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才岁寒星》驷马难追

3、邂逅

　　“在下傀野门方适，特此挑战风生门弟子！”

　　“终于到真正的好戏了！”
　　“东家，这话是什么意思？”茶厮懵懂地看着茶铺掌柜，东家先前招呼完生意便带他上山一道吃酒，说是有好戏看，他以为之前的打斗已足够称得上好戏，没想到还在后头。

　　掌柜胸有成竹道：“傀野门，如今排江湖榜第四，是被风生门反超的，两者都是善用刀的门派，这排名是何等讽刺，傀野门早就心有怨愤了，如果说今日的寿宴谁最希望出点乱子，那无疑一定是傀野门！”

　　茶厮再次对掌柜敬服:“东家你知道的真多！”

　　“我来应战！”风生门弟子早就看不下去旁人如此放肆，还是在老夫人寿宴，被这么一激，更是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了。

　　然接连几个弟子都败下阵来，且对方下手不轻，皮上让他人看不出什么大碍，其实内里早已伤筋动骨。

　　方适看着又一个嘴角溢血的风生门弟子倒在他脚下，嘴上说着抱歉的话，面上却是十足傲慢:“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风生门的弟子这么泥软无力，我才没用多大力呢，不如门主陪我练练？”

　　他最后这话极尽讽刺，若门主都出手了，不正说明了风生门无人可用了吗？

　　何满跃身上场，扶起那名倒地的弟子，道了句“辛苦了”，那名弟子低声提醒：“大师兄你一定要小心，他根本不善用刀。”

　　何满“嗯”了一声，便示意其他弟子将人扶了下去，随即朝方适温厚一笑，“我来做你的对手。”

　　“亏你笑的出来！”方适只觉何满的笑让他恶寒，提起刀便冲了出去，不讲一点礼数。

　　两人摩拳擦掌，刀光裂闪，打得不可开交。

　　何满方才观战许久，早已发现此人并不擅长使刀，却又装作很熟练的样子，恐怕是为了掩饰自己并不是傀野门门人的身份，至于他到底出自何门何派，何满心里没数。

　　不过，持刀为了掩人耳目，同时也是对方破绽，他能败退其他弟子，得因于他所练的内功掌法，何满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很阴柔的掌法，不经意间擦过人的身体，看似无意，实则每一招每一式都有章法。

　　恐怕这是一种能软化人筋骨的掌法，在与人交战的时候，多次悄无声息的在人身上轻轻地留下那么一掌，当掌数已够，再给出致命一击，让人根本琢磨不透自己因何受伤。

　　此人身法敏捷，拿着刀反而多了累赘，明白这点，就很好对付了。

　　何满躲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拳掌，绕着圈与对方纠缠，一来这样可以让对方在用刀时的身手转换变得繁琐，二来还能借此机会多观察对方破绽。

　　待时机一到，何满一刀挥去，对方尚不能反应，只匆忙用刀挡着，然这种姿势下压根使不了多大力，败退几步来不及出掌，便被何满的刀气将衣袖划得七零八落，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何满已是手下留情，不然他那只手早就废了。

　　何满收回了自己的刀，抱拳道：“承让。”

　　场下欢呼声如雷，何满伸出一手要去拉半条腿跪在地上的方适，脸上仍是温厚的笑。

　　方适拍开他的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仰头往嘴里送了什么，随即握紧了手中的刀，喊道：“我不服，再来！”

　　两人执刀又是一番搏斗，这次不知为何，方适的力量与速度都快了不少，招式也变得十分古怪，先前的方法对他起不到丝毫作用，他眼睛有些发红，其中布了好几条血丝，脸上的神色也有些癫狂。

　　何满应付得很吃力，怎么一会儿功夫此人就变得如此之强了？浑身的肌肉也变得如一股绳一般，竟能扭曲成这样，他细细琢磨着之前的情景，莫非他方才是吃了什么奇药？

　　其余弟子见大师兄左一道伤口，右又挨了一掌，暗叫大事不好。

　　“快去喊师姐。”一弟子低语道，听者撒腿就匆匆跑出人群。

　　岁寒星今日沐身练功，回来晚了些，回来后便直奔后厨，像往常一样，厨师大哥早就将她的那一份饭食留好热着了，她此时正安安静静坐在桌前，面前是特制的大碗，碗里是各种饭食的大杂烩，正腾腾冒着热气。

　　她一身黑衣，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发尖还有水珠滴落，黑曜石般的双眼紧紧盯着碗里堆成山的肉食，她用着常年不变的冷淡嗓音喃喃道：“今天的食物真丰盛。”

　　厨师大哥从忙碌中抬眼瞥了她一下，看她吃的那般满足，眼里充满了柔润，这个姑娘，在风生门是最特殊的存在。

　　岁寒星大快朵颐，瘦削的身子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如山的饭食不一会儿功夫就要见底。

　　厨师大哥摇了摇头，蓦地一个身影旋风一般闯了进来，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那人已经到了岁寒星身边，正拽着岁寒星的胳膊就要往外拉，火急火燎道：“师姐！快！出事了！大师兄要被人打死了！”

　　岁寒星素来不爱浪费食物，最讨厌别人打扰她吃饭，她抱着自己的碗不撒手，抗议道：“我要吃饭！还没吃完！”

　　“师姐，大师兄都要被人打死了，还吃什么饭啊！”那名弟子拿起岁寒星靠在桌边的刀，背着她就往外跑，岁寒星只堪堪从碗里拿出一只鸡腿。

　　那名弟子背着岁寒星在人群中穿梭，其余风生门弟子见着淡然啃着鸡腿的师姐，脸上皆春光乍现:“师姐来了！是师姐！”

　　叶行衣听到动静，扭头朝岁寒星处望了望，当对上那对清亮的眸子时，心头一动，竟然是她！原来她还活着！

　　叶行衣压抑着心中的喜悦，他感到一股热血充盈在自己脑中，这阵喜悦惹得他有些发昏。

　　对方似乎已经不认识他了，对上他的眸子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便继续啃手中的鸡腿去了，她变了许多，清冷自持，身上一种与世无关的超然气质，看什么都没有情绪变化。

　　或许这并不是她？这一想法才出现片刻便被叶行衣否定了，他不会认不出那双眸子来的。

　　“你怎么了？”叶语依注意到自己师弟的变化，他握紧拳，肩膀都在颤抖，眼中前所未有的明亮，虽极力在克制自己情绪，嘴角的弧度却是半分不减。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衣女子面容不加妆饰，兴许是因为发丝太黑，显得她的肤色很白，眼睛倒是亮得不染凡俗，然那张脸淡然的却像参透世间一般，再往下看去，对方腰间别着两把短刀，一手还拿着一把长刀，另一只手中则拿着一根鸡骨头，叶语依噗嗤笑了一声。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叶语依不怀好意地说道，“师姐给你张罗张罗？”
　　叶行衣忙转回头:“师姐，别胡说。”

　　何满被击倒在地，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强撑起身，全身软麻无力，恐怕筋骨已是大损，他不是冲动行事的人，再这样打下去没有意义，他抱拳道：“我输了，方适兄果然厉害。”

　　方适的双眼已经是充血的状态，他根本没有停手的准备，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为何满捏了一把汗，何坦荡正准备出手，一道黑影疾驰而出，一刀便砍碎了方适的刀。

　　“寒星。”何满唤了一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眼神里藏不住的温柔。

　　岁寒星微侧脸朝身后之人点了点头，如鬼魅一般与方适相搏，速度之快，出刀之利落，无不令在场之人愕然。

　　“东家，这就是你说的风生门门主收的那个徒弟？怎地居然是个女子？”茶厮早已目瞪口呆，他根本看不清岁寒星出刀的速度，只能看见几道残影在空中闪动，这是正常人能拥有的速度？

　　掌柜的一言不发，脸上挂着笑，只默默看着。

　　“寒星，不要伤人性命。”何坦荡发了话，岁寒星在方适颈前一毫的距离停住了刀，黑瞳中点点星芒，面上不带一丝感情，明明招招都可毙命，却让人感觉不到一分杀意。

　　方适额前汗珠滚落，他动了动喉咙，眼睛瞥了瞥人群中的一道身影，对方下了死令，他咬牙迅速把手中的药丸吞进嘴里。

　　这种药能迅速增强人的功力，每日至多服用一颗，他今日服了两颗，必死无疑，但已经不重要了。

　　他浑身肌肉迸发，朝天嘶吼一声，竟变成了一个巨人，虽身形庞大，速度却比之前更快了，场下窃窃之声不断，都在猜疑傀野门究竟是使用了何种力量，无不忌惮。

　　风生门的弟子从之前的信心满满也变成了担忧，场上师姐的身影东奔西疾，对方的身体不仅变成了铜墙铁壁，连那股阴柔的掌力也变得像风一样大，根本难以躲开。

　　何坦荡眉头紧蹙，局势已经不可控制了。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练武场。

　　竟是岁寒星将那人的双臂砍了下来，她周身被黑影笼罩，手中的刀泛着寒光，整个练武场一种怪异的刺骨冷意，岁寒星置于其中，犹如魔物。

　　何坦荡屏息观察着岁寒星的变化，她脸上没有分毫情绪起伏，只静静看着在地上翻腾打滚的怪物，最终似如她所料般，那怪物爬着吃下掉在地上的最后一颗药丸，双臂竟迅速地恢复如初，再站起来时，已经癫狂到见人就杀的地步。

　　这下连傀野门的人都慌了，其中一人上前呵斥让此怪物停下，竟被当场撕成两半，场面乱作一团。

　　叶行衣闪身上前，抽出自己的剑，与岁寒星一道制敌。
　　岁寒星只扫了他一眼，并不能很好的与他配合。

　　叶行衣心底不知怎地，只觉冷得慌，他看了一眼岁寒星的刀，刀身上刻了“龙牙”二字，其他并无特别，这是一把看似平常的刀，可他总觉得这刀散发出来的黑气在侵扰他的神智，他耳朵甚至能隐约听到凄惨的叫声，只不过声音十分细微，一度让他觉得是幻听。

　　“闪开。”岁寒星一把抓住叶行衣衣袖，将他推开，自己则是用刀抵住砸下来的巨臂。

　　叶行衣晃了晃头，认为自己肯定是昨夜没休息好，他借机一剑掠过，怪物的双眼一盲，痛感让他忍不住抚目，岁寒星一刀便硬挺挺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地面一阵轰然，怪物瘫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