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疟子》完全7

2、杂章

　　章启：2022.12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响起了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门板。
　　魏廖想起了白天那个老人说的，明理惠子。
　　于是他没开门。
　　但那门外的抓挠声越来越猖獗，他认为这种毫无边际的感觉会让人感到厌烦，可能会吵醒斯威特他们。
　　他不知道怎么办，毕竟鬼这种东西他从来没碰见过，他作为“军.火”，要打架技巧有打架技巧，要驱鬼还是有打架技巧，他在这里似乎无用武之地。
　　“哎呀，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斯威特在魏廖身后幽幽地说道。
　　比明理惠子还像个鬼。
　　“你听……”
　　“我看看。”斯威特蹲了下去，从狭窄的门缝底看过去，对上了一双眼睛。
　　明理惠子？
　　“……”
　　他默默地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钱，一把一把的地从门缝里塞出去。
　　“我就待在这里几天……”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害怕呗，不知道她接不接受我的贿赂。”
　　那模样可不像是在害怕。
　　“这样子啊……”看起来魏廖真的在思考这是否是个可行的方法。
　　“好了，我也只能这么办了。”
　　斯威特又向门缝下看了一眼。
　　“看吧，她走了。”
　　“还真的……”魏廖也看了一眼，有些惊讶，“那个……”
　　他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事。
　　“怎么了？”
　　“不知道该不该说，今天我们看到的那几个孩子，我没有查阅到他们的信息。”
　　“这样子……”
　　“我看不见他们的脸，所以我没办法去查询他们的信息。”
　　“……睡觉吧。”斯威特沉默了一会说道，很突然。
　　“我可以不睡觉的。”
　　“不行，你必须睡觉，累坏了怎么办？你不睡我也不睡了。”
　　“我的身体是有自我……”
　　“睡觉。”
　　不过斯威特始终没有用“主人”这个身份来命令他。
　　“以后可能可以，不过现在的情况不行。”
　　“行……”斯威特看起来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魏廖以为他接着会说要去睡了，但斯威特没有，他偏了偏头，粉色的眸子注视着他的眼睛，像是一片粉色的木槿花海，是一片又一片望不到头的美好：“我陪你一起熬好了。小夜猫子，不睡觉。”
　　他带着些责怪，却笑着说道。
　　这让魏廖感到很熟悉，但是他实在是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熟悉。
　　他的记忆大部分只从7岁开始，因为7岁手术时被换掉的部分还有他的右脑，若不是AO技术先进，他是活不下来的。
　　况且就算左脑是他自己的，他也记不清楚什么东西了。
　　他不知道以前自己是怎样的，只知道自己因为性格孤僻，还有不知道的什么原因，没有人喜欢跟他待在一起，而且他认为交朋友没有必要，所以变得更孤僻了。
　　7岁之前的事情他记不住了，可能他很喜欢交朋友，也有人会跟他说这么多话？
　　不过斯威特说完之后，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再没有声音。
　　魏廖就像是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等他再动时，斯威特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斯威特的头发呈现出一种漂亮的淡粉色，和莫甸头发的粉色不太一样，像是一个画家画了一幅关于月亮的画，却觉得过于冷清，将一点粉色藏于月亮的光辉中，真的要调动所有的感官的话，那便可以说成是在冬天闻见蔷薇的馨香。
　　时间已是凌晨三点，他的脑子告诉他。
　　他将斯威特放在了床上，坐在床边，看着斯威特安睡的脸。
　　他突然发觉，周围有些太静了，时间处于夏季，再安静都应该会有蝉的声音，可现在他什么都听不见。
　　或许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吧，书上看到的，脑子里被植入的，可能都是会跟现实有所差异的，果然还是只有亲身体验才能适应变化。
　　不过如果不能保护他人，那么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就是一件物品，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从小到大，哪一个层面都不一样。
　　他很难压制自己，总是会想一些别的东西，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就算是后续自己在上手术台时，自己被动刀子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腿被换新的时候，他脑海里似乎都执着地抓着一个东西，和自己无关的东西。
　　似乎只要他有脑子，他就不会停止无止境的联想。

　　“砰”。
　　窗外响起一声闷响。魏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不舒服。
　　他将窗帘稍微掀起一个小角，外面很黑，但他的眼睛是电子眼，于是他望向声源处--那是房子与另一座房子的夹缝，是死角他看不到。

　　第一晚，再没有其他动静。

　　“一不小心睡着了……”斯威特没有睡很久，5点的时候就醒了。
　　“你不困吗？”他问了一句。
　　“不困。”
　　“辛苦你了。”斯威特双手抱胸，点了点头，像领导对员工那样说了一句。
　　“奖励你一下，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知道。”
　　“一看就是没体验过生活，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斯威特自顾自点了点头。
　　“……”魏廖没说话，他每天吃的都是AO安排的饭菜，而这些菜的量都是严格按照人一天应该摄入的各种营养素的多少制定的。
　　可能是AO怕他贪恋食品的味道吧，所以那些菜品没什么味道，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没必要尝到什么味道。
　　不过斯威特默认他同意了。

　　“你昨天晚上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吗？”斯威特突然问道。
　　“昨天听到过'砰'的一声，很闷。”
　　“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从哪个方向听到响声的？”
　　“南边。”
　　“大概是在房子的哪个方向？”
　　“我们是在五楼的第一个房间，如果要去查有什么东西的话，我想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应该可以看见那里。”
　　“先等莫甸醒吧，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斯威特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嗯。”
　　“等我回来。”斯威特带上帽子，偏头笑了笑。

　　斯威特很快回来了，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托着下巴，静静地思考，直到莫甸醒过来，他脸上的神情才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明理惠子的事情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们就像是普通游客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在这里参观。

　　“嘿！”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声音。
　　“……”斯威特稍微偏了偏头，朝后看了一眼。
　　“咦~眼神真可怕。”那人打趣道，“这位是……”
　　“你有什么事吗？”斯威特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冷淡。
　　“哎呀，这不是看你要来这里玩嘛，过来帮你啊。”那人揽住了斯威特的肩膀，看起来关系很好。
　　“不用了，我觉得您可以回去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那人有着跟斯威特一样的粉色头发，生得俊，看起来比斯威特年长些，脑袋后方略长的头发用一根长长的黑色丝带束在了一起。
　　“我可是你舅舅，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他指了指魏廖。
　　“先生，我是他的……保镖。”魏廖实在是没想到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身份，毕竟AO的相关内容都应该被保密，就算是斯威特的舅舅。
　　“您还是回去吧。”
　　“来都来了，让我跟你们一起吧，莫伊。”来人特地将“莫伊”两个字说得重了一些，就像是刻意为之。
　　斯威特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只不过是更厌恶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魏廖，随后又看向他的舅舅。
　　“别不小心死了，我看你没剩多久了。”斯威特似乎有些不耐烦。
　　“……”男人的脸色突然也变得不是很好看，他立刻离斯威特远了一些。
　　“你听着，我是你舅舅，你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要死，我也是最后一个死的……”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似乎在忍耐什么事情，不过下一秒他又挑了挑眉，像是嘲讽着说道，“你不是讨厌我吗，要死也是死她吧，她才是你最亲的人……”
　　他指的是莫甸。
　　突然，他闭了嘴，没说话了。
　　“不要以为你很懂这个规矩，在利用规矩行事之前，你最好还是先把它摸清楚。”斯威特瞥了他一眼。
　　他舅舅似乎有些生气，扭头就走了。
　　“啧。”斯威特也转了过去，继续朝前走。
　　他的头发比他舅舅的要长了许多，一直垂到腰间，不过束起来没有多少，似乎是特意留的一缕，也是用一根黑色丝带束着的，系了一个蝴蝶结，蝴蝶结两头的环与底下的带子一起垂下，衬在那缕头发两侧。
　　他和他舅舅很像，只是斯威特的脸看起来稍微年幼一些……
　　“魏廖。”斯威特突然停了下来，将头扭向魏廖那边，“我叫什么名字？”
　　“……斯威特。”魏廖回答道。
　　“真乖……”斯威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魏廖能清楚地听见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斯威特摸了摸他的头，并在他的左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
　　魏廖愣住了。
　　那个吻很轻，轻到让魏廖觉得那不是一个吻，只是嘴唇轻轻蹭到了他的脸一样。
　　“怎么了，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从刚刚他们舅舅说话了之后，莫甸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之前她都是不喜欢插话的，现在就像是一个害怕自己的秘密会被说出去的小孩子一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在紧张。
　　“我……”魏廖看起来比莫甸更紧张。
　　“说悄悄话啊……我就是不告诉你，那里有冰淇淋车，我们去买冰淇淋吧。”
　　应该不是亲，魏廖告诉自己，应该是他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来吧。

　　“冰淇淋真的好好吃！”斯威特吃惊道，只不过他们又到了那棵梧桐树下--那几个孩子唱歌的地方。
　　“……
　　惠子呀，
　　惠子呀，
　　明理家的惠子啊，
　　爬啊爬，
　　……”
　　他们欢快的歌声和冰淇淋车播放的音乐交织在一起，只要不注意歌词，还是很和谐的。
　　“小朋友，你们的家长呢？”斯威特走上前问道。
　　“死啦。”
　　“死啦。”
　　“死啦。”
　　“被惠子姐姐杀死啦。”
　　孩子们争先恐后的答到，稚嫩清脆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让莫甸不寒而栗。
　　“惠子姐姐最喜欢生人啦，但千万不要离开呀，因为惠子姐姐最讨厌不管不顾的人啦。”
　　“是吗……那你们叫什么名字呀？”斯威特友好地看着那群小孩，粉色的眸子好似有魔力一般，能将人牢牢吸住。
　　“我叫吴庸子。”
　　“我叫大济夫一郎。”
　　“我叫木堂穗东。”
　　……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答到。
　　“嗯，好，都是听话的孩子，想吃冰淇淋吗？”
　　“想！！！”
　　斯威特便来到冰淇淋车旁，想给他们一人买一个冰淇淋。但冰淇淋老板却有些惊恐地看着他--他不想卖。
　　“十倍价，卖不卖。”斯威特看出了老板的犹豫。
　　“……”老板听见这句话，还是犹豫了一下。
　　“这……这个数……”
　　“行，成交。”斯威特没数钱，又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沓钱，不过应该是比冰淇淋老板要的数多了不少。
　　“魏廖，能帮我拿几支给他们吗？”斯威特偏了偏头。
　　“好。”
　　完事之后，斯威特提出要去学校参观。
　　“哥，还是不去了吧……”此刻已是傍晚，莫甸在后面小心地说道，“这会不会是明理惠子的学校……”
　　“现在知道叫哥了？”斯威特笑了笑，偏头跟魏廖说，“带她回旅馆，我自己去看看。”
　　“可是……”
　　“你觉得我是那种不小心就会嘎的人吗，对哦，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看来我人设塑造得挺成功嘛，”他以一个极其奇怪的后仰姿势看着魏廖，“虽然我确实弱小可怜又无助，不过你不觉得你后面那位更加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吗？”
　　“……”
　　“嘿嘿，所以放心吧，我只是参观一下，不会出什么事的。”
　　“……”魏廖欲言又止，他看了看身后的莫甸，还是决定听斯威特的。

　　斯威特确实没什么事，在魏廖带莫甸回了旅馆几个小时之后就回来了。
　　只是换了身衣服，脑后的一缕长发被盘了起来。
　　“我回来了，”斯威特开门走了进来，“学校那边也没什么，莫甸睡了吗？”
　　“她已经睡了。”
　　“睡了啊……”斯威特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将外套脱下，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将盘着的头发解开，那缕长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点点光芒，一直垂到腰间。
　　他走进了浴室，不久之后便出来了。
　　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睡袍，腰间的带子系得很紧，但上半身的衣服却松松垮垮的。
　　头发好像已经用毛巾擦过了，湿漉漉的垂在肩头的毛巾上。
　　“魏廖。”斯威特叫了他一句。
　　“怎么了？”
　　斯威特垂着眼，没接过话，只是一步步地向魏廖走了过去。
　　他靠近魏廖，靠得很近，魏廖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薄荷的香气。
　　“我现在要是亲你的话，你会躲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