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失忆之城》南墙南

9、玩弄

　　……

　　“他为什么是bug？因为他能预知自己的失忆？”安何之追问。

　　“想知道？”李施然挑眉的样子和李凯飞很像，透着一股站在高处睥睨众生的邪气，“想知道的话就陪我玩啊！”

　　“你想玩什么？”

　　“和我哥一样啊，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经营家庭……我有钱有权，你有好基因，咱俩的孩子绝了！”李施然兴奋了起来，好像即将取得某个重大胜利似的。

　　“这些叫‘玩’吗？你哥和兮儿是相爱的关系，恋爱、订婚、结婚，都是人生的重要决定，不是游戏。”安何之觉得眼前的女孩有些疯狂。

　　“相爱的关系？对我来说呢，恋爱、结婚都是各取所需而已。你可千万不要跟我谈什么真心、爱情之类不值钱的东西哦，我不爱听。这个世界就是傻子太多，才会遍地是骗子。”李施然笑了起来，“你要是追求相爱的关系，我可以造一个！”

　　“别闹了好不好？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不会问的。我想找寻的答案，会自己想办法去找。”

　　“首先呢，凭你自己的力量，是找不到答案的，有人不想让你知道真相。第二，你以为相爱很难吗？如果你下次失忆醒来，全世界都告诉你，你和我李施然是恋人，你是全世界最宠我的人……难道你会不相信吗？只要在你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用上合适肥料，你早晚都会真的爱上我。”

　　咖啡师将两杯热拿铁端了上来时，许是听到了那句“你早晚都会爱上我”，以为见证了一出“恶女抢抢民男”的好戏，一脸吃瓜的模样、硬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虽然我不喜欢套路，但如果你非跟我对着干，我可有的是办法。那些虚头巴脑的真情实感，在我眼里只不过是演几场戏。”李施然抬头瞥见咖啡师站着不肯走的模样，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咖啡师之好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

　　安何之内心的担忧和困惑，第一次被别人说出来。
　　是的，他总怀疑生活的真实性，怀疑被家人朋友们所告知的一切皆为虚假。可他说不出口，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这代表着，他在怀疑父亲、母亲、妹妹……甚至他唯一的好朋友魏浩天。但是，怀疑他们就是怀疑自己的人生，好像整个生命根基被推翻，笃信的一切皆为虚幻，那么，还有什么是真的？
　　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喂，你说话啊！你不是有很多困惑吗？你不是一直在记录你爸失忆的规律、试图找到原因吗？你不是认为你爸连续两天失忆非常蹊跷吗？你不是不懂为什么你妈不喜欢你吗？你问啊！靠你自己一辈子都找不到答案。”

　　“你……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安何之震惊了，他感到一种被窥探的惊悚、一种一切被暴露的恐慌，他发觉李家远比他想象的更强大。
　　“我还知道更多，你的一举一动，你手机里的所有操作，甚至你喜欢的这间咖啡店，我只要想查就能查的一清二楚。平凡的小麻瓜，你遇到好心的救世主了，还不抓紧珍惜机会。一旦错过了我，你会被人玩弄一辈子的哦。”

　　玩弄……普通人的人生，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原来是这样不堪。
　　那安何兮呢？她被李凯飞控制了吗？
　　还有魏浩天，爱上这样一个人该如何收场？

　　手机震了一下，他收到了来自魏浩天的信息：【咖啡馆窗户旁边那俩人，是不是你跟我女神？】
　　安何之从窗口向下看，看见魏浩天正站在街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他连忙回复到【别上来，你先走，今晚慢慢跟你说。】

　　这边手机刚放下，身后就传来了魏浩天做作的声音，“何之，你说这家咖啡特别香是吧？”。他拖了把椅子，坐在两人中间。“哎呀，这不是施然吗？真巧，你也喜欢喝咖啡啊！”
　　李施然见闯进来个程咬金，瞬间收了笑意。她似乎对魏浩天不太感兴趣，只怪他扰了自己拿下猎物的节奏。她的不满写在脸上，冲安何之抬抬下巴：“你让他来的？”

　　“施然~别对我这么冷淡嘛~我见到你是很高兴的！”魏浩天甜得发腻的样子，在安何之看来实在恶心，咖啡也喝不下去了。

　　“你们在聊什么？我也听听，嘿嘿嘿。”魏浩天越是傻乐着凑进来，安何之越是担心。

　　“我们在聊游戏。”李施然转了转眼睛，半真半假地说。
　　“什么游戏？我也爱玩游戏，带我一起呗！”

　　“就是爱情这场游戏啊……你的好兄弟安何之对爱情很感兴趣，向我发出了邀请，我在考虑要不要陪他玩。”李施然重新露出玩世不恭的隐隐笑意，像是期待一出好戏。
　　“别闹了。”安何之站了起来，抓住魏浩天的手企图拉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走吧，我回头跟你解释。”

　　“不用你解释，坐下，我听听你俩的游戏呗。”魏浩天推开他的手，回敬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仿佛在说“背着我泡我的妞、被我抓到了吧”。

　　“魏浩天，我俩有分歧，你来评评理。”李施然身子向前倾，一副认真的样子，“我说爱情只不过是一场两厢情愿的游戏，谁受了骗、谁受了伤，都是活该自找、怨不得别人；可他不同意，说我是玩弄别人的坏女人。你怎么看？”

　　“我没啥看法……”
　　李施然用鼓励的眼神盯着他，魏浩天觉得好像不得不说点什么了，“两个人既然相爱了，肯定是互相交付了真心，可结局如何是不能强求的。就算一方受了伤，未必另一方就是坏人。”，他越说、女神越是不住点头认同他，于是越说越起劲儿，“何之，你们聊天就聊天，意见不合也没必要出口伤人啊！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对哈。”他一激动干脆把安何之当成了批斗对象。
　　“你听听你说的那话，什么“玩弄别人的坏女人”，纯纯的人身攻击！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还不抓紧跟人家道歉！”
　　李施然见缝插针，“听见没！虽然你不懂事儿，你兄弟倒是三观挺正啊，好好反省自己，多跟你兄弟学习！”
　　两人一唱一和，安何之一时百口莫辩，又不好在“女神”面前让兄弟跌面儿，只在心里暗暗嘀咕“好你个魏浩天，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将椅子向后拉、和二人拉开了距离。

　　魏浩天见和女神达成了一致，便趁机套近乎，“我觉得你说的对，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把错误归咎到女朋友头上的人，真有错的话也都是我的错，嘿嘿。那个……你们怎么会谈起这个话题？”
　　“关你屁事。”李施然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有一朋友家的猫生了一窝，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你有喜欢的，我买下来送你！”魏浩天不放弃，继续找话题。
　　“不用了，我选好了。”

　　“那你喜欢吃啥？我知道一家特别棒的甜品店……”
　　“长得挺英气，说话真墨迹。”李施然双手交叉在胸前，“‘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这几个字很难说出口吗？拐弯抹角、一堆废话，没一句有用的。”
　　“不是……我这……你……你说得对。”语无伦次了半天，魏浩天心一横，决心表白。

　　气氛烘到这里，安何之装作要点单往吧台处撤，吧台后面的咖啡师一脸八卦地向前凑，两人几乎换了个位置。

　　“老板，结账。”安何之默默将老板拉回吧台，把口袋里的钥匙放在桌面上。“这是你失忆前给我的，现在我还给你。”

　　“结账可以，钥匙我不能收。钥匙是别人给你的，我没资格决定收回来。既然他给你了，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拿着吧。”咖啡师将钥匙重新塞到他手里。

　　“你有资格啊，钥匙是你给我的，还给你是理所应当。”安何之把钥匙推过去。

　　“给你钥匙的人不是我。”咖啡师重新将钥匙塞回来，“是住在这具躯壳里的另一个人，那个人消失了，你再也无法把钥匙还给他了。”

　　另一个人……对咖啡师来说，每次失忆后都是全新的人生。
　　这就是bug吗？

　　“安何之，记录是以规律的人，是你吗？他留下的笔记里写了你，他很喜欢你，请你喝了一杯咖啡。”咖啡师看着安何之，像是在看熟悉的朋友。

　　“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他替我免单了。”

　　“你和他都闷闷的。我和他一点都不像，对吧？”咖啡师似乎有些遗憾。“我叫贺磊，交个朋友吧，你也算是我唯一一个认识的人了。”

　　“唯一一个？其实我们不熟。”

　　“他一个人生活，没有家人、不交朋友。能给你免单、把你写在日记里、送你咖啡店的钥匙，你已经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有时间来我家玩吧，我可以给你看关于你的笔记，有很多哦！”贺磊每说完一句话，总忍不住往窗口处瞄，终究是放不下“吃瓜”的心。

　　在贺磊被安何之强行拖走的时候，魏浩天端起安何之的咖啡，一饮而尽，挺了挺胸后、深吸一口气。
　　“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哈哈哈……你还真没创意，就这样吗？”李施然像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啊？应该怎样……”魏浩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可我不喜欢你这一款诶，倒是对小之之这种小傻瓜感兴趣。要不你们俩打一架？哈哈哈哈。”窗外的光打在李施然的脸上，勾勒出清晰地轮廓。
　　魏浩天埋在她的阴影之下，肩膀缩了起来。

　　“朋友，你的老兄弟好像被拒绝了。”贺磊指了指另外二人。
　　安何之向窗户旁边看时，李施然正玩味的笑着对魏浩天说：“不用灰心，排队等我。也许哪天我玩够了，就轮到你了。”