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要飞升》Jessie杰西

53、终曲

　　锦玲虽为凡胎，但有两仪罩加身，便也能在天界里来去自如。

　　万象殿今天格外拥堵，排在这儿的都是来取回神力的仙官们。先前天界因天象有异而遭了一次大动荡，仙官们不得不借出自己的部分神力，注至万象殿，由此得以渡过那次动荡。

　　锦玲排了大半晌才堪堪到门口，周遭十分吵嚷。上百人堆挤在这儿阔谈，听得脑仁都嗡嗡疼。师尊在返生结界旁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出空来取神力，这等苦差事便自然落到了她头上。

　　忽地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锦玲哎哟一声，勉强稳住身子后，后边传来声吆喝。

　　“诸位麻烦腾个地儿，让木秋大人先过。”

　　话音一落，仙官们纷纷往两边挪，腾出一条过道。

　　摆出这般大的阵仗，多半是驻扎在哪个神殿的大神官。锦玲在这儿待了不到四个月，对天界了解甚少，自然是没听过木秋这个名儿。

　　在前边开路的一个小仙官看锦玲没往边上靠，指尖点了点，用法力将她强行推至一旁。

　　道路通畅后，小仙官转而恭敬地俯身揖手，让身后的绿衣男子先行通过。

　　木秋走到殿堂正中央，指节在光洁的桌面上叩了叩：“我过来取走我们殿的所有神力，一共一百零三人。”

　　驻扎在万象殿的小神官为难地看了眼旁人。堂而皇之地当众插队，仙官们多少有些不悦，但碍于那人在天界上界的身份，也就都没吭声。

　　小神官只得微微颔首，说：“还请木秋神官一一报上所有名字，我好对照殿内备下的名单，取出每人所对应的那部分神力。”

　　木秋下巴往后一努，身后的小仙官便递给小神官一张牛皮纸，上边清晰地誊着他们殿里所有人的信息。

　　小神官接过牛皮纸扫了一眼，点头道：“人数稍稍有些多，但我们会尽快整理好。”

　　取一人的神力要耗个半分钟左右，百零人加起来，少说也要三四刻钟。

　　锦玲等不及了，上前对那小神官道：“我有急事，可否先取我的那份？”

　　话一出，绿衣男子身边几人纷纷回眸，看看是哪个人这般不识时务。

　　木秋身旁的小仙官狐疑地打量着锦玲，嗔怪道：“凡胎？是替别人来取的吧？”

　　锦玲答：“是。”

　　小仙官不再看她：“你也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同样急需这些神力，待我们处理好了再到你也不迟。”

　　锦玲不大敢信天界也会有这般蛮横的行径，蹙了蹙眉：“可是……这凡事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若是几个人也就罢了，你们一取就取上百人的份，这般耽搁众人的时间，只怕不妥。”

　　木秋原本自始至终没拿正眼瞧过她，锦玲话刚出，他便悠然地看了过来。

　　他将女孩上下扫了扫，像是在瞧一颗刚冒头的芽菜，皮笑肉不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天界又添了个凡人？下界的？”

　　锦玲不喜他那睥睨傲然的眼神，她原本就是个烈性子，下意识就顶了句：“关你屁事。”

　　殿里的仙官们被女孩那句不知收敛的顶撞话给惊诧到了，嗡咛着两三个凑了对，交耳低语着。

　　“你是什么人？竟这般出言不逊？”

　　“敢如此藐视天规冲撞神官，是哪个没分寸的仙官擅自带你上来的？”

　　木秋受不了几人的聒噪，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闭口。

　　待殿堂静下来后，木秋淡淡说：“既是个不懂规矩的凡胎，打下凡界就是了，无需费这等口舌。”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殿堂里的人都听个一清二楚。

　　仙官们一片哗然。

　　今日驻守于万象殿的小神官并不认识锦玲，茫茫看着他们，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件突发事。

　　几个脸生的仙官瞧不下去了，上前劝阻了几言。

　　“这孩子想来也是刚来的天界，不懂这上头的规矩才口头冲撞了几句，大人实在没必要这么处理。”

　　“神官要不先找到带她上来的仙官，协商后再决定该如何处置。”

　　“是啊，万一冒犯到其它神殿的神官，怕也是桩麻烦事。”

　　木秋仿若听不见，面上仍是一波平静，定定道：“我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身旁的小仙官们鞠过身道：“明白了，木秋大人。”

　　随后三四人围上前，将女孩团在殿堂中央，右手簇上白光。

　　几位劝言的仙官叹了叹气，同情地看了锦玲一眼。他们无权阻拦神官的处置，木秋这样至多只能说是合理不合情，不大人道罢了。毕竟凡人如若开罪了天界的神官，照着天界的规矩，神官是有权不告知带这凡人上来的仙官，直接将其打下凡界的。

　　“嘭——”

　　一道冷光袭来，近身的小仙官们被击了个正着，刺耳的轰鸣散开后，他们捂着胸口连连倒退几步。

　　“谁……谁？”

　　小仙官们赶紧设了道屏障，唯恐那道光再次突来。

　　木秋倒是避得及时，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后，平静地看向那道寒光。

　　强光退散后，一个小白影御风落至锦玲身前，拽过她的胳膊左右瞅，仰脸问：“你没伤着吧？”

　　锦玲看着跟前散发冷冽气息的小白团子，心底暖了暖，微笑着摇头道：“我没事，师尊来的很及时。”

　　团子松了松气，旋即看向被他打伤的几人，稚嫩的嗓音腾腾悠悠道：“你们方才说，要将谁打下凡界？”

　　仙官们自然不会认为眼前的团子是个普通孩子，能身负如此神力的少说也是个神官，眼前这个白团般的小身子约莫只是个化形罢了。面对一位身份不明的神官，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还是木秋先破了静默，他两手交叉在前，问道：“我好像没见过你，敢问阁下居于哪座神殿？”

　　这些人没见过他实属正常，沈云舟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异界度过。然而即便如今容墨的魂魄寻回来了，也是日日守在天宫里同九灵道人修补着结界中的魂魄，甚少出过门。

　　团子睨去一眼，嗤笑过后，轻飘飘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锦玲忍俊不禁，她和师尊还真是一脉相承。

　　小仙官们气得眉毛拧作团疙瘩，其中一位目眦欲裂，颤巍巍地指着他道：“这凡人果真是你带上来的，说的话都这般相似。”

　　团子噢了一声，歪着脑袋道：“是又如何？”

　　“你……”

　　木秋掌心慢慢聚来束光，他提了提嘴角，说：“我方才不过是要依着天规处置这个出言冒犯的凡人，依阁下的意思，是要庇护这个凡人了？”

　　沈云舟并不想和这些人浪费时间，他一心系在返生结界上，此时只想赶紧回去在师尊身旁出一份力。

　　他便没搭理对方的话，刚拉上锦玲正要往殿里面走，炙风就自身后扑来。那风虽黏热，却没带什么伤人的法力。

　　因为那就不是个用于重伤他人的招数，唯一的作用就是将命中的凡人送回凡界。

　　他当即将锦玲往自己身后推，扬手一挥，化去那股灼风。

　　仅仅是凭着那一招的路数，他就识出了对方的底细。

　　团子眯了眯眼：“木花宗？”

　　木秋稍愣了愣，扬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掌心再次凝来热风：“看来阁下与我在凡界时的宗门颇有渊源，凭一招就识得这般果断，难不成是同门的弟子？”

　　团子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冷哼道：“谁跟你是同门？人界里就数你们宗的弟子最会挑事，不惜命似的一批一批往妖界赴。若真说渊源，我倒是不得已杀过不少木花宗的弟子，如此倒也算是场渊源。”

　　众仙闻言瞠目。

　　妖修不比人修，同境界的妖修虽比人修要精进不少，但相应的越往后便越难突破，能到渡劫境的妖修都是寥寥无几。早听闻过妖界上一位妖尊在阵法的相助下得以飞升成神，但一直未见其本尊，众仙各神便以为那是道讹传。

　　眼前这个娇横气傲的小白团倒确有几分妖尊的嚣妄之姿。

　　有一个反应快的小仙官知道他们惹上了怎样的人，木秋神官已经久不闻凡界之事，自然不知道这些芝麻琐事，便低声在旁侧提醒道：“木秋大人要不就别和他计较了，他便是那位唯一飞升的妖尊，且还是天……”

　　“那又如何？”木秋不耐地打断他的话，眼底结了几尺的寒霜，“这种身负上万条性命罪孽深重的人竟也能飞升，也不怕沦为寝食笑谈。”

　　锦玲心惊，下意识去看身旁的团子，师尊果然是一脸寒意。

　　“你再说一次。”

　　“怎么，我可有说错半句？”木秋同样不予退让，朗声道，“只可惜了替你造阵的那个人，替你担了那么多罪责，没魂飞魄散就已经是天道的宽恕了。”

　　铺天盖地的紫雾如决堤洪水般向木秋卷来，绿衣男子化出一道光障来抵挡，在殿堂光洁的地面上连连滑退几步。

　　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紫气不断升腾，凝成几条十来丈高的触手，缠绕着冲木秋涌去。

　　木秋在小神官们的竭力掩护下，凌空用光刃将触手切成无数碎片，那光刃撕扯完触手后直接击上沈云舟的小臂。

　　一阵钻心的撕裂疼袭来，沈云舟捂着手臂上的伤，唇色不免泛了白。

　　木秋看着方才光刃劈中的地方，轻蔑笑道：“这破妖术是专门用来对付妖修的，目标的修为越高，所承受的法力吞噬就越大，可轻易重伤妖王妖尊。”

　　“两位神官大人别打了，殿里人多，当心殃及无辜啊。”

　　小神官终于寻到个空隙，横在俩人中间挥手劝道。

　　方才两人不过交手了几招，殿里的柱子就断了五六根，正摇摇欲坠往下簌着砂砾。

　　光刃在木秋的掌心间盘旋，他不经心接着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你给我们宗的弟子赔个不是，这笔帐我就算你一笔勾销。”

　　白色的小身影冷笑一声，软和的童音一字一字讥讽道：“早知那日我就不留情面了，将木花宗和姝人宗一同灭了更干脆。”

　　绿衣男子狠戾地将光刃再次扬出。

　　“住手。”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万象殿。

　　光刃被迫停滞在半空，仿若凛冬中一条被冻滞的溪流。

　　众仙看清那玄色身影后，纷纷齐跪行礼，殿内乌压压一片：“天帝陛下。”

　　锦玲感动得都要涕泪了，师祖可算是来了。依这两人不要命的打法，再打下去只怕哪边都讨不到甜头。

　　木秋顿了顿，也跪了下去。

　　白团子则原地没动，定定看着那人落到自己跟前。

　　玄衣人看向万象殿的小神官，淡淡问：“怎么回事？”

　　小神官看着一片狼藉的万象殿，又回头看到一脸严肃的玄衣人，支吾了半晌也没挤出句完整的话：“天帝陛下……其实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两个神官……刚才……刚才他们……”

　　玄衣人摆手打断了小神官的话，一眼瞧到了团子右臂的血迹，俯身托过孩子的身子，避开伤处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受伤了？”

　　团子扫了眼那刺目的血色，抿唇嗯了一声。

　　看着难得寡言少语的小徒弟，九灵道人不免焦灼几分。

　　“到底怎么回事，小白？”

　　一些不知情的仙官们又在附耳喁喁私语，那白衣小孩看样子像是和天帝陛下有过什么交情。

　　似乎还不是简单的交情。

　　团子倏地有些委屈，他咬下闷哼，兀自撩开衣袖查看那道划口齐整的伤，怪罪道：“师尊为何不早点来？”

　　此言一出，别说是众仙了，木秋和几个不知情的小仙官们都听愣眼了。

　　这……

　　这人唤天帝陛下为师尊？

　　除去小部分本就知道内情的仙官，一些机灵的仙官已经自己给自己解释通了，毕竟天帝从前就是自人界飞升上来的，如此一来，飞升前收过几个弟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玄衣人的手悬空覆在团子的那道伤上，探过后骤然收了手，将这殿堂巡视了小半圈，嗓音幽冷：“是谁用的破妖术？”

　　声音不轻不重地回荡在殿里。

　　天帝陛下此番显然是在问罪。

　　虽只有短短一句质问，木秋还是不由惊了惊，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木秋？”玄衣人察觉到那人的颤栗，平静道：“你明知他是妖，还用这等法术？”

　　“我……”木秋捏紧拳，深吸一口气，“他出言冒犯在先，我才想着用此法教诫一番。”

　　怀里的孩子一下又冷了脸色，手中再次聚过法力。

　　玄衣人按下团子的手，微微斥道：“小白。”

　　看团子老实下来后，玄衣人说：“你既说是他先冒犯的你，便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他方才辱我宗门，又说先前杀了我宗数名弟子，我自然怒上心头。”

　　团子愤愤然地指着他：“你可真会避重就轻，是你要将我的人打入凡界，我岂有不阻拦的理？”末了，又抱上玄衣人的脖颈，凉丝丝道：“你跟那个木芙蓉简直是一个德行，木花宗的人果真都不要脸。”

　　团子那番神色和动作，活像个跟长辈告状的小孩。

　　“你……”

　　“你什么你。”团子打断他的话，“若不是我先前耗了太多法力，你们又以多欺少，你连我的一根发丝都碰不着。”

　　玄衣人凝视着一脸怒容的孩子，莫名留意到一词：“以多欺少？”

　　小仙官们一看天帝陛下脸色不对头，一个个抢上前解释。

　　“我们只不过是怕那些法力伤及木秋神官，才……才护在两侧的。”

　　“我们并未使用攻击一类的法术，还请陛下明察……”

　　几人刚解释完，团子就委屈地蜷在玄衣人怀里，轻轻捉过对方的衣襟，带着哭音哽咽道：“师尊，我伤口好疼……”

　　看着那只弱不禁风的团子，小仙官们滴下豆大的冷汗。刚才分明还盛气凌人的，怎么转眼就成个受了欺辱的奶娃娃了？

　　但天帝陛下还真就吃这套，只见他抚上奶娃娃的脑袋，哄慰道：“破妖术留下的伤会侵蚀你的元神，疼是正常的，待会儿回宫后为师给你处理一下就没事了。”

　　团子懂事地点点头，缩回他怀里。

　　师尊那偎在他人怀里楚楚可怜的模样，叫锦玲看得心都化了。

　　也就只有师祖，能理所应当地抱着这么娇软的师尊。

　　玄衣人抬眼，一改方才的温和，对跳出来的这几人道：“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措好辞，明日过来叙述清楚，过失的那方我会直接罚他去下界清扫一个月的暗渠。”

　　众仙心知肚明，天帝陛下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让那几人太丢脸，该罚谁大家都掂量有数。再者，大家都看得出来陛下十分护着自己的小徒弟，就差把护短二字写在脸上了。

　　几人一下变了脸色，尤其是木秋，跟活吞了只苍蝇般。

　　“是……”

　　回到天宫后，九灵道人慢慢撩开覆在孩子伤口上的衣物。

　　团子打了个喷嚏，一下牵扯到了伤口。虽然对方的动作已经极轻，但他还是疼得七荤八素的，不停往后躲。

　　玄衣人叹了叹气，将乱动弹的团子按在床板上，待疗愈了七八成才将人放开：“他这次实在是过了头，连破妖术都敢轻易使出。”

　　团子耷下眼角，换了个角度躺着，庆幸道：“还好凡界没有这等法术，不然别说飞升，怕是连尸骨都存不下来。”

　　“胡说什么。”玄衣人轻轻拍了拍团子的脸，“你魂魄不全，如今只能愈个七成左右，等你取回那缕魂魄后为师再替你处理余下被侵蚀的地方。”

　　团子从榻板上爬起：“啊？那我这些日子岂不是要一直这么疼着了？”

　　“怎么会。”玄衣人柔着声将团子按了回去，转而对门口道：“小容，进来吧。”

　　团子呆了一呆。

　　门口不知何时倚了个苍白的身影，唇色茫茫，瞳孔却幽深如墨。少年的眼瞳溢满了至深的感情，他静静地瞧着榻上那只犯着愣的小白团。

　　玄衣人笑了笑，解释道：“一个时辰前小容就已经恢复了身形，否则为师也不会急着出宫找你。”

　　团子还没从恍惚回过神来，少年就走过来坐到榻沿上。近过身后将小不点好生打量着，隐忍了半晌，才道了句有些莫名的话：“师尊……你这是怎么了？”

　　“小白魂魄不全，所以才不得已变化了身形。”九灵道人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停顿片刻后，道：“原本只要你醒了，他便能恢复身形，但小白的一魂一魄被意外地纳入了你的元神里，所以我才将你叫过来。”

　　容墨了然颔首，自然地拾过那只软白的小手，问：“师祖你说，我该如何做？”

　　玄衣人瞧少年面上回了几分气色，不似刚醒来时那般惨白了。他偏头看了看小团子，对容墨道：“把手给我。”

　　容墨将手递过去后，感受到炙粘的内力涌至丹田，不由睁大了眼：“师祖，您这是……”

　　九灵道人眉眼含笑道：“你这个身子的修为不似从前，待会儿只怕制不住小白，所以借你两成神力。”

　　团子听到那话，不免有些惶恐：“师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制住我？”

　　九灵道人没有理睬他，转而对容墨道：“小容，你便用我给你的神力，让那缕魂魄归位。”

　　容墨仍有些困惑：“我还是不大明白师祖……具体该怎么做？”

　　玄衣人起身，眸光似笑非笑，他平静落下两个字：“双修。”

　　少年蓦然将双眸又睁大了一圈。

　　见对方并非在开玩笑，少年敛下赧然，若有所思地微微点了点头。

　　团子当即像躲瘟神般退到床板的另一边，不敢置信地看着玄衣人：“师尊，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这个身子……”耳廓一下就红了，他抿着唇，义正严辞拒绝道：“不行，我不干。”

　　说着，榻上的白影就不见了踪迹。小团子刚御风到门口，就被玄衣人一手捉了回来：“为师没说玩笑话，只有这样才能在不伤及小容的同时把你的魂魄取出。”他将烫手的团子塞到容墨怀里，“不过是元神交融罢了，你怕什么。”

　　团子不作声了。

　　将门带上前，九灵道人对容墨道：“好了便传音通知我一声。”

　　容墨不知该笑该哭，只得点头道了声好。

　　九灵道人带上门后，容墨颇为无奈看着怀里鼓气的团子：“师尊，你别乱动。除了元神交融外，弟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眼下师尊这个小身子，就是想做也做不了。

　　少年将团子轻轻搁回榻板上，团子终于对上那双深棕里泛点墨色的眼瞳，好好地将眼前人瞧上几番。

　　“眼下你刚醒来……可有哪里不舒服？”

　　“无事。”

　　少年摇摇头，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白润的手按在团子后颈上：“我有好多话想跟师尊说。”

　　“什么话？”

　　“异界里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师尊当真去异界找他了，还足足陪了二十来世。每世不论他是男是女，他都能在周围的人群中觅到师尊的影子。

　　容墨记得最清的就是第三世，那是他第一次转生为女孩。师尊估摸着是想近身照顾他，便也化了女身，随他一起上学堂。

　　他现在都还记着，彼时转生为女孩的他，真挚地握着师尊的手，说：“我虽喜欢男生，但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这个人，无关性别。”

　　师尊那时几乎是立即抽了手，神色惊茫不已。

　　容墨抬手掐了掐团子的脸，被对方偏过脑袋躲开，抱怨了一句：“不准捏。”

　　少年忍俊不禁，欣欣然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准就是不准。”

　　少年笑容浅淡，将他端详了半晌，垂眼道：“我只是想确认，确认这是真的回来了，而不是在做梦。”

　　榻上的团子怀里抱着个与他一般大的软枕，答：“想什么呢，自然是真的了。”随后招了招手，示意容墨放低身子。

　　容墨心领神会地靠了过去。

　　团子抬手，扑来一阵清雅的白檀香，他吃力地从少年发梢上拂下片花瓣，而后随意地扔到榻边。

　　以前住在峰里的时候，峰顶枝叶繁茂，花果丛丛，便总有落瓣枯叶遗在弟子们肩上和发顶上。师尊那时也会凑上前拍落他们身上的叶瓣，拿弟子们取乐似的，瞧见一个便拍一个。

　　“时候不早了，得抓紧时间将魂魄还给师尊了。”

　　少年抽走团子怀里的软枕扔到角落边，将人轻轻按躺下。

　　团子一下木了身子，连带手脚都有些不自在。

　　容墨半个身子撑在他上方，温润的手遮住他的眸子，带着笑意道：“师尊放心，很快就好了。”

　　团子还没来得及松懈，只觉身上一凉，白袍被挑落至榻边。脸色一个倏变，团子手脚并用地挪到一边：“等等，你不是说不会做什么……”

　　“现在是不会。”容墨淡笑依然，“待师尊恢复了身形，弟子再做其他打算。”

　　说罢，少年眼疾手快，抓回死命扑腾的团子，拉扯过对方的元神直接就融了进去。

　　双修所带来的愉悦感顷刻间吞没了二人，那张白净的小脸腾地红了个干净。

　　微促的吐息下，少年搂紧了他的师尊。他抱的足够坚实，却不会硌疼怀中人。

　　这回捉紧了后，便再也不会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