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要飞升》Jessie杰西

49、舞台剧

　　沈云舟闻言也随之一怔，旋即将那女孩细细地掂量一个来回。

　　像，倒真是像。

　　在皮相上，竟和从前的锦玲有着七八分相似。

　　沈云舟回神后又觉着自己这想法当真是荒唐，这本就是她，相像是自然的。

　　虽说是同样的魂魄，但这神态却与从前大不相同了，柔顺中添了几丝拘谨，少了从前的几分孩子气。

　　女孩局促地看着及时将她捞住的容墨，打了足足半晌的愣，对过那双眸子后竟一时移不开眼了。

　　直到对方莫测地冲她笑了笑，女孩才颤着唇道：“我……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两年前……那天在街上……”

　　容墨利落地接过她的话：“是我。”

　　“啊……还真是……”

　　惊诧之余，女孩又扫至一旁的白衣青年。

　　心头莫名被揪扯一下，又是半晌的沉默。

　　太奇怪了。

　　这两人都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先前见着容墨也是这样。明明从未见过面，心口却像被池水灌堵般，沉闷闷的透不过气。

　　衣带传来清脆的消息铃声，女孩陡地醒了神。她划开屏幕后，愁苦再次攀上脸颊。

　　女孩明显是在忧心着什么事，以至于忧到没时间和容墨一叙先前的事。她忽然毫无预兆地抬头，看着那位眉眼生得极为漂亮的白衣青年。

　　几回踌躇后，女孩开口问：“你们……是朋友吗？”

　　白衣青年饶有兴趣地望着她，轻点头道：“嗯。”

　　女孩又瞥了眼手机屏幕，鼓着几分勇气，措辞道：“这位哥哥要是没有别的事，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沈云舟顺着问：“什么忙？”

　　女孩无奈笑道：“今天咱们学校不是有个艺术节文艺汇演嘛，但有个男生临时联系不上了。我们是第一个上台，这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场了，他们就让我出来找个人顶替一下。那男生的戏份也没多少，应该不到十分钟，我就是看他的尺码和你好像差不多，所以想着能不能……”

　　沈云舟淡淡应下：“好。”

　　女孩没料到对方会应得这么痛快，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她赶紧端着手机敲了一条消息，发送过去后抓着白衣青年的手直接往后台奔去。

　　容墨叹下气，看着被径直掳走的师尊，他无可奈何地跟了过去。

　　学生们在后台早已等得焦灼不已，女孩刚将人带来，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

　　几个女孩子像是掘到了什么稀罕宝物，满眼桃色地圈住沈云舟。

　　“锦瑶你这么快就找到人了？这才不到五分钟吧。”

　　“我怎么不知道学校还有这么好看的男生，是你朋友？”

　　“哪个系的呀？难道是分部的学长？”

　　锦瑶扒拉开人影，挤出她们的包围圈：“先别挡道，时间要赶不及了，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噢噢……”

　　女孩子们讪讪地腾出一条道。

　　沈云舟被她一路揪至后台的一个角落，旁边就是试衣间。

　　后台的灯光略显昏黄，女孩收拾着桌面上的稿纸，不知在翻找什么。

　　沈云舟看了会儿，忽然问：“……你叫锦瑶？”

　　锦瑶愣了一愣后，腼腆地把头一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在若有若无地留心着自己的举止。她倒没有被瞧的不舒服，只是难免手脚会有些放不开。

　　锦瑶细心地将台本上属于他的内容勾画出来后，双手递了过去。

　　沈云舟有些意外，这个舞台剧的背景竟是修真界。虽说与真正的修真界有不少出入，但也有近五分的吻合了。

　　这话本放在妖界至多就是个中规中矩的水准，听锦瑶过一遍后，沈云舟大概晓得了这叙的是个怎样的故事。

　　第一幕讲的是两位主角的前世，少年浑身血红浸染，怀着满心的怨意，提剑去诛伐他的师尊。

　　少年强行破了师尊的死关后，毫不犹豫地将冰冷的剑身刺入对方胸口。

　　骤然泛黑的剑柄，让少年豁然明白了什么。

　　待察觉到对方灵力散尽之时，少年才恍悟师尊不是弃他们于不顾。是秋毒深入骨髓致使元婴受损，境界大跌。单是暗中救下少年，就耗尽对方全部的灵气，所以才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去捞回其他的弟子。

　　唔。

　　这话本读着读着，好似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沈云舟叹了叹，头疼地搁下戏本。

　　现在的孩子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

　　读着都不怎么悦心的话本，居然会想着做成舞台剧。

　　锦瑶刚将另一位搭戏的男生带到沈云舟面前，容墨也逢时过来了。他这回学聪明了，知道将口罩戴起，所以一路过来时没招惹什么是非。

　　被带来的男孩年纪没多大，十八左右的模样，正青涩懵懂地望着沈云舟。

　　那孩子似乎不大敢直视他，念词的时候眸光不住躲闪。即便是勉强对上了视线，不足两秒也就焉软地垂下来了。

　　白衣青年不由哂然一笑：“你在怕什么？”

　　心思被轻易戳破，男孩咬着唇，竭力拾回脸面道：“我没有……继续吧。”

　　容墨倚在墙边不语，目光如炬。

　　师尊许久没淌出那般蔼然的神色了，方才还言语恐吓他，转眼间待旁人就能这般地亲和。

　　心里头跟打翻了酱醋似的，容墨五味陈杂地瞧着那人。

　　沈云舟倒没想太多，他不过是看那孩子一脸的怯畏，才想着温语哄上几句，看能不能缓缓孩子的心绪。

　　沈云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对方念词，孩子好不容易抬起脸，支吾地依着词唤了他一声师尊。

　　白衣青年听得低低笑了一声。

　　这样的性子，若是放在宗里，倒真不适合入他门下。他扪心自问自己不是个谦和的人，要真有这样的弟子，大约也得送去宗主那儿才最为合适。

　　一道传音入耳，裹着丝丝凉意。

　　“师尊。”

　　“何事？”

　　沈云舟看向不远处眸色晦暗不明的容墨，少年周身萦绕着明眼可察的低气压。

　　“师尊可是瞧上了他？”

　　？？？

　　沈云舟疑惑地眺回去，不知他此言何意。

　　“你又在胡想些什么？”

　　“他未曾行过拜师礼，也没有授取过信印，为何能唤您为师尊？”

　　瞧着眉梢都挂着酸涩的少年，沈云舟只得抚着他的心绪道：“一时半会说不清，待会儿再与你解释，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会说不清，到底是怎样？”

　　又是一句浸了醋的疑问。

　　沈云舟却没再搭理他，兀自将白册翻着页。

　　其余的都还好说，唯独有处地方，他想不明白为何要设成那样。

　　沈云舟盯着那处文字驻了会儿，僵着唇角，干干道：“为什么渡灵力要……这般去渡？”

　　那孩子闻言同样闹了个脸热，犯难望向身侧的锦瑶。

　　上边清晰写着，魂魄将散之时，少年才又惊又惧，慌忙以口渡去灵力，意图捞回对方的神识。

　　即便是要渡灵力，也没必要非得用这法子。沈云舟给他人传灵力时，至多不过是指尖的触碰。若是那些有信印的弟子便更是简单，直接以信印为媒介，隔空交渡即可。

　　锦瑶扫一眼后，解释道：“这个的话，到打光的时候稍微……稍微借位一下就好了。”

　　她紧接着把男孩拉上前，说：“之前不是给你排过好几次么？要不趁着这个空当，你跟这位哥哥现在试一下？”

　　沈云舟嘴角一抽。

　　试这个字眼怎么听怎么别扭。

　　“那……那怎么能一样，之前那人我认识……”男孩往后退却一步，耳尖都快滴血了。

　　这边锦瑶在苦口婆心地开导着稚涩的男生，那边容墨一下掐住了沈云舟的手腕。

　　方才那些话容墨可是听得真真切切，对方手里的书册他也用神识探查过了。

　　“师尊，现在可否能与弟子解释了？”

　　少年的手如一柄冰冷的铁梏，缓缓地，徐徐地收紧。

　　忍着手腕的生疼，沈云舟咬牙传音过去。

　　“松开。”

　　少年置若罔闻，若不是碍于旁人在场，他大抵会用缚身咒将眼前人直接捆了，再扔到榻上逼问。

　　沈云舟并不晓得容墨脑袋瓜里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但他向来吃软不吃硬，自然不会退让半分。

　　表面上平平淡淡，暗地里都在用内力较着劲。

　　两人为了不惊着旁人，皆以传音入耳。

　　“你到底放不放手？”

　　“待师尊解释通了，弟子自然会放。”

　　沈云舟给气笑了，这小孩什么时候连尊卑长幼都拎不清，居然有胆和他说这样的话。

　　腕上的红痕愈发灼眼，拗不过那人，容墨终究还是不忍地松开了他。

　　沈云舟不动声色地揉着吃痛的地方，垂眸不语。

　　“师尊。”

　　白衣青年冷笑：“我可没你这样不知轻重的徒弟。”

　　容墨倏地变了脸色，只得先服软认错，细声地哄着被他掐疼的人。

　　锦瑶一早就留心到这边的动静了，她呆呆地看着两人从剑拔弩张到一派祥和，顿时就悟了什么。

　　她在男孩耳畔呢喃了几句，男孩便抿唇点了点头。

　　“师尊，这衣裳理着实在是麻烦，不换行不行？”

　　容墨在里面翻倒了半天也没将手中的衣物分出个前后左右，这边的衣裳委实繁冗不少，多瞧上会儿都能眼花。

　　“少废话，动作给我利索些。”

　　沈云舟在外头淡淡回答，分出点心神悉听着更衣室的动静。

　　“可我确实不大会……”

　　沈云舟忍无可忍地掀开帘角，进去后一把夺来容墨手里的衣裳，将其理平整顺。

　　“你还愣着做什么。”白衣青年眸也不抬命令道，“脱。”

　　“噢……”

　　锦瑶望着整装出来的玄衣少年，刚想上前嘱咐几句，那少年却径直走向不远处的白衣青年。

　　少年的个子本就逾上对方一节，便下意识地矮过身，好让对方轻松够着他的衣襟。对方给他整理衣领时，少年便深深地望着他。

　　锦瑶笑了笑，她果然没猜错。

　　即使听不大清他们说了什么，凭这些亲昵的举止，也该晓得这是对恋人。

　　这次的文艺活动全权由学生们自己负责，没有学校领导的掺和，所以负责人才敢选这类题材的话剧。

　　所以锦瑶才想着干脆找一对真正的恋人来出演，兴许效果会更好。

　　白衣青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好像自己于他而言是一位认识了许久的朋友。但他看她的眼神，却更像是长辈在看晚辈。

　　她决定了，她待会儿一定要问个清楚。

　　帷幕缓缓升起。

　　底下座无虚席，却没有多余的嘈杂声——台上那位俊美清秀少年让学生们不由自主屏了息。

　　静得如身处于数十米深的冰窟。

　　容墨一开始还不大愿意接这戏，因为这里面的每字每句都太过熟悉。

　　熟悉得有些可怕。

　　“师尊。”

　　少年清越的声音在舞台上回荡。

　　白衣人仅仅只是提来一抹薄笑，台下的观众便更是坐不住了。

　　如此容貌，怕是上天也会妒忌成疾。

　　这才是真真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们与角色契合得这般自然，仿佛不是在出演话剧，而是叙说着自己的故事。

　　这一幕，让容墨总觉着他是回到了血腥四溅的百妖宫。

　　那时他轻而易举地破了百妖宫的结界，便是再不可摧的结界，于渡劫境修士而言皆如蝉翼般易碎。

　　踏碎前宫后，他瞧见了自己心心念念一直想见的人。

　　原本以为自己会抑不住滔天的怒意，上来便会捏碎对方的元神。但当真正见到那人时，他却有些恍惚了。

　　几十年未见了，对方容貌依旧，只是唇边沾了几抹红。

　　刀剑嘶鸣声不绝于耳，他驻了驻脚步，突然不知该怎么唤对方了。

　　叫师尊吗？

　　可对方早就不是当年的沈仙尊了，他这般唤，怕是只会惹来对方的嘲弄。

　　但少年从没有唤过对方的名字，即便是现在，他也滞涩得叫不出口。

　　思绪百转千回，少年还是鬼使神差地嗫嚅出这两字：“……师尊。”

　　腥风里，少年没有等来对方的嘲弄。

　　那人十分给他台阶地回道：“小容。”

　　面上笑容依旧，掌心却翻腾着紫气郁郁的妖力。

　　少年猛地就清醒了，下一秒，直接瞬至对方身旁，轻而易举地捏住他的脖颈。

　　他不慌不忙地赏玩着对方挣扎的神色。

　　旋即一点一点地收紧了手。

　　绚丽的帷幕拉回纷扰的思绪。

　　惚恍过后，容墨真切地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

　　“师尊你别怕，我会想办法。便是以命换命，我也会将你带出来……”

　　容墨此刻便是这样的想法，不论回到妖界后迎来的是什么，他绝不会让师尊再受半分伤害。

　　不过千百年的独身，他等得起。

　　璀璨的灯光下，观众们的凝望下，少年动作轻款地拨开对方额间的青丝，真挚地吻上他的唇。随后以额相贴，将他拥得更紧了些。

　　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一双人。

　　席上的观众面红地看着这对师徒拥吻，个个激动不已。

　　哇啊啊！！！

　　居然不是借位！！！

　　是真亲啊！！！

　　台下的嗡咛声把沈云舟也给扰懵了，他虽被吻得稠乎乎的，心里却是哀叹不止。明明上台前已经再三提醒过说不许来真的，结果还是被当耳边风了。

　　早该料到这小孩会出尔反尔。

　　帷幕落下后，后台的人一拥而上，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你们演得可真好，这第一幕才刚结束，学校论坛就多了几百条关于这出话剧的帖子。”

　　“长得也好看啊，实在是太适合这两个角色了，锦瑶一点都没找错人啊。”

　　“五分钟前我的手机消息就没歇过，都在问关于你们的事情。”

　　学生们很懂事，没有问让沈云舟下不来台的话。

　　毕竟明眼人能看出来的事，就没必要再点破一次了。

　　应付完学生们后，他瞧见了坐在木桌上抱着纸稿的锦瑶。

　　女孩接过他的目光后，不再晃着腿，利落地从桌上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