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番外二·楚延榷篇·死亡 ...
-
“这个名字好不好听?”黑发笑嘻嘻地看着他。
“好听……”
“哼哼,我就说他们人很好,你还不信,这么好听的名字你没有吧。”他很欠揍地说着。
“是是是,你的名字就是世界上最好听的……”
“大哥哥也可以让我们取名字吗?”夏环一脸期待地问着。
“这……”他瞥了一眼黑发,他正冲自己使眼色,“行,随便你们吧。”
“嘿嘿,好的,大哥哥,我们会给你想一个好名字的。”几个小孩笑得很灿烂,像是盛开的百合花一样。
金发看不出来什么别的,这些天真的孩子,似乎还未沾染上那些浑浊的世俗气,就是为了哭而哭,为了笑而笑,或许人真的没有那么坏吧。
在几天之后,金发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叫陆黎,黎明的黎。
这里的人很喜欢他,总是亲切地喊着他的名字,给他最好的待遇,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但陆黎知道,他们似乎认为这样子能被送上天堂。
他并不是救济天使,他也不想去帮助别人,面对他们楚楚可怜地请求,他可能会动容,但每当他看到人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又会感叹人性丑恶。
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那片并不是很蓝的天空,底下传来孩子们快活的笑声。
“春天快过去了,等到夏天就带他回去一段时间吧。”他在本子上写下这么一行字。
“陆黎,出来玩啊!”楚延榷“砰”的一下将门打开,跑到陆黎身边,二话不说,抓起他的手向外跑去。
再次带着他跑到了田埂上,以前清一色的新绿全无,金色像是爱上了这片土地一样,与田间细长的小路缠.绵不断。
楚延榷让陆黎坐了下来。
“看,水稻熟了,秋天也是这个样子的,你来的时候虽然是秋天,但他们都已经种新的了,现在的话……”他掰着手指头比划了一下,“你已经看了冬天和春天了,还剩夏天和秋天没看,嘿嘿,多留一会,你会爱上这里的。”
“嗯……”陆黎看着他还未松开的手,轻轻地回了一句,留下来的话,他爱上的到底是什么呢?
就这样,岁月静好,听微风细雨,看稻里海涛。
回去之后,他划掉了那句话,在旁边重新写上了一句:“等到秋天过去了再带他回去吧。”
“梦是什么呢?”他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
--每次听见楚延榷说他做了梦,陆黎就会感到很好奇,因为他从来没做过梦,而且每次楚延榷做梦之后,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告诉陆黎,虽然梦是假的,但是他梦见他和陆黎一起看秋天了。
陆黎不是很期待秋天,但他却又期待秋天,他不期待美,却又期待美。
日复一日,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楚延榷的那张笑脸。
“你还能留在这里多久?”黑发的少年有些小心地问道。
“你猜。”陆黎偏了偏头。
“这怎么猜得到……”
“那我们玩个游戏吧,”陆黎笑了笑,“要是你抓住我,我就留下来,具体要怎么抓的话……你自己看着抓。”
“这,这怎么抓啊,那我们玩捉迷藏,我抓住你了你就留下来。”
“好啊,那开始吧。”
他们的爱,是生长即深藏于馥郁花香中的小雏菊。
不久之后,路西菲尔过来找他了--他太久没回去处理工作了,不过他处理工作的速度很快,一个晚上应该可以搞定。
虽然路西菲尔亲自过来有些奇怪,不过他心情很好,所以并没有在意。
他的心里想着:时间过得真快啊,就快要到秋天了。
处理了一堆案子之后,他感到有些疲惫,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晚上了,一次性看了那么多人的思想和作案方法,还是面对面审讯,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不过他依然马不停蹄的处理着他的工作,终于在太阳升起之前,他处理完了所有的工作。
就在他准备小憩一会儿的时候,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是楚延榷--他开门之后似乎就有些软弱无力地靠在门框上,穿着裙子似的白色睡衣,漆黑的长发几缕搭在肩上,剩下的一直垂到了脚踝,他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盯着地面,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你怎么过来了,”他有些惊奇,“这时候你不应该在睡觉吗?”
他移开椅子,径直朝楚延榷的方向走了过去。
“上帝……是不是取走了什么东西。”楚延榷突然这样说道。
“什么?”陆黎没明白。
“上帝不爱我,上帝不爱我,他忘记我了,你会不会也会忘记我,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我是不是索要的太多了……你也会忘了我吧,我不要……我已经把上帝给我的最后一点爱给用光了,我不要,我不配……你也不爱我……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朝着陆黎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发疯似的打着陆黎,“去死,都去死,都下地狱去吧,是我不配得到上帝的爱,我这种人没资格,上帝没错,他没有必要为我这个女表子投下目光,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楚延榷突然冲着陆黎喊道,语调十分不稳定,声音一会大一会小,含含糊糊地什么也没说清楚,陆黎完全被吓到了,他感觉楚延榷现在就和一些被审判的人一样,但他希望不论怎样也不能是这样。
外面传来了动静,走廊传来了声响,两个守卫打开了门。
“花明大人,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们先把他带走了。”随后他们押着楚延榷离开了那里。
楚延榷的两只手分别搭在两个守卫的肩上,眼神空洞可怕,他盯着陆黎,静静地说了一句话:
“上帝与你同在。”
上帝与你同在。
上帝与你同在。
上帝与你同在。
上帝与你同在。
上帝与你同在。
上帝与你同在。
上帝与你同在。
他全看见了,全部看见了。
秋天,秋天,秋天,他要看见秋天,他拼命地奔向人间,却发现原本的村子已经荒芜,只有死寂,田野没了,房子没了,村民没了,孩子没了,连田埂都塌了。
这一切似乎能要了他的命,
野草爬满了土地,爬满了他跳动的心脏,似乎随时可以让心脏停止,却又不让他停止。
那些人干了什么,天使,他们怎么能对天使做那样的事情。
他坐在布满野草的田野的正中央,凉风从他的身侧溜过,自虐一般的反复在脑海里回放刚才看到的片段。
天边的一抹光照在了他的脸上,玫瑰色的天空上云朵层次分明。
他感觉,黎明很黑,很黑。
黑得他看不见自己在哪里。
要是这是一个梦就好了。
要是这是一个梦就好了。
要是这是一个梦就好了。
梦是假的,这肯定也是假的。
“这肯定是做梦的感觉,我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他拼命地扇着自己耳光,可惜醒不过来。
于是他找了某颗歪脖子树,将一条粗麻绳系在上面,企图吊死在上面,不去做那个艰难的抉择。
但是他死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做梦的感觉吗?这就是做梦都感觉吗,这就是做梦的感觉吗……”他绝望地笑着道。
可惜,这是他的天职。
小木屋的门被敲响,楚延榷看了一眼还未全亮的天空,迷迷糊糊的起身,打开了门。
“……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门开之后,屋檐上的露水滴在了他的脸上,他抬手擦了擦,仍不是很清醒。
他天生生着少女一般的面容,此时漆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稍显疲惫。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领头的一个村民捏住他的双颊,步步逼近。
“别这么做……”楚延榷尝试打掉他的手,但是无济于事。
这个男人的身后还有更多的村民,他们一股脑涌进小木屋。
几个人摁着他,让他不能动弹。
夜是安静的,至少对于那些人是安静的。
他们认为楚延榷不是天使,特别是在陆黎来了之后,虽然楚延榷对他们的帮助更多,但他们在心里,他们只认可陆黎。
唇舌纠缠,肮脏的辱骂声在楚延榷耳边回响,他尝试反抗过,但这几乎是一整夜,他已经没力气再挣扎了。
哭得水肿了的眼睛让他感觉更加疲惫,他只感觉很累。
他盯着那排列整齐木板构成的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像羽翼一样,一片一片地被污染,一片一片地脱落。
陆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很久没出去了,也没有打理工作--他要是打理那堆工作,最顶上的便是对如何处置楚延榷。
但是不工作还是不行的,想必那要处理的事务肯定已经堆了一堆了,况且他要是再不处理,说不定路西菲尔会亲自处理这件事情,他感觉交给他处理不好。
于是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开始了对楚延榷的审判。
他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台下站着楚延榷,这才是他平时工作的地方,神圣、高雅,但其内部却充满了污秽。
现在他只要一看楚延榷,就会看到他那天晚上的处境和遭遇,这种奇怪的共情让他感到无法忍受。
楚延榷像之前那样,低着头,一言不发,还穿着前几天的睡衣,只不过上面已经多了几片污渍。
楚延榷已经成为了堕天使,本来是要被放逐的,但是照他现在这个状况,陆黎实在有些不忍,他看得见“罪人”在想什么,而楚延榷的精神已经错乱了。
他忠于上帝,如今却被冠以背叛的罪名,还是以这种非自愿方式,疯了是很正常的。
他现在只能做出选择,到底是放逐,还是处死,经过了几天的沉淀之后,特别是这一刻,他还是决定处死他。
他有很多话要跟楚延榷说,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要说哪些。
陆黎很后悔,当天晚上为什么要离开,要是没有离开,楚延榷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切就像是刚刚好……
楚延榷太痛苦了,让他痛苦的活着还不如直接处死他。
不过陆黎还未开口,楚延榷便开了口:
“陆黎,你相信我吗?”
他的声音很沙哑,嘴唇干裂,脸上早已没了原来那般红润。
“嗯。”千言万语,就化为了一个字。
“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是。”
“对不起,陆黎……”
楚延榷抱着他,眼泪落在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像是所有的错都是他一个人犯的。
“我想要给你看一件东西……”
陆黎并不知道是什么,楚延榷现在精神错乱,他看楚延榷一次就能知道好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所有的想法只是一个意志,他并不能清楚地知道,但他有一种不祥地预感。
一股温热传到陆黎的胸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细麻衣。
随着清脆的一声,一把匕首掉落在地上。
楚延榷的手上拿着的,是一颗鲜活的、跳动着的心脏,鲜血不断的从心脏中间那条伤口上流下,一直顺着楚延榷的手臂源源不断地不断的向下流。
“陆……黎……看……见……吗……这……是……我……的……”楚延榷的声音沙哑至极,陆黎只能从中依稀的听出几个模糊的字眼,这就是楚延榷的真心,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