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阳》桃子卿太太

126、再见，吾爱

　　第一百二十六章：再见，吾爱
　　那是她最后一次梦见郑岭晟
　　【1】
　　楚琪依有很强的预感这个孩子很难保住，因为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她打电话给于吉妍，说：“对不起，我可能办不到了。”
　　于吉妍火速赶来了，她说：“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你也一定要帮我，好不好？”

　　楚琪依和于吉妍和解，生死面前有什么矛盾呢，她们爱着同样一个人，她们为同一个人失去生命而痛惜不已，她们拥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您要好好活下去，阿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你梦到过他吗？我好想梦见他。”
　　“这是谁也不希望发生的事，可我们必须要面对。”

　　“我能叫你琪依吗？我求求你了，阿晟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求求你了，你就当是救我的性命，救我全家的性命，你帮帮我，我会把你当亲女儿养。”于吉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要怪就怪我，你可以羞辱我，骂我，甚至打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生下孩子，这是我们郑家唯一的希望……”
　　……

　　王兰慧也来了，楚琪依知道她们的来意，她很犹豫，也很挣扎，她依然不想当一个年幼的母亲，可那是于吉妍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了。她伤心痛哭，说不出任何话。
　　她们三个一起抹眼泪。

　　楚琪依安慰了很久于吉妍，她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怜，她真的很爱郑岭晟。只可惜爱的方式不对。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一定不想着赚钱，我要好好陪着他，他小时候啊……”于吉妍只要一提到郑岭晟小时候，就能哭昏过去。
　　“我后悔，我真的好后悔，为什么我不能对他好一点，为什么我不能再爱他一些……”

　　是啊，楚琪依也后悔，为什么她也不能多爱郑岭晟一些呢？甚至连他的靠近，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如果早知道时间这么短暂，我一定奋不顾身要多爱你一些啊。

　　【2】
　　楚琪依很想再梦到郑岭晟，但是一直没有，就连网上那些不知真假的梦到喜欢的人的迷信小方法，梦到死去的人的方法，她也一一尝试。
　　对着月亮许愿，用水晶，摆蜡烛的魔法仪式等等，都没有用。
　　她甚至想去找人通灵，问可不可以和死者对话。

　　阿晟会希望他的孩子出生吗？楚琪依真的很想亲自问一问，只要阿晟点头，她就会同意。楚琪依不止一次犯着心软病，阿晟活着的时候，她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一再地接受他对她的好，如果这是她可以为他做的……楚琪依每天晚上都会被泪水浸湿枕头。
　　可是转念她又会害怕不已，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小生命，她怕孩子一出生就命运坎坷，恨自己无能为力。

　　每一天她都在挣扎，心力憔悴，太虚弱了，这样虚弱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也许是上天觉得让她做这样的决定太残忍，便替她做出了选择。
　　楚琪依还来没来得及思考孩子要不要打掉，孩子就自然流产保不住了。

　　那天楚琪依被推进手术室，她感到温热的血不断流下，腹中也绞痛不已。迷迷糊糊间，她怀疑自己也要活不久了。

　　是做梦或者是灵魂脱壳，她见到了郑岭晟，她虚弱地起身，眼泪哗哗流下来。
　　“阿晟，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和你一起去天国了吗？你是来接我的吗？”

　　少年只是微笑，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辉，好像背后藏着发光的翅膀一样。
　　“阿晟，你带我一起走吧，”楚琪依请求道，“这人间真没意思，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保不住了，我真没用，我应该生下来吧，不在乎什么颜面，只要你的孩子活着就可以。”
　　“我怎么这么傻，我为什么那么任性，那是你唯一的孩子，那是你的骨血，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太可怜了，郑叔叔和郑阿姨，都太可怜了，你也好可怜啊……”她的眼泪根本无法停住，“为什么我这么差劲啊！”

　　“傻瓜，你得活下去啊，”郑岭晟笑着，擦去她的眼泪，“在天国里有我们的宝宝陪伴我就好，可是你得活下去。”
　　“说什么傻话呢，那些都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你才多大啊。”郑岭晟一脸心疼地叹气。

　　“其实我很后悔，你还那么小，我也还小，就做了那种事，太天真太不负责任了，我不应该那样对你的。我们还太年轻，你说的那些话，什么骨血的，不是我们这个年龄应该考虑的事。你还有美好的将来，你要继续念书，要考大学，要找好工作，这才是你要走的道路。”郑岭晟捧着她的脸，安慰她。

　　“可是你还这么年轻，你的爸妈该怎么办？你的郑家该怎么办啊？”楚琪依颤抖着，“对不起，都怪我，怪我太自私，怪我没为你考虑，我应该……”

　　郑岭晟露出哀伤的神色，很久才抬起头来，重新望着楚琪依：“琪依，你不要考虑其他，你只要问自己，你愿不愿意，你想不想，而不是其他人的期望，你真的要当一个年幼的母亲吗？”
　　“我……”楚琪依神色有些迷茫。

　　“你并不想，是吗？你会犹豫，就说明不是百分之百，那么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想好了，你还小，生孩子不是善事，也不是为了我和郑家，这都不是你这个年纪该考虑的，你要好好考大学，这才是你应该考虑的。”郑岭晟双手扶住她的脸，认真叮嘱道，“答应我，你要坚持你自己的想法，在将来也是，你要做自己百分百愿意做的事，不是百分之百愿意，你就不要做，不管周围的人怎么说。”
　　“我……”楚琪依直视他的双目，不敢眨眼，生怕泪水模糊会看不清郑岭晟的脸。
　　“你一定要答应我。”郑岭晟深吸了一口气，“不然我怎么放心。”
　　“我答应你。”楚琪依不断点头，用力重地她脖子都痛了，“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到，我答应你。”

　　郑岭晟这才欣慰地笑了，他把楚琪依搂入怀里：“其实，我应该更对你负责一些，至少，要等到我更年长更有担当一些啊。”
　　“可是，我等不到了。”方才还微笑的天国里的少年，忽然落泪。

　　“就算我喜欢你，我也没有好好喜欢你。关于温书仪的事，我很抱歉。”少年一声叹息。
　　“不要紧的，”楚琪依一个劲摇头，“都已经过去了。”

　　“怎么可以不要紧呢？”郑岭晟很震惊，“你是因为过于喜欢我而说不要紧吗？你就这样原谅我了吗？你不生气吗？”他皱了皱眉头，“傻琪依，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将来遇到别的男孩子呢？如果你遇到了渣男，你也这样原谅他吗？”

　　“我不要其他男孩子！”楚琪依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我只要你就够了，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我喜欢你，原谅我现在才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不要再提温书仪了，我确实恨过你，可这一切在生命面前都不重要。”

　　“我也挣扎过，我想过要和她抢，也想过要和你分手，我幻想过无数次我和你争吵的场景，如果你还活着，我们会成为那样狼狈的情侣吧。可只要你还活着，就算我和你分手也不要紧，你去爱其他女孩子也不要紧，只要你活着。”楚琪依泪眼模糊，嘴角颤抖着，“我宁可自己狼狈倒地，也希望你还活着。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我的生命比你的爱情还重要吗？”郑岭晟问。
　　“是的！”楚琪依重重点头，“只要你还活着，就算你选择了温书仪也不要紧，只要你还活着……”

　　“你可是第一个在我劈腿后没诅咒我去死、还让我好好活着的女朋友。”郑岭晟俏皮地笑了。

　　“我可不可以一直留在梦中不要醒来？”楚琪依紧紧抱住郑岭晟，哭得不能自己，“我也可以和天空恋爱，我会一直一直爱你。你不要走，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了，好不好？”

　　“傻瓜，美嘉是美嘉，你是你，你是楚琪依，电影是美嘉的，生活是你的，你的生活还要继续，”郑岭晟捧着楚琪依的脸，认真道，“你将来还会遇到别人，你会和别人结婚生子，那才是会被祝福的宝宝，而不是现在这样让你诚惶诚恐。”

　　“我不想遇见别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楚琪依猛烈摇头，生怕下一秒少年就会消失。
　　她有预感，好梦快醒来了，有人在呼唤她，但是她不想走，谁也别想把她从心爱的人身边带走。
　　“我们一起在这里好不好？不要抛下我。你不要太残忍，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你不可以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她紧紧抓住他，好怕他下一秒就不见。

　　“傻瓜。”郑岭晟在她额前轻轻一吻，随后天使的羽毛散发着微光飘落，楚琪依觉得轻飘飘又暖洋洋。
　　“你一定会遇到爱你的人，你一定要好好接受他的爱，你也要好好爱他。”
　　少年渐渐消失在光芒里。

　　她急得去叫他的名字，去抓他的手，可手中什么都没有。
　　“郑岭晟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求求你！”她跪坐在地上，大声哭着。

　　不久后，她就醒来了，迷迷糊糊叫着郑岭晟的名字，醒来看到的是憔悴的母亲。
　　“琪依啊，你可吓死我了。”王兰慧擦了擦眼泪。

　　那是她最后一次梦见郑岭晟，那之后少年再也没出现在她梦中，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也是，仿佛他们铁了心要和她生死有别。

　　真是狠心的人呐。无论多少年，楚琪依都会这样嗔怪，叹一声气，眼圈隐隐发红，又抿了抿嘴，哭出声来。

　　【3】
　　楚琪依出院后，暂时办理了休学，在家里自己复习，柳卓媛会带最新的高考资料给她，学校里老师讲了什么重点，她就告诉她。
　　陈飞也来看她，钟夏蕊来的时候，陈飞有些不自然的神色让楚琪依觉察到了什么。等钟夏蕊回家，她对陈飞说：“其实你不用顽固地喜欢我的，陈飞，我喜欢的一直是郑岭晟，你喜欢上别人我会很高兴，不需要硬是喜欢我的，我不是一个任务卷轴啊。”
　　陈飞没有搭话。
　　“你还参加高考吗？”他岔开话题。
　　“当然，高考前一个星期我会回学校，”楚琪依答，“先不管成绩怎样，试了再说，大不了明年再来。”

　　王兰慧主动和林正强提出了分手，她累了，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就是不断内耗，哪怕真的在一起也不见得幸福，她不愿意再等待不知什么时候会实现的诺言了，对他的挽留也不再动心。
　　“我不想再在男人身上寄托希望了，”王兰慧说，“我们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之后，爽快掉头。

　　【4】
　　郑岭晟死后，钟夏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她把郑岭晟瘟到了。
　　是的，她身边就没出现过好人，凭什么她身边就会有好人呢？
　　她宁可相信自己会不得好死，也不会相信这种事会出现在郑岭晟身上。
　　她不相信这是意外，即便案子已经结了下来。

　　肇事司机主动要求死刑，他觉得他没有脸面再活下去，无论怎样他都是害死了一个人，害了一家人，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法庭上他拒绝律师为他辩护，频频对郑氏夫妇磕头。
　　蝼蚁尚且偷生，为什么这人要坚决去死呢？是真的要坚持一命换一命，还是另有蹊跷？

　　她去接近宫铭星，装作对郑岭晟的死毫不在意的样子，要去寻找新的靠山，她有美色有情商，能屈能伸，果然很快成为了宫铭星的女朋友。
　　“我为了你，今天可是连高考都不去了。”钟夏蕊小鸟依人地躺在宫铭星怀里，抱着一瓶红酒，笑嘻嘻地说。
　　“高考？那是什么？”宫铭星傻乎乎地问。
　　“管它呢，来，我们再喝一杯。”钟夏蕊为他满上。
　　“我先去厕所一趟，吐一吐。”宫铭星摆摆手。
　　倒是一旁宫铭星的小弟总抢着让钟夏蕊倒酒，有时还能趁机揩一把油，钟夏蕊也不恼，有时还甜甜撒个娇：“死相啊你。”

　　宫铭星的小弟酒后吐真言，是宫铭星让他找人花钱让那个司机，找机会开车撞死郑岭晟。
　　“那老家伙急着用钱，家里人病了，他自己又赚不了几个子，好歹是答应了。只有他死了，他家里才会拿到钱，这事我处理得很好，已经把消息传达给他了，让他早点在监狱里自杀，我给的都是现金，每个月当工资那么发，没人知道，老大家里也不知道。”宫铭星的小弟喝大了，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钟夏蕊哆嗦着，按下手机录音键，哄骗他把细节再说出来。

　　同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叫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