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的吻》独舞桔梗

3、织网的狩猎者

　　宿舍里其余三个人都在，唐羽娜照旧吃着苹果在桌子面前上网，刘珊珊抱着一本大字典在背书，林如芝靠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见苏易安开门进来，大家都停下了原本的动作。
　　“今天怎么走大门？”唐羽娜奇怪地看着苏易安：“门房上没人吗？”
　　苏易安摇了摇头，她心里可真不舒服，特别是看见林如芝无害的模样，更是不舒服，这样白天鹅一般的女孩子，居然会跟着那样的男人。
　　林如芝下床来，踢踢踏踏穿了拖鞋去倒水喝，碰巧看见唐羽娜正在看着的网页。学校的BBS，关于林如芝的那个帖子不知又被谁翻了上来，跟帖已经高达数千条。唐羽娜很尴尬，结结巴巴地说：“林……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如芝只笑了笑：“没什么。”
　　“我觉得那个应该不是你。”唐羽娜解释道：“我看着不太像。你从来没化过大浓妆。”
　　沉寂了片刻，林如芝倒了一杯水出来，喝了一口，低头说道：“那就是我。”她神色自然，丝毫没有想刻意掩藏的迹象。
　　这下轮到苏易安震惊了，她呆立在门口，不知说什么好，林如芝居然承认了，那么轻易地承认照片里的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是自己。
　　“这个男人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模样，其实……看上去郎才女貌的……”唐羽娜无法自圆其说，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可是据说，他是结了婚的。”刘珊珊忽然冒出这样一句，宿舍里的气氛越加尴尬。
　　林如芝耸耸肩：“我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何况，别人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比如，他只是有婚约，可算不上是结了婚。”
　　苏易安眨眨眼：“也对，别人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如芝，他是不是很有钱？”刘珊珊忽然问道。
　　我们都知道刘珊珊问的是哪个“他”，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八卦的小魔鬼，特别是女人，有谁不对这种情色绯闻好奇呢？何况内容还那么劲爆，高考女状元和钻表男的地下情。
　　林如芝点了点头。
　　苏易安觉得疲倦，别人的事，她不想管那么多，何况，这样复杂的故事，不是她能理解的，不过，她也不想理解。她草草梳洗了躺在床上，唐羽娜早就睡着了，刘珊珊梦里还背着字典，可是她却怎么睡不着，翻来覆去。
　　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很多人，有的人每天在外面纸醉金迷，开一瓶洋酒好几万，有些人为了生存，到处打工，每小时四块钱的薪水，还有些人为了钱做了有钱人的小三，其实说到底，谁更卑贱一点呢？只不过是社会分工不同罢了，谁也不用看不起谁。
　　“易安？”有小小的声音传过来。
　　“唔……”
　　“我知道你没睡。”林如芝的声音透过帐幔传出来，显得有些闷闷的：“我也睡不着。”
　　苏易安索性睁开了眼，听林如芝说话。
　　“我其实挺害怕的。”林如芝的声音幽幽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听得她心里一阵阵发紧。
　　“害怕什么？”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别人怎么说我也没关系，可是易安，我不想让你也认为我是那种人。”林如芝说：“易安，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
　　苏易安嚯一下坐起来，天气很冷，苏易安洗过的头发还没有全干透，一下子从冰冷的被窝里钻出来，居然狠狠地打了个寒噤。林如芝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却敲打在了苏易安心上。
　　苏易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林如芝……我们，怎么会是一类人？”她这样问，可是心却陷到了晚年冰窟里，刹那间冰凉透顶。乱世佳人的搭讪，黑色车子送她回学校。也许，林如芝和他也是这样开始的。她的心开始狂跳，苏易安，或许你现在和林如芝不是一路人，但是以后呢？想到这一种可能，苏易安顿时烦乱起来。
　　林如芝嗤嗤的轻笑传入耳朵，苏易安不得不承认，林如芝是个美人儿，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到林如芝的半个侧脸，五官柔和，星眸生辉：“你的眼睛和我一样。”她悄声说，带着些许娇憨的味道，冰凉的手指轻触到苏易安的眼：“里面有疯狂的光。”
　　苏易安一惊，笑着说：“他对你很好吗？”她决定问一问林如芝，否则，一个有婚约的男人，为什么要与他如此亲密，即便不是被包养，对于这种男人，不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吗？
　　林如芝娇笑：“当然。他对我好，是理所应当的。”
　　苏易安不知道林如芝的话说起来这样坦然，反倒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
　　“我知道是他送你回来的。”林如芝说。
　　“你怎么知道？”苏易安立即反问，像是被触碰到神经的病人。
　　“刚才在宿舍楼下，难道不是？我都听见啦。”林如芝将抱枕抱在怀里：“他一向绅士，对女人也很照顾，很体贴。我猜，他今晚又一个人去了乱世佳人。”说起这个男人的时候，林如芝眼里满是亮晶晶的光芒。
　　苏易安觉得呼吸困难：“即使真的是他去了乱世佳人，你怎么知道他会送我回来，难道他多情到会送任何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陌生？”林如芝拿出一张照片，是学期伊始拍的宿舍合照。照片上四个人，笑颜如花：“前些日子我给他看过照片。”
　　苏易安不由得想起那晚独自翻墙回学校，应该是他看到照片之前，那晚，他捡了她的学生证，学生证上的一寸照片照得很难看，还是军训的时候拍的，黑得自己都认不得自己。
　　“他还指着你，问了你叫什么名字。”林如芝索性趴在床上。她的床和苏易安的床靠在一起，林如芝把帐幔掀开：“你自己瞧，你和我的眼睛，是不是有点儿像。”
　　苏易安轻轻地将照片捏过来，按开了床头的小台灯，照片上的四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只有林如芝显得白。她笑了笑说：“我觉得我们三个比较像。
　　林如芝抿嘴一笑，还是坚持地轻声说：“不，我们比较像。”
　　“他叫什么名字？我听别人喊他林先生。”
　　林如芝像是睡着了，半天也没有声音。苏易安这才按灭了灯，脑子里又不停地回响起林如芝的话，我们的眼睛比较像。
　　“我看过BBS里的帖子。”
　　苏易安不想再继续和林如芝说这些问题了，索性闭着眼，就这么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也精神不济，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就听见语音室外面有人喊：“苏易安！苏易安！”
　　苏易安抱了书出去，门外的男孩子看见苏易安，笑了笑：“系主任找你。”
　　“有什么事儿？”苏易安心里打鼓，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苏易安没办法不心虚。
　　“我也不清楚，只是每个班找了几个口语比较好的，都在系主任办公室开会呢。你们口语老师推荐了你。”
　　苏易安松了口气。
　　男孩子很干净的样子，穿一件蓝白格子衬衣，头发短短的，见苏易安转身走开，又说：“我高你两级，叫陈剑飞。”
　　苏易安回过头，朝他笑了笑：“我知道，赫赫有名的陈剑飞，谁会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