你已经不是镇国大将军，都不是镇国大将军了还敢英雄救美！”
　　围观的人看柳弃江的眼神都变了，对她指指点点的，有认指责她贪生怕死弃城投降，有人同情她，有人耻笑她。
　　“做英雄的前提还得是个男人，你是男人吗？只要你把裤子脱下来让大伙看看，我就给这个贱蹄子找钱！”
　　很多围观的人都跟蔡大花起哄，让柳弃江脱裤子，他们也想看阴阳人到底哪里不一样！
　　“脱裤子，脱裤子，脱裤子！”
　　“我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还是割了做女人吧，不然像你这种娘娘腔是娶不到媳妇！”
　　“缝了做男人也行，我认识一寡妇，那寡妇贼有钱，我可以帮你介绍！”
　　不怕死的人跟蔡大花无情地嘲笑柳弃江，柳弃江倒是沉得住气，蓝陵拔刀就要砍人被她给拦下。
　　等沈寒山赶来的时候，柳弃江便让他和蓝陵将蔡大花拿下，被按在地上的蔡大花一扭一扭地挣扎，“柳弃江，柳阴阳，你敢这般对我，我弟弟可是驸马府的管家，你一个小小的衙差也敢得罪我！”
　　刚才和蔡大花一起起哄的人开始怕了，一个胆小的想要逃跑却被柳弃江喊住，“你不要走，我认得你，你是杏花巷卖豆腐的豆腐西施的男人，你整日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干活要婆娘养活，像你这种人都能做男人，为什么我不能做男人！”
　　杨大豆抖着双腿回头看，“你想干嘛？”
　　魏逢找来一张长凳，用手帕擦拭之后，便扶柳弃江坐下。
　　柳弃江挑眉狠厉说道：“不想干嘛，只是想请你看热闹，你不看，今晚我就拿刀砍死你全家！还有你们这些人都要留下来看热闹，谁敢不看就休想活过今天！”
　　柳弃江说罢便拔刀砍在长凳子，差点砍到魏逢的手，魏逢肯定她是故意的，这么长一张凳子，还是自己找来的，自己坐坐怎么了！
　　但为了做戏魏逢还是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柳弃江身后，随时随地听她吩咐。
　　柳弃江虽然不是男人但也是驰骋沙场杀过人的人，她愤怒时带了煞气，那双幽深的眼睛像狼眼一般嗜血，围观的人这才想起她曾是杀人无数的大将军。
　　虽然柳弃江被贬已经不是镇国大将军，但她是衙差，衙差在普通百姓心中是凶狠恶毒的，所以围观的人都不敢擅自离开。
　　“想来也可笑，我是大将军的时候你们就敢骂我，不是都说民怕官吗，你们不但不怕我还欺负我，为什么呀，就因为我是阴阳人？”
　　“我是阴阳人就能让你们这些狗东西欺负吗，哈！”
　　说迟那时快，柳弃江说完立即蹦跳起来，拿着官刀就冲过去砍，砍这个人的大腿，砍那个人的胳膊，这些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能趴在地上痛喊，我的手，我的腿！
　　柳弃江拿着刀站在那里，转头阴冷一笑，吓得这些躺在地上的人更加恐惧，他们个个脸色惨白，眼神惊恐。
　　魏逢看着躺在地上的八个人惨叫，他也被惊到了，柳弃江动作之快犹如鬼魅一般，他都没来得及看清，这些人就倒下了。
　　那些没起哄的围观路人也胆战心惊地站在一边，不敢乱动一步，生怕惹恼了柳弃江丢了性命。
　　柳弃江收起官刀，敛去身上的戾气，坐到长凳上，魏逢急忙帮她擦掉脸上的血。
　　“你们这些狗东西怎么敢怎么有脸骂我，我可是戍守边境的大将军，为边境的安定征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因为我失败一次，你们就把我这个英雄打成狗熊，即使是狗熊也不能让你们当街喊打喊杀！”
　　柳弃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脑子，自己可是拿刀的人，他们连木棍都没有也敢欺负自己，得亏自己善良，换是别人，他们早就人头落地了！
　　“看来我是不能再善良下去了，我再善良下去，明天就要被你们五马分尸！”
　　站在一边的落梅被吓得不轻，缓缓转头，怯怯地偷看柳弃江两眼，原来她就是那个大将军！
　　落梅还以为柳弃江身材魁梧、强大有力，没想到柳弃江长得瘦瘦弱弱的，腰肢纤细，堪比女子！
　　“小魏去针线来缝上这个大娘的嘴，省得她到处喷粪脏污了百姓的财物！”柳弃江的语气很温柔。
　　“我不会缝东西。”魏逢根本不想靠近这个蔡大花，因为她身上有股臭味。
　　“不会缝，我教你，去找针线和麻袋来！”柳弃江见魏逢还不动，生气了，大声呵斥：“还不快去！”
　　魏逢只能垂着脑袋去找针线和麻袋。
　　很快，魏逢就找来针线和麻袋，柳弃江缝麻袋，魏逢蹲在蔡大花身边看着她一针一线的穿过麻袋。
　　蔡大花看着魏逢手里泛寒光的针害怕极了，“放开我，放开我，柳阴阳你敢动我一下，我叫我弟弟杀光你全家！”
　　柳弃江不知道蔡大花是无知无畏还是不要命了，“叫你弟弟来杀我？等缝上你嘴巴你就叫不了！”
　　魏逢真想说，缝了，人家不会解开吗？
　　“柳阴阳你敢缝我，我可是你长辈，你胆敢这么对待长辈，就不怕吏部检举你！”
　　“柳阴阳你这狗娘养的，我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
　　柳阴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麻袋，然后风轻云淡地说道：“同样是朝廷命官你怎么光骂我光欺负我，你怎么不去欺负礼部尚书宋濂、兵部尚书沈伯重他们，怎么就光欺负我一个人！”
　　被按在地上的蔡大花呸了一口，幸好魏逢躲得快，不然唾沫就飞到他脸上了。
　　“人家可是大官，你这人阴阳人连人家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蔡大花狭长的小眼睛里全都是恶毒的恨意，好像柳弃江杀了她全家，她恨不得把柳弃江剁碎了喂狗吃。
　　蔡大花从小横到四十五岁，她很有一套，遇到软弱的就欺负，遇到比她强的就卖惨博同情，让那些同情弱者的人来帮她收拾这个人！
　　柳弃江羡慕蔡大花运气好没遇到脾气暴躁的又有能力的人，不然像她这种人根本活不过三天。
　　“哎呀，人善被人欺，连一个卖李子的都敢这般欺负我，看来我是不能再继续善良下去了！”
　　柳弃江说完就看向魏逢，让魏逢动手，可是魏逢却一动不动。
　　柳弃江哀叹一声便站起来，“刚才还说要做牛做马报答我，现在叫缝一点东西都不愿意，你这个人啊，算了，你走吧，我亲自来缝。”
　　柳弃江要拿过魏逢手里的针线，却被魏逢避开，魏逢知道柳弃江在试探自己，立即表明忠心，“将军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愿意为将军赴汤蹈火不顾一切！”
　　蓝陵都听不下去了，“那你倒是缝啊，别光用嘴巴说说而已！”
　　落梅心软为蔡大花求情，“将军还是算了吧，她已经知错了，就饶过她一次吧。”
　　柳弃江站直身子，面向众人，“蔡大花卖东西不找零钱不讲诚信，这种行为影响极为恶劣，倘若人人都学她这般，那哪还有人愿意买东西，有卖无买，市集交易岂不是要乱套！本衙差今日一定要小惩大诫以震不法商贩！”
　　柳弃江刚正不阿义正言辞，句句字字都彰显律法的威严，落梅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柳弃江的注视下，在蓝陵的催促下，在众目睽睽之下，魏逢用颤抖的手拿着针线靠近蔡大花的嘴巴。
　　蔡大花这样被按在地上不好缝，蓝陵便好心让蔡大花翻个身，蔡大花四脚朝天嘴巴在上，这样好缝多了。
　　在蓝陵和沈寒山的钳制下，蔡大花连头都无法动弹半分，魏逢拿针插入她的下嘴唇穿过线，然后用一只手嫌弃地拉出她的上唇，针一插，穿过线，拉紧线条，如此重复了很多次，蔡大花痛彻心扉啊啊大叫，围观的人脸色苍白均不敢做声。
　　魏逢缝了上蔡大花的嘴巴，手血淋淋的，他急忙用手帕擦拭，擦着擦着还恶心想吐，实在忍不住就跑到偏僻的小巷去吐。
　　蓝陵和沈寒山一松手，蔡大花立即爬起来，忍痛冲向柳弃江，却被柳弃江一脚踹翻在地。
　　“以后胆敢再如此不讲诚信，本衙差会更加严厉地惩罚你，热闹看完了，还不散去，散去，散去！”
　　柳弃江一发话，围观的人慌张捂着嘴巴踉跄逃离。
　　柳弃江看着地上篮子里的李子有些疑惑，“这时候李子就成熟了？”
　　“南方的李子这时候成熟了。”蓝陵要去拿地上的李子却被柳弃江阻止。
　　“我们是衙差怎么能拿百姓的东西！”
　　“可是，她！”蓝陵不解。
　　“一码归一码，不要拿百姓的东西，再有一次我就要狠狠地批评你！”柳弃江再看地上的李子两眼，咽了咽口水就转身离开，其实她也想吃李子，但这时候李子刚上市贵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